吴擎苍看着赵落落这幅样子,轻笑了声。
赵落落死命歪着身子,抬起胳膊抵着:“臭土匪,你居然耍流|氓!”摇曳的微弱烛光中,赵落落小脸儿泛着红晕,当然是被气的。
心里一阵郁结,想她堂堂千金小姐,如今被蛮荒土匪压着不得动弹任凭轻薄。
“想什么呢,就你这样的能满足我?”吴擎苍突然抽身起来,抱着手臂冷眼瞧着她。外头打更的声音又来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赵落落抱着自己缩在大床最里面的角落里,头抵着膝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吴擎苍看她这样心里有些烦躁,‘啧’了一声关门出去了。“妈的!”黑暗中传来咒骂,要是有人看到他们英勇的大当家一副懊恼的样子估计都会目瞪口呆!
拜吴擎苍昨晚所赐,赵落落又惊又怕的疲惫至极的睡去,一夜无眠。
清晨,梧桐来叫她上药的时候,她还在沉睡,日头已上三竿。
她被迷迷糊糊的叫起来,看到是梧桐顿时放松了很多,喝完了药问:“你怎么会来?这儿是哪里啊?”
没想到梧桐还没回答她的话,自己便捂嘴笑了起来,赵落落被她笑得又尴尬又疑惑,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梧桐看她这样才说:“你呀,在你家一定是老大吧?”
啊?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赵落落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点点头,“我还有一个表妹。”
“看你年龄很小的样子,还以为你是老幺呢。”梧桐拿着创药坐在她旁边。
赵落落听着这话先是一愣,尔后也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个小月亮:“我,年龄小?”青葱嫩白的手指呆呆的指着自己“我可是十九岁了,在我们金陵我看起来也不小了。”
听她这话,梧桐也睁圆眼睛看着她:“原来是江南姑娘啊,难怪这么水灵。”说完伸手就去捏赵落落的脸蛋儿。
这算被调|戏嘛,赵落落一脸窘迫的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梧桐姑娘。
看外面的日头越来越大了,估计是很晚了,赵落落脸一红,暗骂自己真是没心眼儿,被绑进了土匪窝还被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居然也能睡得深。
等她爬起来梧桐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沾了血污,因为昨夜天热出了些汗,有些微微的汗渍,她那一身江南流行的水蓝绿色的齐胸襦裙,如今却有些皱了,肩膀处的红色特别显眼。
“啊!”赵落落刚站起来,浑身一阵顿顿的疼痛,昨天的心思全在怎么躲开那个土匪的侵|犯,身上有哪些伤口根本就没有注意过。
梧桐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冲上去扶着她,“怎么了怎么了?”
“脚..右脚感觉不太对…身上好痛,背,胳膊…抬不起了…”赵落落被脚踝上尖锐的刺痛感激得一头的汗,话都说不清楚了。
梧桐扶她坐下,估计着可能是人清醒了,身上的伤口感觉痛了。
出去给她打了盆水:“姑娘,我先给你看看脚踝,然后你再去洗个澡我给你身上上药。”
赵落落看着她为自己忙忙碌碌心里一阵感动:“劳烦梧桐姐了,叫我落落就好。”
梧桐放下了洗脸盆就出去翻其他的药,赵落落一路扶着床沿起来走到水盆跟前,要洗手的时候,却看见了盆子里自己的倒影。
眉眼肿的老高,一只眼睛下面的乌青很重,头上结疤的伤口隐隐冒着血渍,看起来有些吓人。
“伤口不要沾水,别洗了,拿湿毛巾擦擦吧。”
赵落落伸手去拿毛巾,却见梧桐已经把毛巾浸湿在水里,拧了一把,替她抹了把脸,赵落落的手伸出来,呆呆的支着:“我自己来就好了。”
梧桐笑着没有回话,在她脸上又细细的擦着:“你们江南女子长的真好看,瞧这眉眼轮廓,连这青发乌丝都浓密的紧。”
赵落落被她这羡慕的眼神语气说得有好意思:“梧桐姐,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我…我在我们那儿还…还没人要呢…”说着心里一阵低落声音也小下去了。
梧桐转身浸着毛巾:“姻缘天注定,还没到时候而已,休说自己不好。”
放下脸盆,拿起药膏,抬眼示意赵落落把脚踝露出来。
喝!一掀开裙摆露出原本该是纤细白嫩的脚踝,如今却是肿大得像个馒头一样的乌青,梧桐稍稍轻触,就引得赵落落痛苦的呻|吟。
梧桐用热毛巾先捂着让她缓解一下,随意扯个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说你是和家人逃难来大漠,可为何又被押去四当家屋里?”
“他们把我劫过来,是让我给这儿的四当家当媳妇。”赵落落红着脸说:“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荒唐的事儿,这儿的官府怎么都不管呢?”
梧桐拿开毛巾,在脚踝处撒上药粉,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如今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当官的都忙着搜刮民脂民膏,谁给钱就替谁办事,哪还能指望他们来伸张正义。”梧桐抬眼看了她一眼,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异常平静,也听不出话里头的情绪,其实后来很多次赵落落都觉得,这个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女子心思是很深的,无论心里头怎样波涛汹涌,表面上都看不出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要么笑呵呵的,要么就是淡淡的,就算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也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悲喜。
“骷髅岭的土匪很多,还不光是因为贫困上山走这条路的,有一半的还是当过兵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兵荒马乱的将来也好守好村子。其实这骷髅岭的土匪,都还是比一眼土匪讲究规矩,对乡里乡亲也没有那么苛刻。他们一般只打劫过路人,这几年下来一直相安无事。吴擎苍这人怎么说呢,他去年才当上大当家,虽然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做事也果断,可手下人还没有完全笼络,所以偶尔会出点岔子。”
赵落落听了冷笑一声:“还骷髅岭,一群土匪,听这名字也够讨厌的,还要效仿梁山好汉么……骷髅岭…….切!”
梧桐微微勾起嘴角,声音还是淡淡的。
“这名字还是吴擎苍改的,你知道越是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就不是喜欢舞文弄墨就是喜欢吓人吓鬼。”
“我看他们的四当家白净的很,看着像是个读书人,跟他们有点不一样。”
“他是个笑面虎,也是骷髅岭的军师,这儿的人给他起外号叫毒蛇老四,你别看他长的斯文,也是个狠角色……看人不能光看外表,人心隔肚皮,这骷髅岭的事儿可复杂着呢。”
梧桐见赵落落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于是就给赵落落讲了一下骷髅岭的这些个人物:“骷髅岭里头当权的人物总共就四个,分别是大当家吴擎苍,二当家刘杰,老三白正韬,还有老四乔奎。
其实在三年前,这儿的当家还不是吴擎苍,而是韩三狼,韩三狼是农户出身,杀了人被官府通缉,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了,索性占山为王做了土匪,关中自古多匪患,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就在骷髅岭闯出了名堂,成了当地有名的匪王,他这人其实本事不大,不过爱交际,手下的人里头,最出名的就是老二刘杰,也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二当家人称影子豹。
其实韩三狼死了之后,接手的本该就是他,可是吴擎苍后起之秀,不知道怎么就当了大当家,骑在了影子豹的头上。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不过估摸着是吴擎苍的脾性跟韩三狼比较相近,都是不拘小节的豪迈之人,你要知道做当家不光是要刀杆子厉害,最重要就是有信义,能服众。
韩三狼本事不大可是能当老大,就是众人都服他的缘故。影子豹刘杰虽然本事不小,但是他为人阴狠,容易冲动,不是当大当家的料,再者他可能跟老三白正韬有些不和,要知道这白正韬和吴擎苍可是拜把子兄弟……”
“这么说是吴擎苍跟白正韬联手挤掉了影子豹?”
“嘘嘘嘘!这话可不能再说了,无凭无据的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赵落落这话刚落下,梧桐便急吼吼的一脸紧张的捂住她的嘴。
赵落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点点头,调皮的吐了个舌头。
梧桐瞧她这样也笑了:“不过,如果是真的,这未必是坏事。像咱们这大漠里,可不是就我们一家土匪寨子的,但就唯我们马首是瞻,骷髅岭要是落在影子豹的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相比于影子豹,吴擎苍算是好的,我对他也算了解,这人介于莽夫与书生之间,肚子里墨水虽然不多,却讲信义重感情,威信很高。”
赵落落倒没想到吴擎苍这个可怕的男人还有这么一面。
“梧桐姐,你在这里很久了?”她真的好了解这些事啊。
“呵呵,是啊,我从十八岁起就在这里了。”梧桐帮她轻轻揉捏着“脚踝好点了吗?”
赵落落惊喜的点点头,疼痛感和灼热感都好多了,还清清凉凉的:“恩,舒服多了。谢谢你。”
赵落落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我听说不是说他们只劫财不杀|人么,那那个二当家杀了我姑姑,吴擎苍怎么不让他偿命??”本想好好的问的,可是说话间还是红了眼睛咬了牙。
梧桐看她那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我估摸着是吴擎苍这个大当家想要笼络人心吧,他刚当上大当家没两年,威信虽然有,却不是人人都服,尤其是二当家和他手下的那帮人,如今影子豹杀了人,那就是犯了规矩,按理是要偿命的,吴擎苍留他一条命,他以后估计也就安分了,也更容易笼络人心。”
这里头的学问似乎大了去了,对于赵落落这种在人生历练上尚且有些稚嫩的人来说,这种权谋韬略实在有些难以消化,她自己不懂不会,别人有她也看不明白。
她还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