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小塘波光粼粼,泛着点点白光,倒映着半空中如同圆盘一般大小的金月。柔和的月光散发而下,点缀着水潭之旁一方七八平米的茅草屋。
一个少年嘴里衔着一根泛黄的茅草,双手勾着后脑勺,倒躺在辛软的屋顶,或许是因为干枯的茅草有些膈应,少年耸了耸腰,左手从后脑勺抽出后伸向腰间抓了几下。
“五年了!”平静的夜色中,只剩下少年的喃喃细语。
少年名为白名,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他稚嫩的脸庞上,却是挂着一双十分深邃的眼睛,射出的厚重的眼神,绝对不符合他这个身体的年纪。
准确的说,白名的灵魂,是不属于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是来自于一个名叫地球的蔚蓝行星。上一世,暂且这么说吧。少年也叫白名,乃是一个孤儿,不过,显然他的遭遇还算好,被一间市级的孤儿院收留了下来,并且,凭着自己的一股冲劲,硬是在十七岁那年考上了华夏国最为顶尖的学府。
本来,身为孤儿的他,这时候就只剩下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和自己必将成为一名成功人士的美满一生。但是,谁知道,就在他与同班的一群人出去旅行之时,在高速路上,交待了自己。
或许是因为老天见他可怜,给予了他足够的苦难,却在即将成功之时剥夺了他的幸福,才使得白名并没有死。而是附身在了另外一个陌生世界的一个将死的孩童身上,其中具体经历,白名自然说不明白。这是任何的科学都无法解释的。
当他醒转过来之后,就自己取名为白名。
自己给自己取名字的事,也可能是白名唯一能够有的自由了。
毕竟,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白名所在之地,名叫寒江村。因为临靠着浩荡的万里寒江,所以才有了这个普通的名字。不过,听村里人说,其实,远离此地不过一百里远之外,也有一个村子也叫寒江村。
白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哭笑不得,想不清楚这里的人到底是如何命名地名的,不过,这一连串在白名身上发生的怪事都让白名撑了过来,因而他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有些莫名的事实。
自己,穿越了。
五年,五年时间。
白名在寒江村村民淳朴之心的救助之下,活了下来,而且还盖了这么一间茅草屋,算是有了一个栖身之地了。
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季,因为屋里太热,所以白名才选择在这屋顶上对付一晚。不过,却因为看到了空中悬挂着的皓月,不自觉地就有了一番莫名的感触。
见月思人,游子恋乡,这是刻在所有华夏人骨子里的传统。
恋乡,至少还能够回去,而自己,却是回不去了……
“唉!”白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想要让自己睡着。因为明日,自己还要下地去,他孤身一人,自然需要自己养活自己。
前一世的白名,是一名文科生,虽然学习不错,但是对于干活这事,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许多,最多也不过就是在福利院给自己的‘弟弟妹妹’做饭,毕竟,想要在市级的城市里,想要拥有一块地,那太难了。
不管白名如何觉得不乐意,生活也还得继续。
……
第二日一大早,躺在屋顶之上的白名就被人叫醒了。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人扛着一把锚,在白名的屋子前嘶吼了一嗓子:“白小子,太阳都烧屁股了!你还不爬起来,可就要成活烧肉了!到时候正好就将你的皮一扒,扔上两块盐巴,分了吃了!”
中年大汉身后还有几人,听到他对白名的取笑,都纷纷笑了起来。这个朴实的村子里,平日里他们也没有什么取乐的法子,所以,这个陌生而又熟悉,且坚韧的少年,就成了他们的开心果。
他们知道,不管怎么与白名开玩笑,白名都是不会生气的。
白名闻言双目一睁,身子一撩,就利索地爬了起来,稳稳地踩在了搭在前方的梯子上之后,手脚并用地就下了地。跑进屋子,白名拿了两个因为蒙在锅里的烤饼,顺手抄起茅屋窗子旁的一把比那些壮汉肩上要略小一圈的耙就出了门!
十分利落地蹲在那清澈的小塘前用手掏起水在脸上胡乱地摸了两把,再捧着喝了个饱之后,一手扛着锚耙,一手拿着干饼就往嘴里喂了起来。
四五个大汉,再加上白名一个少年同时赶向了东方的田坝里。
一边走着,靠着白名的一人用手碰了碰他,说:“白小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了。这样吧,我家那丫头你要看得上,今天你就跟我回去。今日之后,你就好好的读书,这些苦力,也轮不到你干!”
“我说你个老耗子,你的脸皮可真厚啊,你家那丫头,才不过九岁,还就一个小屁孩了!依着我看,就该是我家的小翠,正配白名。你们几个都不要再争,谁叫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寻个好时候生下丫头?”这人哈哈笑了起来。
“牛叔,你就别取笑我了。你看我这样子,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拿什么养活媳妇儿?”白名苦笑道,也习惯了。这些人每天都会拿这些琐碎事来取笑白名一顿。
“去去去!都别笑了,快点走,趁着太阳还不辣,多从田里勾些水草上来,多挣些粮食才是正经的。你们家那几个丫头大字不识一个,哪里配得上白名,就别做白日梦了。三月之后,白名可是要到县城里证名的,以白名的本事,那肯定是能够捞个官位回来的。到时候,那些官家的小姐还不任着他选?”
“我听说啊,那些官家的小姐,一个个的皮肤都水嫩嫩的,晚上抱着睡觉,那滋味儿……”
“哈哈哈哈!”
一群人都十分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
日光渐升,温度不断地上升,整个大地,如同一座大大的火炉一般。
白名等人终于也歇了气,顶着烈日,他们可是不敢再下地去,那是绝对会死人的。长长地摸了一把大汗之后,白名等人就来到了寒江边,靠着一颗大柳树乘着凉。
那些大汗纷纷从怀里取出了几个有些干瘪的饼,一头放入嘴里就撕扯了下去,然后顺手操起江边的一个半破的碗,舀了一碗水,就着干饼就喝了下去。
这些人没有给白名分的意思,其实也不是因为他们舍不得,而是因为,哦,来了!
远处一个身着翠绿色的小裙的女子,单手提着一个食盒,另一只手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站在远处,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白名弟弟!”然后,向着白名笑着招了招手。
女子敛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向着白名靠了过来。
“唉,族长家的小雨可真是个好媳妇儿啊!这五年以来,每日都给你送精米做的饭,要是我啊,早就把她娶了,这等心善勤慧的女子可丝毫不比那些官家小姐差啊!而且模样也生得俊俏。”坐在白名身旁的一人,对着白名说道。
白名苦笑了一声,说:“雨姐只是把我当成他弟弟而已!”
中年男子笑了笑,并不多说话,白名的这个理由,已经用了很久了。
绿衣女子很快就到了树下,一边拿开食盒的盖,一一叫着在场的人:“耗子叔,牛叔,伏伯……”
绿衣女子一一叫过,所有被叫上名字的人都不断地点头,丝毫不做作地夸着她有礼貌。
叫过了人之后,小雨已经将食盒里面几盘炒的精致的小菜和数碗精米煮的米饭给端了出来,给耗子叔等人一人给了一碗,剩下的还有三碗,是留给白名的。
白名也不客气,肚子早就和他闹别扭了,双手拿着筷子就刨了起来。
饭饱水足,也没法再下地,这些中年汉子也不急,死死地盯着此时正准备给白名用手绢擦汗的小雨,直瞪着她的耳根都红了。然后,她忍不住心里的羞气,将手巾一抛,身子就扭向了一边。收拾起地上的七八个空碗。
“哈哈!”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白名脸上一阵苦笑,感受着尚且有一股淡淡女儿体温手帕,白名又摇了摇头。
小雨对他的意思,他又何尝不知了?只是,他心里藏着的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让他觉得此时若是就对小雨起了那种心思,那是一种极大的罪恶感。所以,即使是村长前来,他也只是推搪着。
十三四岁的少女,若是放在前世,那绝对是标准的萝莉,太邪恶了……
万难易解,唯有情女子难负。
所以,李小雨每次给他送吃的或者给他缝衣服,白名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不然,迎接他的必然是一阵阵梨花带雨和幽怨。
其实,有这么一个女子如此对自己,而且一坚持就是五年,白名又怎么会不喜欢?
想到这里,白名急忙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开。
那些中年汉子填饱了肚子而又笑过之后,自然很识趣地离开,女孩子脸皮薄,可容不得再取笑了。只留下盖好了食盒盖子的小雨和白名坐在柳树鼓起来的盘根之上。
小雨偏过了头,看着此时目光深邃的白名远远地望着广阔无际的寒江,蹙了蹙秀眉,有些担忧地说:“白名弟弟,你要是三月之后证得了官名,还会不会回来?听阿爸说,那些官家的小姐都是些吃人的狐媚,你可千万别被她们迷惑了去。”
说到这里,小雨有些羞怯的脸红。她紧张地望着白名,希望得到回答。
白名沉默了半晌,望了望江岸上如同火炉的烈日,又望了望身旁盘旋着地数抱大的柳树,说:“会回来的。”
“嘻嘻!”小雨掩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她看了看白名的背影,总是觉得白名的心里藏了好多的事,甚至,这些事要比他阿爸所经历的都要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