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几千年来,不知道涌现了多少诗人。也许正是因为涌现的诗人多,才使许多有才气的诗人竟变得黯淡起来。几千年呀,像一条澎湃奔腾的河流,每一个诗人都只是一朵浪花儿。“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诗人辈出,堆起诗坛上一座座高峰。“乱石崩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可辈出的诗人中,能堆起一座峰,能卷起一堆雪的,毕竟为数不多。翻开各种经典的诗选,该有多少诗人能榜上有名呢?费尽编选者的神思,又怎么能将所有的诗人所有的诗作都囊括进去呢?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千百年来无数诗人们执著地写作与热情地吟唱。中国历史上好诗实在太多了。也正是因为千百年来写诗的人多读诗的人更多,中国诗的海洋才博大丰富光彩照人。那几朵几十朵几百朵几千朵耀眼的“堆雪”,都是以不计其数的并未成为“堆雪”的诗人们的诗作,作为铺垫作为背景的。小孩子从牙牙学语,为人父母的就拿起“诗三百”来教孩子;我们当过孩子家长的,谁能说没这样做过呢?中国人把诗看做是象牙尖上的艺术,从先秦的骚体后来的四言五言六言古风近体然后词曲以至今日的所谓新诗,诗与中国,诗与人类是没法分开的。
诗言志。志是什么?志不光是志向也。要是光言志向,大话空话,诗便没有生命。志者,记也。诗也言情,诗也言事,诗也言史。言为心声,诗当然言的也是心声,是在一定的规则下高度净化了的心声。言情,是各个不同的诗人言自己的情感;言事,是各个不同的诗人言自己所际遇的事情;言史,是各个不同的诗人言自己对历史的见解与看法。一个人是一个世界,尽管诗在某一时期外在的形式也许是比较统一的,但诗的内容所表现的个性化却是各异的。一个诗人也许他不能掀起一座山峰或者卷起一堆雪,可是他要用诗来反映他的生活,却是合理的。苏东坡说,“人生到处何所思,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鸿可能飞过去后了无痕迹,而诗正是诗人留在雪泥上的印痕呢。
杨林凡,这本书的作者,我的一位忘年之交,忘情诗友,就是一位用诗来言情言事言史言志的诗人。他虽然有自己的业务专攻,而且颇有建树,是一个业余诗人,可是对诗却有特殊的钟爱,按他自己的话说,“在那个年代里”,他将这个爱好一直尘封起来,直到七十年代末期,才开始写诗,这一写便不可收拾,前前后后写了许多。他的诗涉猎也广,有怀旧咏史的,有互和应酬的,有写景舒怀的,有评褒现实的,也有鞭挞丑恶的,表现了他的喜怒哀乐,展示了他绚丽多彩的情感世界。他的家乡在湖南岳阳,岳阳自古以来就是诗词之乡,有着浓郁的文化底蕴,先楚时代屈原的《离骚》,就产生在那一带。《岳阳楼记》,是中华千古传诵的名篇。正是因为这种文化的熏陶,为他埋下了爱诗写诗的种子。据说当下,那里的诗词活动依然十分活跃。他后来一直在湖北枣阳市生活,枣阳也是一个历史文化悠久的地域。雕龙碑发现了六千年前氏族部落遗址。最近正在发掘的九连墩遗址,是迄今为止楚墓中发现楚文化最为丰富的遗址之一。东汉光武帝时代,不单光武帝刘秀是枣阳人,而且开国元勋里大部分都是现枣阳区域附近的人。柳永也在漫游中客死在枣阳的兴隆镇。这一方水土也培育了他的诗兴。他老之将至时,恰逢上好时光,于是敢咏敢唱敢爱敢恨,便写了不少诗。他乐善好施,行医济人,又热情豪爽,性格开朗,于是诗如其人。他虽然是湖南人,方言应当妨碍他对字音的把握,可他于音律却也掌握得比较精当。
往往诗人作诗,当然是要给人看的,甚至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看到,但也有只给自己看的。在所有文体中,希望只给自己看的,一是日记,二便是诗了。诗人写诗,许多时候出发点并不是让别人看,往往只是出于抒怀的需要。尤其是杨先生,决不会想到拿诗去卖钱,他的职业比诗更能挣钱一些。只是他写的多了,成诗时间久了,便想让诗们辑一集,免得散失,这些诗都是诗人的宠儿呢!杨先生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自得其乐,写了许多的诗,今天成这个集子,让我在前面写几句话。我想多说了也是赘说,还是请君翻读后面的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