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听了山西民歌《走西口》,只听得我泪流满面。我虽然不是一个山西汉子而是一名江南书生,但这首歌一样拨动了我敏感的心弦。正如余秋雨先生在他的《艺术创造工程》中所说:“伟大的作品是不分国界的”,而今夜我想说:“动人的歌曲也是不分南北的”,听惯了江南离别的小调,偶尔听到这山西的咏叹,虽然都是送别,但山西《走西口》的“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和江南《送别》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却是各有各的韵味。一个婉约动人,一个情真意切,都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个“盼早日将功名考取”,一个“出去就要混出个人样回来”,都是“富贵早还乡,莫忘了家中还有守望的妻子”。
这一幕不论是在山西还是江南,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也成了每个中国男女心中永恒的情结。那送别的妻子,有的也许还未过门,又有谁知道她男人到底能不能从外面给她们带回幸福,而那远行的男子心中想必也知道,如果功成名就自然是衣锦还乡,但如果混得不行呢?还回不回来?就好像元曲《西厢记》中崔莺莺送别张生的那个早晨,如果考取了状元,张生就可以娶崔莺莺为妻,但要是考不取,那个早晨就是与崔莺莺的永别。元曲大师王实甫先生用了最美丽的词句来渲染那一个早晨离别的氛围:“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西厢记·长亭送别》)虽然故事的最后王实甫先生为了照顾观众的情绪,让张生考取了功名,给了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中国封建时代,以张生轻浮的性格,在没有任何官场背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考取状元的,能得个进士就已经是近乎奇迹了。但《西厢记》毕竟是艺术作品,是艺术作品就得考虑观众的情感,再伟大的艺术家也逃避不了。
但现实并非艺术,现实是残酷的,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有观众,但剧情的发展绝不是随观众的情感来摆布的,而是由个人的命运所决定。人生如戏,但人生又不是戏,因为戏总有作者,若是拍成影视剧还会有导演,但人生没有作者,也没有导演。一个人本来算好了明天该怎么过,可真到了明天,发生了新情况,就不是那人原先想的那样了,这就是人生的不可预知性。
但既然我们来到了这人世间,就不要管它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我们都要好好地活它一场,该奋斗的时候奋斗,该享受的时候享受,将来有孙儿时,可以对孙儿说一句:“爷爷这一辈子啊,知足了。”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