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是我的家乡,我在武汉已经居住了二十多年。因为自幼就有逛公园的习惯,所以武汉的公园几乎都曾留下过我的足迹。在这诸多的公园之中,我最熟悉的,感情最深厚的莫过于汉口永清街的解放公园。
今日的解放公园,到处都是绿树成荫,花红草绿,但有谁知道,在1918年出版的汉口地图上,这里的名称叫做“六国洋商跑马场”,按照史家的叫法,赛马场建成的那年还是“光绪年”,那是一个中华民族蒙受沉重耻辱的时代,腐败无能的满清政府不是割地就是赔银。仅就武汉市一处,不仅将汉口沿江大片土地划为各帝国主义的租界,就连现在解放公园这块并未开发的地方也被洋人们巧取豪夺,占为己有。中华大好的江山却任由洋人们宰割,甚至在上面赌马取乐,这是每个中国人都不应该忘记的一段历史。
直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全中国,将这里重新建成了一座供市民们休闲的公园,并将其名为“解放公园”,洋人的跑马场才真正成为了武汉市民自己的庭园。漫步在解放公园中,就会感到这里和其它公园有许多不同之处。首先是它的大气,可以说每向前一步,都会有新的发现,以为要走出去了,转一个弯,便又到了一片新的天地,又见到了新的风景。尤其是这里的花木繁多,我虽然不懂花,但也屡屡被这些奇花异草留住了脚步,甚至几次都起了作诗的兴致。
有一回我到解放公园游览,正好遇着了下雨。便躲到树下避雨,树下正好有板凳,我就坐在板凳上等雨停了再走。抬眼望去,这才发现竟到了苏军烈士陵园。陵园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前方有河,微波荡漾,周围杨柳依依。在微雨之中更显得庄严肃穆,与公园的整体格局相得益彰,并且为整座园林增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后来我从书中得知:抗日战争时期,为了保卫战时首都武汉,中国政府组织了一百余万大军,奋起阻击日军西进。苏联空军志愿队参加了发生在武汉及其周边空域的多次激烈空战,他们和英勇的中国空军将士一起,在空中痛击不可一世的日本强盗,共击落日机四十七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然而,一大批年轻的苏联飞行员也在战斗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没有一个人超过三十岁。
在我的浮想中,雨渐渐停了,我起身去向陵园中心那座高耸挺拔的烈士纪念碑前致以最虔诚的敬意。雨后的解放公园,更增了一分清新之美。我来到了熟悉的鸽子园前,只见草地上,房屋上到处都是白色的鸽子。许多路过的游人都停下了脚步,有拿出相机拍照的,也有拿出食物喂鸽子吃的。我不禁想起了托尔斯泰的名著《战争与和平》,可不是吗?面前的鸽子是和平的象征,身后的陵园是战争的纪念。不知这是当初园林设计者有意的安排还是冥冥之中注定如此?使我刚刚从空中激战的浮想中走出,转眼便又投入了和平的怀抱。
离鸽子园不远处,流淌着一条宁静的小河。说它是小河,其实不小,河道几乎贯穿整座公园,河里的游艇特有意思,那是一种靠人的脚力踏动向前行驶的小船,所以又叫脚踏船。记得那天的小河上,也有几只船儿在慢慢地行驶着,至于船上坐的是什么人,我已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多半是些年轻的情侣。河的两岸,杨柳依依。若是到了夜间,颇有些柳七郎词中“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味道。
沿着河岸随意观赏,一座巍巍宝塔随着波光水色赫然映入了我的眼帘。我至今不知这座塔建于何时,只知道塔名叫做“中华名塔”,但我想这可能也是后人附会上去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也略显做作,是不是名塔,那是历史与群众共同赋予的称号,哪有自家说自家是名塔的。但它总要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就像武汉大学的未名湖一样,如果实在没有好的名字,那就叫未名吧,但如果唤作“未名塔”或者“无名塔”是不是就要更好些呢?
其实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号,就像这解放公园,它以前的名字不是叫做“六国洋商跑马场”吗?后来解放了,就改建成了解放公园。这座公园,我不知已来过多少次了,但每一次都会流连忘返,它已然成了我心中关于家乡记忆的一个重要标志。在凡尘拼搏之余可以来这里让心情得到真正的释放,我曾游览过江南的水乡周庄,还在一场细雨中欣赏过湖南的古城凤凰。但哪里的景色也比不上这里的秀美和亲切,因为它是我家乡最美的园林,它已融入我的血液之中,并伴随了我整个成长的历程。它就像一位心胸博大的哥哥和温柔倩丽的姐姐那样使我总有一种亲切感,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故乡水”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