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中一些优美的唱词也极富动作性,如《西厢记》“长亭送别”中开头一段唱词,眼神顾盼,代表着鲜明的动作性:“碧云天”,是高且远;“黄花地”,是低且阔;“风紧,北雁南飞”,是从右到左;“晓来谁染霜林醉”,是遥相问讯;“总是离人泪”,则以凝眸对之。这些都极有层次地表现了人物的感情变化。
《牡丹亭》中的许多唱词也颇具动作性,如“惊梦”中的一段:“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施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她先是沉思,继而整理饰物,接着侧身斜视,竟发现自己被镜子偷映,然后徐步香闺。这段唱词包含着许多漂亮的表演动作:转身、抖袖、碎步、凝神等。
个性化:戏剧语言要符合人物的年龄、性别、职业、地位、情趣,要能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
在《茶馆》中,唐铁嘴上场头一句话就是:“王掌柜,捧捧唐铁嘴吧!送给我碗茶喝,我就先给您相相面吧!手相奉送,不取分文!”生动演绎出一个油滑且可怜的江湖相士的嘴脸。
形象化:形象的语言易上口,内涵深,充满生活气息。
《茶馆》第一幕中,常四爷斥责在兵营当差的二德子只会欺压自己人时说:“要抖威风,跟洋人干去,洋人利害!英法联军烧了圆明园,尊家吃着官饷,可没见您去冲锋打仗。”几句话,二德子的品性让人一目了然。
哲理性:戏剧语言需给人启迪,发人深省,需精辟,具有思想深度。
如《茶馆》第三幕中,常四爷说:“我爱我们的国家啊,可是谁爱我们呢?”这话很有哲理。
《窦娥冤》第三折中,窦娥对天地的控诉,深刻揭示出封建社会的黑暗,同时点明了作者的写作意图。
戏曲语言
戏曲语言与话剧语言在主要方面是一致的,但在形式上有明显不同。戏曲语言的特点主要有三个。
宾白:宾白可分韵白、口白、方音白三种。韵白,一种朗诵式念白,要按一定音韵咬字发音,多用于有身份、有才学、举止端庄的人,包括引子、定场诗、定场白、下场诗等。口白,一种近口语的念白,多用于丑角及平民百姓。方音,用乡土音读白。
宾白是叙事的手段,如《窦娥冤》中主要事件,赛卢医赚蔡婆、张驴儿父子救蔡婆、张驴儿向赛卢医讨药下毒、张驴儿老父喝错汤药、审问、雪冤等,全在宾白中完成。
宾白还是刻画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在《西厢记》“长亭送别”中,莺莺千言万语汇为一句:“张生!此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表现了莺莺的痛楚、担忧、爱恋、矜持等复杂情绪。张生于万般无奈之际,不甘示弱,于是口出狂言:“小生这一去,自夺一个状元!”表现出他既爱面子又无可奈何的书生气。
曲词:曲词,戏曲的唱词,古称曲文。从宋代南戏形成以来,逐渐分为本色(如《窦娥冤》)、典雅(如《西厢记》)两种。
曲词的语言被称为“沉思的语言”,常用来揭示特定的内心世界。曲词讲究情境,有时情景交融,景是人物眼中之景,情寓景中。《西厢记》“长亭送别”中,则以情语为主。
情境中,或以乐景写悲,如《牡丹亭》“惊梦”,用景色陆离、春光缭乱的乐景写杜丽娘心中的郁郁难欢;或以哀写乐,如《西厢记》“闹斋”,用哀婉气氛写出极乐之情。
曲词有时直抒人物内心情感,如《窦娥冤》三折中,窦娥被斩前的一段唱,唱词连用四个“念窦娥”,这里有含冤诉说,有对自身苦难、往昔生活的回顾,声泪俱下,表现了窦娥对人生的眷恋,同时也是窦娥对婆婆的哀怜和安慰。
曲白相生:曲、白之间的关系极为为密切。曲生白,白生曲,二者浑然一体。如《牡丹亭》“惊梦”中,杜丽娘上场时的一句宾白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由此唤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一段绮丽唱词,曲词中“原来”由上句宾白“怎知”引出来。接着曲又生白:“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这诧疑不满,又生出下面她于自然风光向往的曲词:“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中国戏曲
戏曲是中国传统的戏剧形式。它包含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以及各种表演艺术因素,综合而成。它历史悠久,早在原始社会歌舞已出现萌芽,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经过800多年不断的创新与发展,逐渐形成较完整的戏曲艺术体系。
婉丽妩媚的昆腔:清代昆曲,流行于江苏一带,经几代文人加工整理,吸取海蓝腔、弋阳腔和当地民间曲调,曲调舒缓婉转。伴奏乐器有笛、箫、笙、琵琶、鼓板、锣等。剧本主要是传奇性的。表演注重动作优美、舞蹈性强,从而形成其特有风格。在舞台艺术上,继承了古代民族戏曲表演经验,创造了完整的民族戏曲表演体系。
隆庆、万历后,昆腔传入各地,一度对许多地方的曲种产生影响,形成一种广泛的声腔系统。清代中叶后开始衰落。
新中国成立后,为挽救这种古代遗产,国家整编了《十五贯》等传统剧目,使昆腔有了新的生命。南昆(昆曲)、北弋(弋阳腔)、东柳(柳子腔)、西梆(梆子腔)在清代称为四大声腔。
粗犷豪放的秦腔:秦腔流行于陕西及邻近各省,明中叶以前,在陕甘民歌基础上形成。发展过程中受昆腔、戈阳腔、青阳腔影响。其音调激越高亢,以梆子按节拍,节奏鲜明,唱句基本是七字句,音乐是板腔体。
明末清初,秦腔传入南北各地,影响了许多剧种,是梆子腔(乱弹)体系中的代表剧种。流行于陕西省的秦腔,以西安乱弹为主,又有同州梆子(东路梆子)、西路梆子(西府梆子)和汉调桄桄等支派。秦腔是中国古老剧种之一,优秀剧目有《血泪仇》、《三滴血》、《赵氏孤儿》等。
激越高亢的河北梆子:河北梆子流行于河北、东北、内蒙等地,清乾隆末年,山西薄州梆子传入河北而形成。也有人认为北梆子源于北曲弦索,在发展中受秦腔、京剧的影响,以梆子按节拍,唱腔高亢,表演细腻。
活泼自然的评剧:评剧流行于北京、天津和华北、东北一带,早期叫“蹦蹦戏”、“落子”,源于清末。在河北的曲艺莲花落的基础上,吸收河北梆子、京剧、滦州皮影的剧目、音乐和表演方法,在对口莲花落、唐山落子、奉天落子上发展形成。其曲调活泼自然。
唱腔优美的薄剧:薄剧在晋南又称“乱弹戏”。流行于山西南部及河南、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北方地区。薄剧是山西较古老的梆子剧种之一,形成于明嘉靖年间。其唱腔优美,委婉动人,是中国北方的重要剧种之一。
朴实动人的豫剧:豫剧流行于河南及北方诸省,是明代秦腔、薄州梆子先后传入河南地区同当地民歌小调结合形成的。一说是由北曲弦索词直接演变而来,以梆子按节拍,节奏鲜明,有豫东调和豫西调两大派。前者是以商丘、开封为中心,音调高亢,唱用假嗓,称“上五音”;后者以洛阳为中心,音调较低,用真嗓,称“下五音”。代表剧目有《穆桂英挂帅》、《朝阳沟》等。
委婉动听的吕剧:吕剧流行于山东、河南、安徽一带,由说唱形式的“哭腔扬琴”演变而来。1910年搬上舞台,唱腔分四平、二板等。伴奏乐器有坠琴、二胡、三弦等,剧目有《李二嫂改嫁》。
优美细腻的越剧:越剧主要流行于浙江、上海及其他省市。它在清代浙江嵊县一带的山歌小调的基础上,吸收余姚滩黄、绍剧等剧种的剧目、曲调、表演艺术,初步形成其唱腔。时称“小歌班”或“的笃班”。
1916年,越剧在上海演出,称“绍兴文戏”,30年代发展成全部由女性演员演出的“女子绍兴文戏”。1942年改称越剧。主要曲调有四工调、尺调、弦下调等。著名剧目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红楼梦》、《祥林嫂》等。其音韵优美,委婉动听,表演细腻,感情丰富,是中国南方在全国最有影响的剧种之一。
变化丰富的粤剧:粤剧主要流行于广东、广西部分地区,以及港澳地区。明代弋阳腔、昆腔相继流入广东,清初徽班、湘班又在广东风行,在此基础上,吸收了南音、粤讴、龙舟、木鱼等广东民间曲调,在清代雍前后汇成粤剧。其唱腔以梆子(相当于西皮)、二黄、西皮(相当于四平调)为主。角色的分行同汉剧的分行基本相同,分为一末、二净、三生、四旦、五丑、六外、七小、八贴、九夫、十杂等共十行。粤剧音调高亢激昂,富有变化,优美动听。
通俗易懂的黄梅戏:黄梅戏主要流行于安徽、江西、湖北等省的部分地区。它在清代道光年间,由湖北黄梅的采茶调传入安徽安庆地区,受青海腔影响,与当地民间歌舞、说唱音乐融合而成。黄梅戏吸收了京剧、话剧、歌剧等多种剧种的精华,其唱腔和表演上都有极大提高。它通俗易懂,在全国颇具影响。传统剧目《天仙配》更是家喻户晓。
亲切诱人的沪剧:沪剧流行于上海、江浙部分地区。源于上海浦东民歌,清末形成上海滩黄--当地称“本滩”,后来又受苏州滩黄影响。再后来采用文明戏的演出形式,发展成小型舞台剧“申曲”,抗战后定名为沪剧。沪剧曲调优美,富于江南乡土气息,主要有长腔长板、三角板、赋子板等。擅长表现现代生活。其剧目《罗汉钱》、《星星之火》、《红灯记》、《芦荡火种》影响颇大。
台胞喜爱的芗剧:芗剧流行于台湾省龙溪地区及闽江南部各地区,因源于龙溪、芗乡一带,故称“芗剧”。闽南的“龙溪绵歌”、“安溪采茶”、“同安车鼓”等民间音乐流入台湾,在此基础上,受梨园戏、高甲戏、京剧等剧种的影响而形成于清末。其主要曲调有七字调、杂碎调等。以壳仔弦、二胡、大管弦、月琴、台湾笛为主要伴奏乐器,音乐节奏强劲有力。
支派繁多的赣剧:赣剧流行于江西省,源于明代弋阳腔,在其发展过程中,受安徽、浙江戏曲的影响,形成绕河班、乐平班、广信班、东河班、京河班等支派。清末乐平班与绕河班合并,后称赣剧。唱腔有高腔(包括弋阳腔、青阳腔)、昆腔、弹腔(也叫乱弹,包括皮黄、南北词等)。主要剧目有《珍珠记》、《卖水记》、《金貂记》等。
蜀戏冠天下的川剧:川剧,中国戏曲中罕见的融昆、高、胡、弹、灯五种声腔为一体的剧种。主要流行于四川、云南、贵州等地。
明代时,四川已有地方戏班流行,至清雍正、乾隆年间,随着花部的兴起,外来昆腔、高腔、梆子腔、皮簧腔传入四川,加上本地灯戏,形成现在川剧的雏形。由于声腔流行地区和艺人师承关系的不同,早期川剧形成川西、资阳、川北、下川东不同支派。川剧表演具有深厚的现实主义传统,形成了独特而完美的表演程式,真实细腻,幽默机趣,乡土气息浓厚,善采用托举、开慧眼、变脸、钻火圈、藏刀等特技刻画人物性格。传统剧目极为丰富。
川戏锣鼓在川剧音乐中举足轻重。常用的小鼓、堂鼓、大锣、大钹、小锣(兼铰子)统称为“五方”,加上弦乐、唢呐为六方,由小鼓指挥。
扇子与戏曲表演艺术:扇子在中国文化艺术,尤其是戏剧表演艺术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在传统戏曲舞台上,扇子成为各行当一些节目中必备道具。一把扇子,可代笔墨,可做刀枪,可增风流儒雅,可添无限妩媚。如诸葛亮手中的羽毛扇,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李慧娘手中的阴阳扇。在戏剧表演中,文生以扇展其潇洒,旦角以扇饰其娇妙。
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演戏,就极讲究“扇子功”。他在《贵妃醉酒》一戏中,借助一柄折扇,将杨贵妃的婀娜醉态演得出神入化。
扇子在戏剧表演程式上,也很有讲究。如文生扇胸,花脸扇肚,小生不过唇,黑净到头顶,丑扇目,旦掩口,媒婆扇两肩,僧道扇衣袖等,都有规矩说道。
不少戏剧曲目,本身就以扇取名,如《桃花扇》、《沉香扇》、《芭蕉扇》、《睛雯撕扇》等,可想而知扇在曲目中的作用。
小知识
严凤英
严凤英(1931~1968年),黄梅戏表演艺术家,安徽桐城人。自幼出身贫苦,15岁学艺,演旦角,在多年的舞台实践中,不断吸取昆剧、京剧、话剧的表演艺术,使黄梅戏的表演和音乐得到丰富和发展。她唱腔明朗流畅,音乐优美,吐字清晰,别具一格,代表剧目有《打猪草》、《天仙配》、《女驸马》、《牛郎织女》等。
国粹京剧
京剧,中国传播最广泛的剧种,又称国戏,已有200年历史。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四大徽班进京演出,与嘉庆、道光年间来自湖北的汉调艺人合作,互相影响渗透,借鉴昆曲、秦腔部分剧目、曲调、表演方法,并吸收民间曲调,逐渐形成相当完整的艺术风格和表演体系。唱腔属板腔体,以西皮、二黄为主调,使用京胡、二胡、月琴、三弦、笛、唢呐、鼓、锣、饶、钹等乐器伴奏,表演唱、做、念、打并重,多为虚拟性程式动作。自咸丰、同治以来,经程长庚、谭鑫培、梅兰芳等多次革新。京剧对各种剧种影响很大,传统剧目在1000个以上。京剧已被世界各国看成是中国的戏剧代表。
京剧脸谱:中国戏剧中的脸谱,早在几百年前就出现了。在12~13世纪,宋杂剧金院本的演出中,已创造出以面部中心有一小块白斑为明显特点的丑角脸谱。到17~18世纪,净角已能扮演很多不同性格的正、反面形象,化装艺术也开始多样化。京剧形成于19世纪初期,勾脸艺术又有进一步提高。
京剧脸谱是一种中国特有的独具风格的艺术形式,它同京剧的唱腔、音乐、舞蹈、服装的艺术造诣同样深湛。脸谱体现人物性格、特征,不能千人一面,一个模样。京剧脸谱多达几百种,每个脸谱都有一种主色,是构成人物的基本色调,如红色代表忠勇、正义;黑色代表刚直、果敢;白色代表多谋、狡诈;黄色代表勇猛、残暴;蓝色代表坚毅、勇敢等。这种主色也是自然肤色的艺术描绘,主要夸张眉、眼、嘴、鼻、脑门五个部位。构图式样分整脸、三块瓦脸、六分脸、碎花脸等。谱式依据不同人物的形貌特征,就算是同一谱式,不同人物,各部位的线条色画和色彩处理不同。演员脸型不同,勾画也不同。
京剧脸谱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同时能表达广大人民的感情和爱憎,辨忠奸,分善恶,寓意褒贬。如李逵的脸谱是整脸,而非碎脸,只有这样才能完整体现他的善良正直,又带粗鲁的性格;张飞的脸谱是蝴蝶谱大花脸,表现其豪爽通达的性格;楚霸王是寿字眉,鱼眼改宽,通天眉一直拉下,象征其英勇无敌,不可一世,又有垂丧感。
京剧脸谱用象征和夸张的手法表现人物,并具有美术感。京剧脸谱是表现人物的一种性格、一种象征,是京剧中不可缺少的艺术形式之一。
伴奏乐器:京剧伴奏乐器分打击乐与管弦乐。其中,打击乐是京剧伴奏乐器中的灵魂。京剧的“唱”、“念”、“做”、“打”完全按照规定的节奏进行,“唱”要有板有眼,“念”要抑扬顿挫,“做”则是舞蹈,而舞蹈必须表现出鲜明的韵律。
那么,由谁来控制、体现节奏呢?就是打击乐。打击乐器有板、单皮鼓、大锣、铙、钹等,称为“武场”;管弦乐器有京胡、京二胡、月琴、三弦,称为“文场”。在戏曲舞台上,人物的一切行动,包括最隐秘的思想活动,都是通过舞蹈化的身段动作、音乐化的念白和演唱表现,并在音乐的伴奏中进行的。由各种打击乐器的音响组成的“锣鼓经”,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有人说,如果“唱”、“念”、“做”、“打”是戏剧的血肉,那么“锣鼓经”就是它的骨骼,一阵锣鼓,既可渲染磅礴的气势,又能烘托演员的表演,并且这种对表演的烘托,是非常细致的,甚至细致到鼓点子打出演员眼珠的转动,眼皮的开阖,手指的颤抖。演员表演往往导引出感情表达需要的锣鼓,锣鼓(节奏、音响)等的刺激反过来燃起演员的表演激情。
舞台道具:京剧的舞台道具主要有砌末、桌椅和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