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苏芮又惹你生气了？”第二天课间操的时候，人头攒动的走廊里，褚悦突然从人群中挤到洛延身边，“你从昨天数学考试之后就一直不在状态。”
“我觉得李文轩以后再也不会和我说话了。”洛延没头没脑地说道。
“啊？不会是因为苏芮吧？”褚悦抓着洛延的手腕，强行拖慢了女生的步速，“他是白痴吗？因为苏芮不理你了？”
“不是不是。”洛延胡乱地摇头，“是我自己自甘堕落了。”
“什么意思？”
“我讨厌学物理、讨厌学数学，苏芮和李文轩他们成绩都那么好，做数学题就像闹着玩似的，我题目都还没读完，他们就连答案都算出来了。我和他们差得太多了，我压力好大啊。”洛延哭丧着脸，小小声嘟囔着，“拼死拼活考那么可怜的一点分，根本考不上好大学。”
“高三开学才不到一个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高三开学才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了！”
“苏芮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我和李文轩做了两年的同桌，我知道他是因为喜欢数学，所以对数学特别用心。他做数学题的时候特别认真，我看过他的习题册，就算是很简单的题目他也会把完整的步骤写出来。”褚悦稍稍扬了扬下巴，睨着洛延，“据我所知，你做数学题的原则应该是不管多少分的题，读完题目后三秒钟之内没有思路就自动放弃了吧？你对数学这么不用心，还指望能拿高分吗？”
洛延心虚地瞥了褚悦一眼：“说的这么露骨，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褚悦伸出手指戳了戳女生的太阳穴，“知道不好意思就好好学习，别动不动就自怨自艾的，瞧你那点出息。”
“你怎么对我这么厉害，对韩远就那么温柔？”
褚悦听到韩远的名字时脸色立时变暗，立着眉毛瞪了洛延半天才撇了撇嘴：“我去厕所，你去不去？”
“这个时候去人太多了，我在操场上等你。”
十四班出操的位置正对教学楼大门，洛延索性就坐在教学楼前的石阶上等褚悦。阳光暖得恰到好处，空气里还带着夏日残留的味道。洛延知道课间操时间的女厕所一向人满为患，等上五六分钟也未必能排到位置。所以，尽管褚悦迟迟没有现身，洛延也并没有急着去厕所里找人，只是百无聊赖地屈着手指弹着地面上的石子。
“洛延！”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有人抬手拍上了洛延的肩头，不免把女生吓了一个激灵。
“啊？怎么了？”洛延条件反射似的从地面上噌地蹦了起来，“诶，雪婷是你？”
杨雪婷跳下一级台阶站到洛延身边：“我刚才在卫生间里看到那个和你一起上选修课的女生了，她被我们班陈丹扬堵在那里了。”
“啊？”洛延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陈丹扬是谁？她堵褚悦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是陈丹扬是那种经常和外班同学打架的女生，可能是错把褚悦认成别人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褚悦是那种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人，如果真的被人找了麻烦肯定只有吃亏的份！洛延转身就往女厕所跑：“我这就去！”
课间操期间女厕所的人流量很大，虽然陈丹扬把褚悦堵在了人口密度相对较低的尽头处，但毕竟空间狭小，人多眼杂，想做什么大动作也施展不开。洛延跑过去时只听见陈丹扬在扯着嗓子喊些什么，并没有对褚悦动手。
“褚悦，我到处找你呢！”洛延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况且，如果真像杨雪婷所说，陈丹扬是个经常惹是生非的人，自己就更该远离她。洛延不好和陈丹扬有什么正面冲突，就只好假装误打误撞地插进两个人中间，“你怎么上个厕所也这么慢？”
陈丹扬表情明显一愣，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洛延趁机抓起褚悦的手腕就把人往外拖：“预备铃都响过了，你不会是想逃课间操吧？”
“没有……”褚悦跟着洛延下了台阶，还被跟在陈丹扬身边的女生故意撞了一下，步子踉踉跄跄地被洛延拉出了卫生间。
“那个女生为什么找你麻烦？”洛延躲过人群，把褚悦拉到操场上相对安静的地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她让我不要再缠着韩远。”褚悦皱着眉顿住了话语，片刻后，女生抬起头，带着委屈的腔调猛地加大了分贝，“可是，我和韩远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洛延错愕地眨了眨眼：“那个女生怎么会认识韩远？”
还没等洛延再追问下去，课间操集合的铃声就响了起来，两个人只好迅速归队。
十几分钟的广播体操时间，洛延一直纠结着陈丹扬的身份。她隐约记得高二时杨雪婷曾经和自己提起过，有个女生和韩远上同一节选修课，也很喜欢韩远。女生爱化妆，打扮得很成熟，是杨雪婷班上的班花。
看来，这个陈丹扬多半就是杨雪婷说的那个人了。虽然，洛延并没有仔细观察过陈丹扬的脸，但女生下意识地就觉得陈丹扬应该是韩远会喜欢的类型。
如此说来，陈丹扬会找上褚悦也就不足为奇了。一定是韩远和她有过什么关系，然后上了高三后又始乱终弃。高二的时候褚悦喜欢韩远，常常被男生们当做打趣韩远的谈资，说不定陈丹扬就是听了这些八卦而认定是褚悦拐走了韩远，才把人堵在了女厕所。
说到底，都是韩远的错！
洛延一向不喜欢韩远的做派，现在褚悦又因为他受了欺负，更是让洛延气不打一处来。午休时间，洛延一路尾随着韩远跟到了男厕所门口，守株待兔一样等着男生出来。
“我的妈呀！”放过水后一身轻松的男生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走出厕所，却突然被雕像一样杵在楼梯边的女生吓了一跳，“你不在教室里睡午觉跑到男厕所来干什么？”韩远夸张地抚着胸口。
“你认识陈丹扬吗？”
“认识啊，怎么了？”韩远迈着方步踏上楼梯，“高二的时候在选修课上认识的。”
“她跟你什么关系？”洛延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以前觉得她挺好看的。”韩远痞痞地朝着洛延笑了笑，“你打听她干什么？你情敌？”
“她今天把褚悦堵在了女厕所。”洛延一脸严肃地盯着韩远，“你要是认识陈丹扬就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生吧？”
“她去找褚悦麻烦了？”韩远闻言难得地正经起来，停了脚步皱着眉看向洛延。
“你是不是又到处跟别人炫耀有女生多么喜欢你？”
“但是我没说过褚悦。”
“你最好和那个陈丹扬说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别牵扯到褚悦。”洛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越过韩远上了楼，“真搞不明白，褚悦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回到班级时男生并没有跟上来，直到快上课，韩远才黑着一张脸进了教室。
“你班那个韩远，有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挺帅的。”晚自修之前，杨雪婷把洛延约到了体育场，绘声绘色地讲着午休时发生的事情。
“他会帅？”洛延轻轻叱了一声。
“当时我们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在睡午觉，教室里特别安静。他就那么把门推开了，抬手敲在门板上直接喊了一句‘陈丹扬你出来’。”杨雪婷手舞足蹈地模仿着韩远当时的样子，“我正好坐在最后一排，悄悄把后门开了一条小缝偷看来着。”
“他们都说什么了？”
“之前的几句我没听到，不过后来韩远又回到教室，把其他几个跟陈丹扬一起堵褚悦的女生都叫出去了。”杨雪婷越说越兴奋，“哇，他一个男生站在走廊里，周围站了一圈女生，看起来特别霸气。”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花痴！”
“我没有。”杨雪婷嘟了嘟嘴，然后原地站定抬起胳膊对着空气指了一圈“他就是这样，对着所有人说‘谁敢再找褚悦的麻烦试试’！那个表情，那个语气，就跟演偶像剧似的！”
“他就是喜欢耍帅，最不喜欢那个样子了。”洛延对着天大大翻了个白眼。
“也不能那么说，我觉得他当时是真生气了。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杨雪婷咧了咧嘴，“你没看见陈丹扬当时的样子，整张脸都绿了，跟中毒了似的。”
从杨雪婷的描述来看，韩远应该还是很重视褚悦的，至少，他那一副素来不变的、游戏人间的小少爷模样从来没有因为谁而严肃起来过。他会因为褚悦被欺负而发火就足以证明褚悦对他来说还是与众不同的。
洛延突然又开始为褚悦庆幸。说不定，褚悦再坚持坚持就能修成正果了呢。
整整一个晚自修，韩远都没有出现在教室里。洛延远远地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书包、校服什么都在，只有人不知去向。
“你知不知道韩远去哪了？”放学后，洛延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等到班上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拉住也要离校的褚悦，“他的东西都在，应该不是逃课了吧。”
褚悦：“他又不会向我汇报行踪。”
洛延：“韩远中午去文科班找那群欺负你的女生了。”
褚悦茫然地抬起头。
“那个欺负你的女生，叫陈丹扬，据说经常和外班的同学打架，看样子应该也认识一些校外的人。”洛延背起书包，一点点往教室外蹭去，“你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学校发生过一起聚众打架事件吗？听说是陈丹扬挑起的。”
“她不会要和韩远打架吧？”褚悦目光晃了晃，“可是，她不是喜欢韩远吗？”
“韩远可是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丢了脸，我觉得她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那怎么办……”
教室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闷响，把两个女生吓了一跳。片刻后，教室的门被人推开，男生一步三摇地晃进了教室，起初还一直皱着眉，在看见洛延和褚悦后又生硬地牵起嘴角露出一排白牙：“哟，怎么还没走，等我啊？”
“你逃课了？”褚悦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韩远。不料，男生条件反射般猛地向后一退，褚悦只抓到了男生的袖口。
可是，女生青白色的指甲间却莫名地多出了一层血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