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见肥婆塞给他两个硬币,气得转身要走,悟道连忙上前替他收下,并且感谢道:
“谢谢布施,佛祖保佑你。阿弥陀佛!”
说完拉起阿新一起离去。一路上阿新连说,晦气,晦气,碰上个穷鬼,累我白走一遭。悟道训斥他说,不要这样势利,你自己不也说多少不论么。况且做些善事,也是出家人应该的。我们来化缘,主要不在乎钱多钱少,能有机会超度众生最重要。
“超度?”阿新疑惑道,“那不是给死人做的事吗?”
“那是偏见。”悟道解释道,“佛家所谓超度既有为死者所做,也有为生者所做。现世中有迷妄者,有邪见者,我们引导他破除迷妄,归于正见。这叫思想上的超度。这种超度更有意义。”
“到哪里去做这种超度呢?”阿新困惑道。
“哪里有灾难,哪里就会有人迷惘,哪里有罪恶,哪里就有人生邪见”
“灾难?罪恶?”阿新喃喃道,“哪里有灾难罪恶呢?到地震灾区去?那里太远了。对了,生病算灾难吗?”
悟道点头。阿新说,那好,我们去医院吧,那里生病人多着呐。
两人一路上寻找医院,走了好一会,终于见到一家大医院。里面人山人海,简直像大卖场。阿新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医院这么多人。难道现在的人都容易得病?反正生病的人都算是遇上灾难的,阿新想随便找一个“超度超度”就行了。悟道却说,要找有大灾难的,那种人最容易迷惘,也最需要超度。怎么找有大灾难的人呢?阿新四处搜寻,看看有谁哭鼻子,有谁掉眼泪,这种人既然有伤心事,一定遇上大灾难了。
一个老太坐在那里不停地擦着眼睛,手帕都湿透了。阿新连忙上前致意,说道:
“这位施主有什么伤心事?不要想不开,只要皈依佛祖,佛祖一定会帮你解脱。”
老太白他一眼说道:
“不要瞎管闲事!我这是多泪症。”
阿新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开。悟道教他道,不要急着下结论,先问清情况。阿新记在心里。又看到一个老头坐在那儿不停地揉着膝盖,一边揉一边唉声叹气。阿新上前致意道:
“这位施主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头叹口气道:
“唉,老毛病了,老寒腿!”
“呵,呵,”阿新继续问,“什么时候得的病啊?都用了些什么药?”
老头见一个和尚问得这么仔细,以为他有什么良方,连忙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起来,连老太给他煎药,敲碎了三个砂锅都没忘记说出来。阿新又不敢打断他,怕悟道说他没问清情况就下结论,只得站着静静地听。老头终于说得差不多了,问阿新道:
“师傅有什么良方可以治这病?”
阿新连忙说:
“有有有。只要你皈依佛祖,一定立刻解除病痛。”
老头失望地摇摇头说:
“我老太去庙里烧过不知多少次香,怎么还不见灵?”
阿新想起师傅的话,就说:
“心诚则灵,心不诚则不灵。”
谁知老头一听这话生气道:
“谁说我心不沉啦?我都心沉得生心脏病啦!你这和尚,没事找事,去去去!”
阿新只好灰溜溜地走开。他埋怨悟道说,都是你教我问啊问的,你看,问得人家火冒三丈。悟道笑笑道,这哪能怪我?你自己不会问话么。阿新说,那好,我看你怎么问。
阿新跟在悟道后面,要看他怎么向人家问话。可是跟了半天,悟道只是默默地走着,一言不发。阿新急了,骂他说,轮到你怎么屁都不放一声啦?悟道说,别急,要看中目标才可以发问。终于,悟道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愁容地坐在挂号间前专家门诊排队挂号的椅子上,不时慌张地抬起头张张医院门外。这个队伍很长,一直排到医院门外。悟道走到他跟前问道:
“这位施主,看你神色不安,想必遇到什么困难了。”
中年男子见是两个和尚,不想搭理,扭过头去。阿新心里想,好,看你怎么办。悟道不灰心地继续问道:
“施主如有什么困难,不妨向佛祖吐露,有什么心愿,也可向佛祖表露。佛祖宽容为怀,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男子半信半疑地转过头来问。
“是的,”悟道答道,“你有什么病痛?或者是家人有什么不好,可以说说。”
“我……我有心脏病,”男子支支吾吾地说,“很……很严重。”
“那你为什么还要自己来排队挂号?你没有家人吗?”悟道关切地问。
“没有办法,家人都去打工,只好自己来排队。唉!”他说着叹口气,又伸长脖子张张医院门外。
“你好像在等什么人?”悟道见状问道。
“没…….没……”男子慌乱地否认,“坐久了,头颈酸,活动活动。”
阿新奇怪地想,坐久了只会屁股痛,关头颈什么事?不过悟道并不追问下去,只是说: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向佛吐露,佛会帮你解决。”
“呵,呵,”男子似乎欲言又止。
忽然医院门外一阵骚动,似乎有吵吵嚷嚷的声音。男子紧张起来,犹豫了一下,对悟道说:
“你能不能帮我排一会队,我有急事要离开。”
悟道连忙答应道:
“可以,可以,没有问题。”
男子谢过后匆匆离去,悟道就在他的位子上坐下,阿新立在一旁。男子刚离去不久,门外进来了几个保安,神情严肃地一个一个审视排在队伍前面的人员。看到一个和尚也在排队,他们奇怪地打量了悟道一番。悟道神情安详,他们也不好多问,就走开了。可是那个男子却好久都不露面,阿新等得心焦,对悟道埋怨道:
“等到什么时候算完啊?这家伙不要去玩去了。”
悟道安慰他说:
“不要瞎想,人家兴许有急事要处理。我们做善事,就要做到底。”
他让阿新坐下,自己站着。阿新老实不客气,一坐下,哈欠连连。不一会竟然呼呼入睡了。等他一觉醒来,早已天黑。悟道还是默默站着,医院里早没了人山人海的阵势,只剩这专家门诊的挂号队伍曲曲折折弯向门外。阿新想不好,这家伙一定回家睡觉去了,让我们来替他排过夜。他站起身来拉悟道要走,悟道硬是不肯走,正在两人扭扭捏捏之际,那男子来了。
“啊呀呀,不好意思,”他打招呼道,“让你们辛苦了好久。”
说着摸出十元钱来塞给悟道说:
“一点心意,就算我给佛祖烧根香吧。”
阿新心里骂道,你好意思用十块钱来买我们五六个小时的排队?悟道却双手恭恭敬敬地收下,谢道:
“谢谢施主善意。请教施主尊姓大名,以便本庙重修时刻名留纪。”
“不用,不用。”男子推辞道。
悟道却顽固地一定要他留名,那人无论如何不肯说。还是边上一个人插嘴说,他姓黄名牛。
“黄牛?”阿新差点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