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百天,培东把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件事上。当学校搬迁庆典仪式一完毕,培东倒下了,躺在病床上输了三天液。
高平艺校创建自1970年,二十多年了,先是定林寺,后是金峰寺,一直蛰居在千年古刹中。这些文物圣地,风景倒是秀丽,可交通不便,严重缺水,住的是危房陋室,走的是羊肠小道,实在是环境恶劣之至。
这下好了,宽阔小院,三层小楼,水、电、路三通应有尽有,吃、住、行优越,闹中取静。培东的搭档们开玩笑地引用了一句戏剧台词:咱们这下可真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
欣喜之余,由培东的同窗学友组成的领导班子成员为这位掌班人分担着忧虑,虽说这里条件比住庙宇不知好过多少倍,可要修缮一番才能正常运行呀!那么,资金从何而来?这不是喊两嗓子、打个璇子、唱个段子就能换来的呀!不堪想象,艺校的财务账本上只有六十三元钱呀!有位老师挺幽默:咱艺校啊,银行从来不欠咱的账!
巨大的资金缺口,洪水般地向培东涌来。
修缮教室购置设施需要钱,改善学生住宿、教师办公条件需要钱,住楼不同于住平房,通暖气买锅炉需要一大笔钱,培东提出教学改革方案想马上排练一台节目走向社会,急需购置灯光、音响、舞台设备等得筹措更大一笔钱……
粗略一算,需要三十万元。这对艺校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田培东想,不能坐等财政拨款,政府有困难,得想辙!想呀想呀!来了个石破天惊之举:
抵押自己的房产,抖搂自己的家底,凑他个三十万!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知同窗学友、国家戏剧梅花奖得主、艺校名誉校长张爱珍时,这位上党梆子艺术家眼眶湿润了:多好的同志呀!当今社会物欲横流,多少人削尖脑袋求个一官半职,图的是中饱私囊,可眼前这位放着经商赚钱的好事不干,偏要当这个清汤寡水的校长,不捞就可以了吧,居然要砸锅卖铁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往公家的事儿上掏!这样的好人哪里找去!
028张爱珍感动之极,当即表示:培东,师妹助你一臂之力,把我的房子也抵押上。
师兄妹二人说干就干,他们到长治找到舞台设备音响乐器公司的老板,出具价值二十万元的两处房产证,定协议、签字按手印,硬是把价值十五万元的美国产品搬了回来。
这天,艺校像过年一般热闹。副校长成国才、张庆春、宋建国、庞改花等几位得力助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好东西呀!”他们深情地抚摸着、观赏着这些价格昂贵的设备,爱不释手,他们被田培东这种无私奉献的惊人之举折服得五体投地。
支部书记、原任校长魏有金激动地拉着培东的手:不简单呀,不简单,你这种精神实在了不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田培东千方百计筹措资金,将一切急办的事情办妥了,紧接着就是大胆改革教学方法,开门办学,把练功场和排练场结合起来,把学理论和排节目结合起来,把搞戏曲和搞歌舞结合起来,删繁就简,标新立异,走一条全新的办学路子。
1997年7月1日,是党的生日,又是香港回归祖国的大喜日子,这双喜临门的里程碑式的大好时光,向中国人招手了!
田培东与班子成员会同市内一些有艺术专长的人士围坐在一起,紧锣密鼓地策划着,大胆地提出,让仅十二三岁、学历仅有一年的娃娃学员们担纲领衔,排演一台具有较重分量的歌舞晚会,向党的生日,向庆祝香港回归献上一份厚礼!
多少个白昼浑汗,多少个彻夜不眠,匠心打造,刻苦磨砺,呕心沥血,精雕细琢,一台像模像样的文艺节目脱颖而出。“七一”前夕,艺校内部彩排了两场,未经正式上演,就获得好评。看吧!充满现代气息又富于民族色彩的歌舞节目写足了西雄关、南花城,咏够了东沧海、北朔漠,神州奇观如画,江山尽收眼底。丰富多彩的巧妙构思,使得整个晚会风格犹如春暖风、夏旭日、秋彩霞、冬瑞雪,给人以热烈明快、浓妆淡抹、舒张有致的愉悦和享受。
不同凡响,令人震惊。“艺校娃娃们演的节目正经不错呢!”高平城轰动了!
街谈巷议,奔走相告。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时任晋城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赵国发的耳旁。赵主任想让高平艺校为将要召开的人大会演一场,便委派一名副主任和市文化局长前来审查节目,结果二位领导交口称赞,市文化局郭振朝局长用十二个字概括道:十分大气,很有成就,很有前途。
此后的高平艺校犹如上足了发条的钟表,沿着正确的方向迅跑。他们在1997年国庆节又推出一台以歌颂高平文明建设辉煌成就为主要内容的文艺节目,受到了山西省文化厅厅长成葆德、晋城市市长马巧珍的高度赞誉。
这些成绩的取得,当然要归功于市委、市政府、市委宣传部、市文化局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但是,倾注了田培东和他的助手们的辛勤劳动和心血,自是不言而喻的,为高平艺校出过不少主意做过无私奉献的名誉校长张爱珍,也应该是功不可没。
市委、市政府领导目睹高平艺校的辉煌业绩,满腔热情地给予扶持,在财政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果断决定成立市文工团,一套机构两块牌子,让培东双职一身担,使高平艺校的工作、教学、生活环境更为改观,使文工团的服装、道具、音响、灯光等舞台设备日臻完美。进入新世纪,一座造价36万元的排练大厅拔地而起,这在三晋大地上的县级艺校是极为罕见的。
有人把高平艺校和文工团誉为“太行山上一颗艺术新星”不算溢美之词。几年来,高平文工团每每承担全市重要节日和重大活动的文艺演出,每每担负代表晋城市出席省里的文艺汇演,总是在强手如林的文艺团体的角逐中大展风采,经常在一些全省某行业系统会演中摘金夺银。这与田培东追求艺术品位,不惜工本打造精品的指导思想分不开。培东认为,搞艺术必须精益求精,切忌粗制滥造,为了搞好一个文艺节目,只要是高品位的,就不能怕花钱。如创作反映代表高平地方特色的大型歌舞《梨花情》,编舞请的是省歌舞剧院的两位国家一级导演,作曲请的是国家一级作曲,服装要绝对上乘,光一把扇子就花了80元,结果这个节目在舞台上一亮相,立即博得雅俗共赏齐声喝彩的效果。再如获得全国舞蹈大赛一等奖的《攀》、《秦王点兵》等精品,搬上高平文艺舞台,培东就与指导教师反复切磋,亲临排练场,一招一式地揣摸,一丝不苟地要求,使得这两个高难度的精品节目成为高平文工团的看家节目,所到之处,一片赞扬声。
艺术无止境,田培东为了他钟爱的艺术,放弃了颇具诱惑力的经商之途。须知,培东曾经下过海,曾是高平属于顶尖级的友谊饭店经理,他在这个岗位上呼风唤雨,堪称高手。后来他办油站,办铁厂,在经营个体企业的生涯中也堪称一柄搏击市030场之利剑,一片弄潮商海之风帆。可是,他最后选择了艺校校长的岗位。六年的付出,六年的奉献,他失去了赚大钱的良机,他失去了当大款的鸿运,但是,他无怨无悔。
今年4月12日,是高平艺校第二届学员三十周年纪念日,当年的孩子现如今都已年届不惑。是日,他们二十四位学友在定林寺搞了个小聚会,人们自然要议论一番田培东,下面是他们的调侃:
“喂!田大校长,田大团长,混的还不错?”
“培东老哥,看咱们这一拨人里头,当年在青训班,你可从小就是个人尖呀!
如今人家有的是金融系统掌实权的,有的在煤运公司掌管一方地盘,可都比你强啊!”
“别干这清汤寡水的文化官员了,还是捞票子去吧!”
培东呢,坦然一笑。那笑容恬淡的像是定林泉一般。他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他只是那么憨憨地一笑,算作回答。
他与学友们握手告别后,就一头扎进繁忙的教学管理和文艺节目排练的工作中。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近二十名教职员工,四五十名文工团员,七八十名艺校学员,一个不大不小的摊子。他要与分管教学的副校长研究教学,督促落实训练进度,他要与分管文工团的副校长研究艺术创作,针对团员思想反映做深入细致的工作,老师们如有什么困难他要过问,学生们有时发生争吵,他要教育,学生们的伙食他得管,教室板凳得更新他也要管,冬天到了要联系进点便宜炭,夏天来了,得买点绿豆别让孩子们中了暑,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他是当家人,他太忙了!
可是,他很充实。他说,咱喜欢这一行,干起来有劲,再苦再累再难也无所谓。
载高平市政协《百舸竞帆》
“恶流”析
叶剑英副主席在党的十一大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中,把“四人帮”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恶行径,准确、形象地比喻为:一股“恶流”。
“恶流”二字,把“四人帮”的反革命生涯概括无遗。
“恶流”二字,把“四人帮”的反动嘴脸揭露得淋漓尽致。
“恶流”之谓一:它是一股地下阴水。“四人帮”头戴红帽,胸藏黑心,披革命外衣以遮丑,借革命口号以营私。他们打着“学习理论”的旗号,极尽篡改,阉割之能事,炮制“老干部是民主派,民主派是走资派”的反革命政治纲领。他们明明是把矛头对准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却以歪曲历史影射比附的手法,一本正经地搞什么“儒法斗争史”。
“恶流”之谓二:它是一股狂涛祸水。何谓狂?狂就狂在他们是一帮恶霸,什么“百花齐放,一家作主,最后听江青的”呀!一副文阀戏霸的凶相,狂就狂在他们是一帮恶狗,到处狂叫,到处咬人:“你是走资派”,“你是臭老九”,“你陷害老娘”……狂就狂在他们是一帮恶鬼,请看张春桥亲笔写的“要杀人”、“要镇压”
吧,透过张春桥这几个字缝里,我们看到一个当年发动“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杀的青面獠牙大恶鬼——蒋介石。总之,这帮家伙凶残狠毒,祸国殃民。
“恶流”之谓三:它是一股污泥浊水。“大江东去浪淘沙”,革命洪流冲刷下来032的泥沙沉渣,裹着飘零在阴沟暗潭里的败叶腐枝,霉菌新芽,汇成了这么一股催人呕吐的污泥浊水。君不见,“四人帮”的头面人物江青是狗洞里爬出来的叛徒,狗头军师张春桥是摇唇鼓舌的文化特务,再加上那个阶级异己分子姚文元,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王洪文,这么一帮浑身臭气的丑类汇合在一起。
然而,“恶流”污染环境、毒化空气,是不得长久的。“四人帮”决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四人帮”被粉碎了,“恶流”被荡涤了,但“四人帮”这股“恶流”所喷溅的毒汁仍末完全消尽。我们一定要响应党的十一大的号召,继续深揭狠批“四人帮”,彻底肃清这股“恶流”的一切毒素。
载1977年11月24日《南方日报》
文化人金堆
金堆在高平市运输管理所上班。他从事的业务与文化不搭界,却活脱脱是个文化人。
此人长于诗词楹联,酷爱书法篆刻,热心于文物考古,钻研民俗方志,在收集撰写文史资料方面颇有建树,文物鉴赏也眼力不凡。近年来又涉足摄影艺术,居然成为中国摄影家协会山西分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员。他的脑细胞由多种爱好的因子组成,这些因子的成分又都充满了文化因素。
金堆的旧体诗词,有韵味又有咀嚼头,明白如话。他创作了百余首诗词,却很少投稿,如今变成铅字的全是约稿。问其原因,他从书橱里抽出《餐英馆诗词稿存》
一大册,我大致翻阅,见字里行间圈圈点点,勾勾划划,俨然是创作修改的全过稿,而他说都是未定稿,须闲下来再改。足见其创作态度的审慎。
他对自己呕心沥血之作总是不满意,业余时间除了读书就是斟酌,磨砺自己的习作。他的诗味很浓的散文《寺庄村桅高楼维修碑记》,遣词造句都很亮丽,诸如“烟云蒸腾,楼阁隐约”,“波光映耀,绿野千畴”,“逐水草而居,恒怀夙愿;卜吉壤而构,以求祥和。”等如行云流水般的句子令人击掌。当然更让人怡悦的是整篇文章的精巧构思,登楼四望而想楼之由来,由楼之寓境,引出谪仙诗句,再升华到建校助学,以凌烟阁结尾,境界高远而愈见雅致。
034金堆的书法作品,内行人称笔笔有规矩,字字有出处。楷书出自颜、欧,隶法书宗石门,行草得力于二王。篆刻古拙西逎劲,刚健稳重,颇得行家首肯。
谈到楹联创作,他说楹联虽短,要好却不易,既要对仗工整,又要平仄合辙,引经据典未必高雅,明白如话又易近乎粗俗。“文章合时而着”,文艺作品应反映时代的精神风貌,自然要有时代烙印,楹联创作也应“合时”。
为邻里乡亲写春联是金堆每年腊月必不可少的服务项目之一。在谈到春联的内容时,我问他,今年你写的春联有一副是“富国宏图,图新景美;泽民善政,政通人和。”而在1996年春节写的是“泽民善政,稳定第一;富国宏图,经济当先。”这里面有多大的差别?他说的很简练,十五大以前,稳定压倒一切,香港回归,十五大召开,面向新世纪,此国事为大国是,是非的是。
再看他为同和大厦撰写的楹联:
近者悦远者来,商贾云集古城路;
交以道待以礼,诚信霞灿丹水滨。
为金峰商场撰写:
金生丽水,丹水、白水、长流水;
峰拥青山,佛山、韩山、万利山。
为天马彩扩部撰写:
可心可意,人人可意方可以;
真相真形,片片真形即真行。
金堆迷上摄影是近几年的事,虽不算资深,却以奇特的构思,独到的创意令人刮目相看。那幅《奶奶的晚年》最能体现其摄影作品的特色,一个农村老太太常坐的草垫上,图案式地摆放着如下物件:蒲扇、拐杖、拂尘、解痒挠、捻线锤、小脚鞋底上扎着一枚锥子。
此处无声胜有声,这些静物组成的画面,却给人以动感和联想。人们读懂了金堆在描写一个虽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的老奶奶每天的生活场景:她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用拂尘除却身上灰尘;日上中天,她将草垫铺在大门口的石头上,盘腿而坐,拨动捻线锤捻麻绳;她虽儿孙绕膝,还是自己动手缝制自己穿的小脚鞋;夏日蚊虫袭扰,老奶奶不时拿起蒲扇驱赶,摇来丝丝凉风……让人忆起自己年迈的老奶奶,想起自己慈祥的母亲,让人联想起自己的晚年。
这就是金堆。唯有他才有如此奇特的构思,何故?去参观一下他的书斋或许能知其大概。书斋自称“餐英馆”,是焦如桥先生九十岁时所题。室内满壁条幅字画,靠墙四个书橱己满,墙角地上堆着码着都是书……
金堆在撰写高平文史资料方面是颇有贡献的。他曾在政协参与《高平文史资料》
的编辑和出版工作,他认真、严谨的敬业精神,深得同行的赞誉。他搜集撰写的颇有史料价值的抗日战争时期的《火烧日军粮台》和《十七师在高平》两篇文章,翔实的史料,客观的论述,洒脱纯朴的文笔,着实让人折服。离开政协后,搞文史就成了他八小时以外干的活了。他跑那么多地方,没有人给他报销路费。为采访一篇篇珍贵的亲历、亲见、亲闻的人文史料,到当事人家中拜访次数不可计数,大多数被采访者都视他为知己,成为忘年交。在这方面,金堆身体力行的“诚”与“信”
是最难能可贵的。那篇两万余字的反映辛亥革命期间上党人民革命史的《上党干草会》居然四上长治、三下沁县、五易其稿,历时十余年初成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