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端来了热水,背上还背着茵茵用来伪装自己的那个小碎花的包袱。茵茵打开包袱,拿出了几包药,放到了水里,低下头,一边往脸上撩水,嘴里嘟囔着,“烂臭虫,一点面子也不给。”
趁着茵茵洗脸的空当,楚楚到电脑前面,打开原来的关于一日生活的规定,对第8宿舍的规定又进行了补充,特别规定晚上不能外出,对熄灯时间也做了严格的规定。白天训练要请假必须跟校长请假。
伟雄要给小威疗伤,推了小威到了里面的房间。
茵茵的脸洗得很艰难,第一次用化装药,手法不熟练,胶粘剂加多了,仿肤粉的比例也不对,本来要弄个红苹果似的脸,结果弄成了最难看的麻黄脸,嘴里正埋怨冰儿呢,冰儿的电话打过来了,电话那边的冰儿好象怕人家听见似的,小声细气地问,怎么样,成功了吧,花儿,有什么收获没有。
茵茵没好气地回冰儿,成功了,太成功了,我现在是奇丑无比的麻脸村姑,给人当了一天的笑话。冰儿电话里有点奇怪,啊呀不对呀,我每次用都好好的,你看我每次回去,都用的。冰儿又啊呀一声,花儿,忘了说清楚了,那泡药的水,应该用茶根水。
月儿看见茵茵在使劲搓那些难看的假皮肤,效果不是很明显,就提醒茵茵,姐,你快点问问冰儿姐,怎么洗掉那些合成皮肤。茵茵这才感觉脸上有点疼,最后按照冰儿化妆大师的指点,小敏跟外面要了点汽油,总算把那张如夏花般的脸恢复了。不过,那股子汽油味看来一时半会去不掉了。
冰儿又给楚楚打电话,她贺喜校长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惹来了楚楚的埋怨,你也跟着茵茵一块疯,学校里人多嘴杂的,出了事怎么办?现在都忙得跟无头苍蝇似的,你还跟这添乱,快想点法子给花儿弄张不太难看的脸。冰儿在电话里咯咯地笑着,好,好,我给你个电话,咱们那有个化妆师我认识,是电视台的,我给她打个电话,一会儿你去接她。
陈校长的司机陈杰把化妆师接了来。按照楚楚和茵茵的要求给她弄了张山风吹过,略显红润的脸,其他地方也做了一些调整,不熟悉的人很难认出来。
楚楚端着校长夫人的架子与茵茵、小敏她们一起回了宿舍,舍友们看到了一张洗得比原先干净的脸,好看多了。春花同学说是俺那地方没有香皂,脸给洗黄了,这会儿好了,俺回去一定要带回一包袱,给俺爹俺娘也洗洗。
茵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摁在了椅子上,这会是校长夫人亲自操刀,给夏春花同学剪头,茵茵那笔直的披肩长发,在剪子的咔嚓声中一截截地落在了地上,茵茵真的是有了感触,跟小敏要了面小镜子,看到自己的小短毛,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什么破校长夫人,简直就是冷血动物,你也得剪成小短毛,不,小敏,你操家伙给她整个板寸,剪成一个秃瓢。”
楚楚剪完了以后,又好好地给茵茵梳理了几下子,“好了,这叫那个什么,要那个什么就得牺牲那个什么?你要是心里不平衡,俺也陪你剪个小短毛吧。”楚楚也学着带了个俺。
“不用了,俺这是自己找的。”茵茵又不情愿地拿起针对她的舍规,有气无力地念道:皇天武术学校女子六班第八宿舍舍规,鉴于六班8舍人员的特殊性,特规定,夏春花同学的请假经请示班长朱一曼同意后,必须亲自到校长室请假,校长不在家,由诸葛方子教练批准,晚上活动范围仅限于学校内,且无故在校长室逗留时间不能超过二个小时。白天训练不准请假,如确有特殊事由,经班长朱一曼确定后,报当天值班教练批准。开饭时,必须随班上人员一起吃饭,业余时间可由班长朱一曼带领对当天训练不好的同学加课补训。不准在宿舍和班内拉帮结派,影响全班团结,如有违反,班长朱一曼可直接向校长报告。晚上10点熄灯前,班长朱一曼有义务将夏春花同学,请回宿舍。谢小敏同学也有督促和检查夏春花同学的权利。其他规定同校规和班规。此规定自宣布之时起有效。
念完了舍规,熄灯时间已到,经校长夫人特批,可以在熄灯后进行十五分钟的洗漱。校长夫人走了以后,茵茵端起脸盆,跟小敏和杨秋芳一起到了洗漱间,杨秋芳又好奇地看了看茵茵,“春花姐,你原来是校长家亲戚,早晨来的时候你故意弄得脸脏兮兮的,我以为你长得真那么丑。”
朱一曼得到了校长夫人的圣旨,特长脸,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抓紧洗刷睡觉了。”茵茵赶紧嘬着手指,“今天晚上,咱们万事忍为先,看我明天晚上怎么收拾她。”
另外四个女生进来了,三个人胡乱洗了几把,就回了宿舍。
上午报到的时候,茵茵一进来先占了靠窗的这个位置,还弄了个下铺,小敏喜欢睡上铺。小敏跟茵茵趴在窗台上,老远看见月儿推着小威在路上走,她们不敢大声喊,茵茵急了,“快,手机。”
小敏从茵茵的那个包袱拿出手机拔通了。手机在月儿那儿,月儿往这边看了一眼,一边说着话,推着小威过来了。
这样的夏夜,男男女女的这样的情景给人很温馨的感觉。那四位洗刷的女生也回来了,这个夏春花同学又在搞什么鬼,她们都知道这个夏春花跟校长以及校长夫人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都迅速地放下自己的脸盆,爬到了各自的床上,往窗外看着。窗外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轮椅旁边,轮椅上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正一脸笑容地看着夏春花。
我们的可爱的春花同学,突然用今天刚学的军人动作,来了个立正的姿式,右手放到耳朵边,来了个不太标准的敬礼,“夏副校长好,韩月儿校长助理好!俺是女子六班第8宿舍女生夏春花。”
春花同学口称的那个夏副校长用左手回了一个很标准的敬礼,“夏春花同学好,谢小敏同学好,还有,杨秋芳同学好。”这么一种带着磁性的声音清晰地吹到每位第8宿舍的女生的耳里,最训练有素的朱一曼听到是夏副校长,赶紧立正,嘴里还报告开了,夏校长,女子六班第八宿舍正在洗刷,请指示。
茵茵强压着就要冲喉而出的笑声,使劲趴在窗上,还把身子靠在小敏身上猛忍着笑,等着夏副校长下达指示,朱一曼听到轮椅上的副校长下达了继续洗漱的指示,整理她的床铺去了。茵茵不知从哪儿找了张挂历纸,卷成一个圆筒,正好对正了夏威的耳朵,这时候别人是听不到什么声音的。说了一会儿,又把她现场制做的传声筒递给了小敏,小敏也咕哝了好一阵子。
第8宿舍除了春花和秋芳是农村来的,其他都是市区和附近市郊的热爱武术事业的父母们看护着长大的有点根基的孩子,都想让孩子在失去考大学的机会后,学点既实用,又能长名头的东西,有两个还进过东港体育局办的武术队,学了几个拳术和器械套路,上午的时候,几个人还想跟教练们切蹉一下,结果不用一两下就被撂在地上了,一下子对这个纯私人开办的武术学校仰慕起来,有些没走的家长趁着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又郑而重之地把得到的小道消息变成语重心长的教导,使孩子们对这个学校开始肃然起敬了。孩子们报到后,接受的是纯军事化的管理,虽然只是被粗粗站军姿练了不到一天,但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种管理真的不是开开玩笑就能过去的,老爹老妈们不知中了什么邪,好象被这个学校洗了脑,当着她们的面,就跟教练说,要是孩子不听说不听道,只管凑。还有一招更管用,墙上贴着目标管理的大刊板,与伙食费直接挂钩,被扣五分,扣伙食费一块,当天就兑现,这个学校人最多的恐怕是伙房了,伙食费划分成了1块钱到10块钱的标准。这一下让这些过惯优裕日子的孩子们又产生了畏惧感。因为男生班有几个很不服气,就在晚上吃到了1块钱伙食费,不知什么面的馒头一个,开水一碗。在操场上操练了大半天的准青年们,都饿得要命,表现好的大肉包子吃的那叫香。唉,尝到了饿的滋味和磨练的滋味了。晚上执行的洗漱和熄灯制度就没人敢再违犯了。本来还以为带来的水果和小吃晚上有时间能分享一下呢,结果都被黑心教练原样送还给父母。几个受过苦的男生给这个学校起了一个新名字:地狱学校。还有一条最要命的校规,实行无歧视教育,不管什么样的孩子一律不退学,这不是地狱是什么,逼急了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不应该叫无歧视教育,应该叫无人性绝后路教育。
床上这些被打掉自信心,被今天地狱式教学震住的几位女生,瞪着眼珠子看着那个一点也不朴实的夏春花,一次又一次搞怪。
校长夫人特批的十五分钟很快到了,那位年轻的夏副校长,看样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脸上带着迷死人的笑容,向她们挥了挥那只没受伤的手,被校长助理推动了轮椅,慢慢地往校长室走去,副校长那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又传进了第8宿舍,“夏春花同学和谢小敏同学,时间不早了,该上床休息了,明天还要举行开学大典呢。”
(52)
到了新鲜地方,这些十四五岁的毛头少女们,哪有心思睡觉,都那么睁着眼躺在床上,不过没人敢下床来活动一下,不小心的话,那个不知为什么一来就当上班长的朱一曼跟学校一样黑心,就知道往小本上记,万一不行触了校规的地雷,明天早晨的早餐就危矣。
她们这个宿舍近乎于贵族享受了。私人学校就是好,交钱多的可以住有空调的宿舍。这么一个热夏,在大操场上练了一天的军姿,这么躺在床上,近乎于天上的神仙在云彩里飞天了。
不知黑班朱一曼吃什么东西吃多了,跑起来拉肚子,班长出去的时候,夏春花的那个床又有了动静。她又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些荔枝,给每个人的床上发了几个,还很是激昂地鼓励大家,“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跟狠心、黑心、反动的管理者斗争下去,明天晚上咱们要把朱大班收拾掉,打掉她的嚣张气焰。现在咱们的任务是好好睡觉,同志们!吃完荔枝,准备明天的坚决斗争。”
这一伙少女听到明天还有更刺激的节目,马上以无比投入的精神,吃了这得来不易的贿赂品,很快地闭上眼睛,做着精彩的不停飞腾的梦过了挺刺激的一夜。
5点半起床号一响,穿上灰绿迷彩服的孩子们睁着朦胧的睡眼,争先恐后地从屋里跑出来,如果哪个班超过集合时间,会被集体罚伙食费,谁也不想做这样的倒霉鬼。队伍很快地就集合起来,男生班都是100多号人,虽然是一帮乌合之众,但在教练的带领下,虽然步伐很不统五,但喊出来的一二三四的号子也怪响亮的。半个小时的早操结束,接下来就是整理内务,还要洗脸,被子要弄成豆腐块,好多动作慢的连脸都没来得及洗,有些眼角上还带着眼屎,就急慌慌得跟着吃饭的队伍来到饭堂。这不是来学习,简直是来被虐待的。
吃完饭,本来想在小板凳上坐一会儿,又被一声哨响惊得象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出了宿舍,集合学歌。这个学校,肯定得了军队病,什么歌不学,非得把义勇军进行曲选成十大必会曲目之一,头一句就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这首歌在学校都心不在焉在学过,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什么奴隶。可现在,这些武术学子们却是深有感触,可不吗?现在他们不就是被赶进地狱学校的不甘被压迫的奴隶吗。甚至有些同学私下里骂开了自己的老爸老娘,一心一意地想让他们上大学,大学梦没有了,又被各色各样的培训班迷了眼,非得成个另外的什么才。看来,只有等他们也到了父母的年龄,还是碌碌无为的时候,才会知道这个世界能在人上随便发号施令的只能是极少数人。
国歌学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开学大典的时间就快到了。夏春花同学所在的6班和5班因为是女生,被拉到门口手拿鲜花,练欢迎,热烈欢迎。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学生们看到有几辆黑色娇车开进了学校,第一辆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大汉,身高都在1米9以上。校长夫人也下来了,穿得是特别华贵,浑身珠光宝气的,他们走到女生队列中谢小敏那儿,有一个大汉停下来,非常关切地看着谢小敏,“累不累,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六班8舍的少女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不太爱说庆的谢小敏也很不简单。
不用说,这位汉子是海龙,他们现在是楚楚的贴身护卫,跟小敏说完话,他又快步跟着校长夫人上了主席台。现在校园周围已经在各个敏感的方位都站上了一些训练有素的人,全是西装革履,派头大得要命。一看他们那走路的姿式,就知道一般的四五个人近不了身。不知道今天会来什么人物,听说这个学校的关系都有能在中央挂上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