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穿着崭新皂衣,衣领、袖口都绣着金边,红光满脸,水桶般粗壮的腰身,挺着肥胖的肚子,乍一眼看去,感到此人气势非凡,但仔细看,似乎又觉得他只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之徒。
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肥七,朝东区的总捕头,官职不算太大,却手握着实权,气焰熏天。
肥七径直走进房来,分开众人,拿起桌面上那枚戒指,往尾指上一套,刚好合适,举到眼前,皮笑肉不笑地赞道:“好货色呀。”
豆腐仔暗暗叫苦,但肥七压根就没瞧他,转过身来,伸出戴了戒指的手一把抓住了豆腐渣的衣襟,用力一扯,豆腐渣身不由己地跌了出去。
肥七跟着踱了过去,手缩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个羊皮钱袋,举到豆腐渣面前晃了晃,冷笑道:“你小子发了财,嫖妓赌钱,逍遥快活,而我跟了你一整天,受苦受累的,这笔帐该怎么算呢?”
豆腐渣如坠冰窖,浑身都冷透了,嗫嚅道:“大人,钱归您,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肥七这才勃然大怒,抬腿将他踢翻在地,冷冷道:“你还敢想着下一次,这一次我就能把你五马分尸了。”
豆腐仔虽然心疼戒指,但见到肥七是为豆腐渣而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悄悄地往门外溜,其余的人见了,也跟着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肥七视若无睹,并不阻拦,只是“嘿嘿”冷笑,笑得豆腐渣毛骨悚然,突然觉得手腕一紧,已被肥七一把捏住!钻心的疼痛令他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被这双铁钳般的大手钳住,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孙猴子,无论怎么变,也翻不出肥七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豆腐仔等人到了门外,立刻作鸟兽散,但没跑出几步,就齐齐顿住了脚步,仿佛这伙人一下子被同时点中穴道,人人瞠目结舌,如泥塑木雕。
院子四周,突然无声无息地涌出十数名手持利箭的皂衣捕役,明晃晃的箭头对准了豆腐仔一伙人,谁敢有半分异动,立刻被利箭贯穿。
肥七这才拖着豆腐渣走了出来,冷笑:“为什么不跑了,你们继续跑呀。”
豆腐渣觉得腕骨欲碎,忍不住放声惨呼,肥七放开了手,他立刻瘫软在地,肥七不再理会他,挥了挥手,道:“把他们都捆了。”
众捕役齐声应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长绳索,如狼似虎地扑上前,七手八脚将他们捆成一串,这伙人顿时叫苦连天。
肥七道:“把娼馆里的**嫖客及其余闲杂人等统统带回衙门,一个也不许放走。”
众捕役又高声应诺,分头而去,一捕役走到肥七身旁,悄声道:“大人,牢房已满人了,这么多人带回去,只怕没地方安置。”
这捕役叫王犁,是肥七的贴身跟班,肥七看着他诡异一笑,道:“老黑这老小子平时太贪,收了别人太多的钱,所以那边的妓院娼馆、大大小小的赌场,他一个也动不了,就连街上的小偷小摸,他也不好意思抓得太多,十几间牢房现在还是空荡荡的,根本无法完成上边交待下来的任务,正在一筹莫展呢,你把这两天抓到的人往他那边送,按人头算钱,狠敲他一笔,弟兄们也能多分点辛苦钱。”
王犁不由谄笑道:“大人高明,这一箭双雕,解了老黑的燃眉之急,又让他欠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两人得意忘形地笑了一阵,众捕役已将所有人驱赶至后院。豆腐渣见到了在人群里垂着头的小青,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忘了手腕上的疼痛,恨不得扑上去扇她两个耳光。
肥七拱了拱手,大声道:“诸位,得罪了,我要请你们到朝西区的牢房里住上几天,待风平浪静后再各就各位,一切照旧。”
人群顿时沸沸扬扬,乱成了一锅粥,其实娼馆赌场都是交了保护费的,实际上就是在肥七的庇护下才得以经营,现在他却要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卖给朝西区,到了那里,只怕不死也要被剥层皮,实在是让人心不甘情不愿。
肥七冷眼旁观,人群喧嚷了一阵又慢慢平静下来,一个脸色有点苍白的中年男人,神情带点畏缩,慢吞吞地走到肥七面前,小心翼翼地道:“七大人,您看此事能否再商榷一下?”
肥七冷冷道:“不单你不服,所有的人都不服,对吗?”
这个中年人就是这家娼馆和赌场的老板,他急忙连声道:“不敢不敢,小人绝不敢不服,只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老黑的为人,与其被他盘剥,还不如我们多给大人一份额。”
肥七不为所动,冷冷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辖区内的所有妓院娼馆赌场,一律歇业整顿,无论口头公文,我已反复通知,你们却阳奉阴违,将我的话当成放屁,大门不开开后门,晚上不赌白天赌,照样忙得不亦乎,太胆大妄为了吧?既然你们不守规矩,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没什么好说的了,去朝西大牢吧。有了前车之鉴,我只希望以后你们能够时刻牢记,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皇帝可以不拜,国法可以不遵,但是,我所定下的规矩,绝对不允许有丝毫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