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时候佣人进屋的话,会看到一幅相当奇怪的画面,他们的主公刘表坐在那里,双臂环于胸前一脸的凝重之色。而作为客人的黄岩则在说完话之后显得极其放松,甚至在刘表陷入沉默之后拿起了一册还没有读完的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明公啊,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再想这些事情也就没什么用了,这个事情以后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明公不是说有三件事么?还有一件事,估计是明公的亲戚要来了吧?”黄岩的表情虽然有些沮丧,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也算是大人物了,刘表虽然心里后悔,但是却没有像很多人想的那样垂足顿胸,很快便恢复了神态。
“子文呐,足不出户便已经知道了天下大事了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对于黄岩一语猜破这第三件事,刘表虽然有些惊奇,但也没有太大惊小怪。只是像随便似的问了问。
“一个百败名将,谁会不认识呢?在下算一算时间,到现在他也该到了,明公啊,请收下他。”这一次黄岩没有多说什么大道理,很直接的告诉了刘表自己的态度。
“看来子文早已经想明白了,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收下他。只是该给他个什么职位呢?请子文帮我一决。”刘表倒是也没废话。
“明公啊,这刘玄德虽然如丧家之犬,但是毕竟还顶着个豫州牧的称号,所以明公不需要给他任何职位,随便让他的手下驻守在边境一城就行了,至于他本人嘛,让他来襄阳,毕竟他也是当今的皇叔。以后若是曹孟德真打来了,他也算得上是个助力。但是明公切记,既不能让他恢复实力,也不能让他过于弱小。”黄岩放下书简,面有阴沉之色的说道。
刘表听完,轻轻拍手。可黄岩却一番苦笑。
“明公啊,这一次明公你可真是要害死在下了。曹孟德得知了这个办法是在下想的以后,就该来荆州造在下的谣言了,就让在下做明公的门客好了。”
刘表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黄岩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黄岩无所谓的与刘表对视着。
“子文既然开口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只不过……我这房间里你的确不宜居住太久,今天我就在襄阳城里给你置办一间宅院,衣食住行用的开销皆由我出。”刘表最后还是没能从黄岩额脸上看出什么,很是大方的答应给黄岩置办一间房屋。
“多谢明公。”
等到刘表离开了房间之后,黄岩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榻之上。
“帮我置办一间宅邸,说的真好听啊……”黄岩小声的嘟囔着,在黄岩看来,这不过是从一间不能自由行动的羊圈里被转移到了一间可以自由行动的羊圈而已。实际上没什么区别。
刘表这个人倒是的确很守信用,第二天黄岩便搬出了刘府。新的宅邸可以说是相当豪华的,粗略的看了一下,至少也有十几亩地那么大,相信买下来也花了不少钱。
不过这个刘表也真敢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紧了,没有给这间宅邸挂上一个黄府的牌匾,却弄了个“通衢阁”的牌子挂在了门上。
黄岩没有对这个牌匾产生多大兴趣,而是直接推开了大门。
“老爷。”一进门,四男四女八个仆人一起向黄岩行礼,这没有超出黄岩的意料,既然是羊圈,没有牧羊人怎么可能?
“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来打扰我就行了。”黄岩淡淡的说道。打发走了下人们,黄岩在这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宅邸里转了起来。
这间府邸应该是刘表的私人财产,很有些文人雅士的风范,房间是典型的江南建筑,和后世的园亭建筑不太一样,最少这里没有什么水塘,院中栽满了花草,让这个院子里多了不少生机。
黄岩转了一大圈,身边总是时不时的有下人经过,有的装作打扫,有的装作是服侍,但是实际上,都是做监视用的。黄岩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然是不会说出来。
“来人呐。”坐在大堂之上,黄岩思索了一会之后开口叫来了下人。
“老爷。”一个满脸恭敬的男仆走了过来,和一般的家丁佣人不一样。这个男仆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却十分强壮。
“你长得蛮结实的么,叫什么名字?”
“禀报老爷,小的叫陈福,主公叫我来做些杂事,所以长得结实了点。不知老爷唤我来何事?”男仆的身形虽然很魁梧,但是声音却又一种和他体型完全不相称的柔和。
“臣服?好名字。给我说说,除了这间宅子意外,我现在还有些什么?”黄岩笑了笑,这刘表还真会找人。
“禀报老爷,主公说了,老爷是文人雅士,喜好读书,所以不日会送些书简来。主公还说老爷以后就居住在襄阳了,所以每月有四百石的用度。另外一般家里有的东西,主公都给老爷配上了。”陈福回答。
“有马车么?”
“这个……有,只是主公说,老爷现在已经是襄阳一柱,如要外出需有兵马相随,老爷现在要出行么?”陈福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回答了黄岩。
黄岩注意到,在他说出马车这两个字的时候,陈福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
“恩,你送一张拜帖去襄阳大营给文钟业将军,就说在下上次在军营中多有得罪,今天准备拜访一下,不知文将军今日可有时间?”黄岩淡然的说道。
“遵命。”陈福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文聘是武将,襄阳的军情防务基本上都是他在处理,襄阳大营离襄阳城并不远,眼下虽然是没什么大事,但是一般白天他依旧是呆在军营之中。
因为刘表本身是个文人,又是名士,所以在用人上面,也更倾向于使用这样的人,也因此,荆州的将领们除了舞刀弄枪之外,舞文弄墨的事情也是多少会一些的。和许多的荆州将领不同,文聘是个标准的武将,他对舞文弄墨可不怎么感兴趣,这并不是说他看不起读书人,相反,他对真正的饱学之士可以说是相当尊敬的,否则以他的能耐荆州可绝对不会是他的首选。只是他觉得,既然从军,武略虽然要精通,可是诗词歌赋什么的就必要去学了。
此时的文聘正在读着一卷兵书,帐外的军士们训练的嘈杂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甚至觉得没有训练的声音,军营就不再是军营了。在嘈杂的训练声中读书几乎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报!”一个军士从帐外走了进来。
“何事?”文聘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营外有人送来了一封拜帖,说是他家老爷是将军您的熟人。”军士的回答很干净利索。
“哦?何人啊?”文聘依然没有抬头,像这种人太多了,借着和自己是熟人的名义,整天拜访来拜访去的,这一点让文聘很是头疼,他不喜欢在自己的府上待着,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也是要避开这些家伙。
“他说他主人叫黄岩,要不要把他轰走?”
“黄岩?黄子文来了?请进来。”文聘一听是黄岩来了,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书,提起精神来了。上次的事情,刘表亲自下了封口令,下面的军士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可是作为当天的当事人,他可是对黄岩太清楚了。
那天黄岩最后的表现让文聘大加赞赏,而黄岩献上的那张药方已经被证明了功效,比起一般的药物,这个药的药效要好的多。这对于军旅出身的文聘来说,可谓是最好的礼物。
“遵命!”军士得令之后马上离开了大帐。
黄岩此时正坐在马车之上,襄阳的六月已经很热了,而且因为气候潮湿,让出身北方了黄岩有些不适应,拿着蒲扇不停的给自己扇着风。
黄岩并不确定,文聘愿不愿意见自己,或者说是刘表愿不愿意让文聘见自己。这一次来也有试探一下的意思在里面。
那个兵士很快就回来了,走到大门跟前,大喊了一声:“将军有请!”
放行之后,黄岩的马车很快就到了文聘的大帐。
黄岩刚刚进入大营,文聘就已经亲自出门迎接了,站在大帐门前,看到黄岩的车来了,便向前相迎。
“有劳文将军出门迎接,在下万分荣幸。”下车之后看到文聘,黄岩赶紧回礼。
文聘表现的很热情,一把抓住黄岩。“先生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快快请进。”
“看茶。”一进大帐,文聘马上让军士们备茶,并邀请黄岩坐了下来。
“上次来此,实在是有失敬意,甚至还伤了刘将军,还真怕文将军这次把我拒之门外呢,对了,刘将军如何?”黄岩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还真是心里没底,这当兵的一般都有护犊子的习惯,尤其是那刘磐还是刘表的亲戚。
“哈哈哈哈,些许小伤早就好了,先生不必介怀。倒是说起来,先生看似弱不禁风,但是没想到却是深藏不露啊,刘磐在我军中已经算得上是能征善战了,没想到却被先生的区区一掷伤了双手。”文聘表现的很大度,那天回营之后他就去找了刘磐,黄岩的那一掷他可是清楚其中的分量的。
那个时候刘磐的酒已经完全醒了,酒精的麻醉效果一失去,胳膊上传来的痛楚就有些难以忍受了。肌肉拉伤是肯定没跑了,这个年代的酒缸多是搪瓷做的,又重又硬。能装三斤酒的坛子就能有十几斤重。
看到刘磐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文聘忍不住想笑,平时就想告诉这小子不要小看他人,只是一直没机会,没想到今天来了个弱不禁风了家伙把他弄得如此狼狈。看样子这伤势可得休息个把月才能恢复了。
可是过了两天之后,刘表亲自命人送来了一份药膏,正是黄岩送上的云南白药。本以为可能只是普通的药膏,刘磐本身也就没怎么在意,可是没想到使用了之后,才一天时间疼痛便已经大大的缓解,只用了三天,胳膊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过来。
刘磐虽然是个莽夫,被黄岩丢了面子的以后,刚开始非常愤怒,简直是想宰了黄岩以泄心头只恨,可是他在使用了之后,也明白,这么一份药方代表着什么。火气也就慢慢的平复了,恢复了理智之后再去想想这件事,刘磐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伤受的值……
“怎么没见刘将军啊?”黄岩装作不经意的问到。
听到这个问题,文聘明显的有些忧虑。“这个,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