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觉领着明空走进了一酒楼,那本来斜靠在柜台上犯困的掌柜顿时来了精神。吆喝道:“大牛、二愣,赶紧来!把这和尚给我抓……”
没等掌柜的话说完,零觉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一张银票被他压在了掌下。
“掌柜的!好酒好肉上着,这张银票扣掉原来的那些账,剩下的都给我花光了。一分钱也别给我剩下!”
那掌柜的接过银票,先是对着光照了照,随即又是搓又是揉的,然后才笑眯眯地放心将银票收入怀里。两只绿豆般的小眼睛愣是给眯没了,连忙从柜台里钻出来,躬着身客气道:“二位师傅这边请!酒菜一会儿就上来!二位稍坐!”
“呀!你这和尚还敢回来!”酒楼里两个跑堂的伙计迎了出来,自然认出了和尚。可没等他们上前,就被掌柜的一人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怎么说话的?啊?二位师傅是咱们这儿尊贵的客人!你们俩给我好生招待着!二位有什么不满,老子就扒了你们的皮!”掌柜的两手叉腰,训斥道。
和尚没有理会掌柜和伙计们的争论,招呼着明空坐了下来:“来!师兄快坐!咱先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去皇宫转一圈。”
明空摸了摸鼻子,道:“师弟,好好吃一顿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这皇宫可不是张屠夫家的猪圈,这是你说转一圈就能转的吗?你话说得也太牛气了吧?”
“啧,你不知道今天皇宫里有人大婚,大靖的皇帝特地恩准长陵里的百姓可以进去吃一顿喜酒吗?”
明空眸子蓦地亮起精光,喜道:“还有这好事?那咱还在这吃什么,现在就去皇宫里吃才对啊!”
顿了顿,明空又道:“嘿嘿,师弟。这里面有名堂!按你的性子,皇宫里有喜酒能蹭的话,你绝对不会带我来这儿吃的!”
“呵呵,师兄就是师兄!啥都瞒不过您老人家法眼,这宫里的确有喜酒,不过轮不到咱蹭便是了,咱去宫里另外有事情!”
没等明空问是什么事,各式佳肴便上了桌。明空嘴巴另有要务,却顾不得再询问零觉了。
“靠!你好歹也是咱大觉寺的下任方丈,堂堂转轮境的高手,这吃相也太丢份儿了吧?”零觉看着狼吞虎咽的明空道。
“方丈怎么了?方丈拉屎就不用蹲了么?这吃喝拉撒,天下人人皆然,有什么好讲究的?再说了,师傅让咱出来可是历练红尘的。这修为能不展露就不展露,要把自己当一个普通人看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处处摆出一副高手风范,还怎么入世历练?”
“哎呦喂!明空,这些天没见。你这吹牛皮的功夫见涨啊!啥时候你还能摆出高手风范来了?”
“这话就说得不得劲儿了不是?我若不是转轮境的高手,今天你能找我?”明空将一只被啃光了的鸭架子随手一扔。
零觉一滞,还真被明空说中了。今天他来找明空,还就是看中了明空转轮境的修为。
他虽然对吴越说自己要去什么红尘历练,就此分别。但这俗世中,身在何处,何处便是红尘。又何必故意择路而行?
吴越和云十七是他在俗世中相识的两个好友,相处虽短,却有着过命的交情!如今云十七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自然不会让吴越再出意外。
相信吴越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故意说自己不会去大靖皇宫抢亲。但零觉也不笨,吴越那厮纠结的神情绝非他自己说的那般决绝。
今日大靖皇宫的婚礼,零觉估计吴越还是会现身的。所以便请来了自己的师兄,打算去大靖皇宫侯着。若是吴越真出现在婚礼上,零觉二人也好为其出一份力不是?
念及至此,零觉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师兄不愧是师兄!果然瞒不过你!咱今天可就全靠您的修为了!”
“嘿嘿!就你小子,自打师傅将你领回山的那刻起,我就看出了你绝对是个祸害!这不,这次若不是你把隔壁忘情宫宫主惹恼了,人宫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姑娘们都逼上咱大觉寺,师傅能把你赶下山么?”
零觉脸沉了下来,怒道:“别跟我提那个老娘们!不就是在她们家后山鱼塘逮了两条鱼么?还兴师动众地赶上门来,要老子拿命来赔!我赔她大爷的!”
“那是两条鱼而已么?那可是赤练龙鱼啊!你不知道这是她们宗门的一大宝贝么?要转轮境修为的弟子门人才可烹之为食,辅佐她们练功之用!你小子偷了来吃,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明空苦笑道。
“可苦了我这殃及的池鱼,和你被一并打发来俗世历练。”明空又捧起一只大汤碗,刺溜刺溜地喝起汤来。
零觉一声冷笑,道:“师兄,你这可没什么冤枉的!”
明空把海碗一放,道:“我怎么不冤枉?”
“每年我从家里上山,过几天你都总有汤喝,还记得么?”
“你说的是你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特产鱼熬的汤?”明空愕然道,心说这小子怎么又扯到这事去了。
“你以为我真的吃饱了撑的,每年回寺里还提着几条鱼过来么?你以为世上真的有煮久了便融在汤里,连根刺儿都找不着的鱼么?”零觉不屑道。
明空隐隐觉得不妙了。“你是说……”
“没错!你丫喝那些都是我喝剩下的赤练龙鱼熬的汤!想必老和尚应该也知道你喝了不少,所以忘情宫那些娘们过来的时候,才让你和我一起跑的吧?”
“你意思是,我……我是被打发出来逃难的?不是师傅让我来历练的?”明空瞪大了双眼道。
“你要这么理解,其实也没错!”零觉施施然喝起茶来。
“冤孽啊!你这天杀的!你偷了这么多次,居然都只是给我喝汤!好歹也给个鱼头啊!我去!”明空拍着胸膛叹道。
“少给我装!你能这么快突破转轮境,还不是多得老子紧巴巴给你省下的余粮?你这死没良心的!”
“这是你紧巴巴省下的吗?你压根儿就是喝不下了好吧?”
“哼,喝不下了我不能喂猫喂狗?偏生要便宜你这秃头和尚?”零觉没好气道。
明空没了脾气,道:“行!师兄我领了你的情!今天,就算是刀山火海、千军万马,师兄也陪你走这一遭!”
“算你还有点良心!掌柜的!好酒好菜再给我上着!我今儿个要好好款待我师兄!”和尚笑眯眯道。
大靖皇宫演武场,已经有数十名禁军被吴越折断手脚横躺在地上,痛呼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禁军统领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虽知道吴越定然颇为难缠,但没有想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吴越就已经把数十个禁军撂倒,让得他脸上也是无光。
禁军统领知道,外面围着的这些看热闹的宾客中,还有各方势力留下的人手,为的就是擒住吴越。可以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单单靠着自己统领的禁军将吴越擒拿。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禁军精兵,如此不堪一击,那统领也是心中火起。
更让他恼怒的是,混在宾客里的各方人马,依然在笃定地看着热闹。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任由禁军们去冲锋陷阵。
“都给我住手!”那统领不得不出声喊道。吴越下手果断,虽没有伤人性命,但动辄便断人手脚,颇为狠辣。若是让他这般打下去,皇宫的禁军队伍甚至可能大伤元气,后果难以想象。
吴越见那禁军统领一声令下,围着自己的禁军都停了动作,一时也是松了口气。
统领见众人都依言停了下来,高声喝道:“吴越,你如今束手就擒,听候发落的话,吾皇可能还不会过于怪罪于你。若是再这么不知好歹地纠缠下去,吃亏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吴越笑了笑,道:“大殿里坐着的那位,心思又岂是你能揣度的?别看你如今还打着他的名头为其征战,下一刻遭殃的可能就是你!我就是现成的例子。再说了,我什么时候与你们纠缠了?我一心就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你们死活不让我走,跟我苦苦纠缠而已。”
禁军统领被吴越的话噎得不轻,心中暗道:“两个大家族联姻之日,你过来闹一阵就想要离开?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真当皇室、杨家和纳兰家他们都是泥捏的不成?”
但明面上却沉着脸喝道:“休要妖言惑众!你自己违逆皇意,大闹婚礼,罪不可恕!吾皇仁厚,只是下令将你打下天牢。你本应该感恩戴德,但却不识好歹,兀自顽抗。如今更是伤了多位禁军,若还不知悔改,你便是在自寻死路!”
吴越见那统领努力为自己罗织罪名,也不争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说这么多却没一句合耳的,看来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啊!”
“你……你不识好歹!”禁军统领怒道!
“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咱都打这么半天了。你以为现在随便说两句我就能乖乖投降?是说你太天真好,还是你以为我太天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