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鹏就读的学校地处昆明市西山区与晋宁县的交接处一个叫海甲的小镇,背靠著名的西山、面朝滇池,虽然小镇的街道有些老旧,但整体风景却是极佳。
顺利到校注册后,他领了行礼到学校安排的男生444寝室,等独自把自己位于门后方的上床铺好后,早已累得不行,于是跟先前已来到的另一个男生打了个招呼后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近晌午,见四张高低床都已铺好,宿舍里坐着十来人在聊天,下来互相打了招呼。原来宿舍的人已经全部到齐,都是生物科技95020班的,有两个学生外出购买东西去了,坐着的除了另五个同学外,有三人是送孩子来的家长,另有四人是高年级的学长,也是同学们的老乡。闲聊了一会,学长们送家长走了,因为学校不准外来人员留宿。
吃过晚饭后,大家也不想再出去,就在宿舍里各自熟悉一下同学。
“我叫陈朋,楚雄人,彝族,今年16岁,喜欢打篮球、交朋友,大家以后叫我阿朋就行!”,睡在张绍鹏下床的是个高高大大、皮肤黝黑的大个子,说话带着浓重的民族音,他首先作了自我介绍。
对面床上的男生笑道:“原来是彝家的阿老表呀,我们不叫你阿朋,从今天起,我们就叫你老高,因为八人中就数你最高!”,那男人白白净净很是秀气,鼻梁上架着一幅厚厚镜片的眼镜,见大家齐声叫好,又道:“我叫张一天,贵州遵义人,苗族,今年16岁,喜欢看书。”
老高一听后笑道:“好,我们也不叫你一天了,不好听,我们叫你白面,瞧你那张‘白面书生’的样子,可别乱欺骗小姑娘哟!”
余人哈哈大笑,那白面先给老高起外号在先,也不好说什么,连声道:“长得白也有错吗,哪像你,黑不溜秋的,三年没洗澡了吧!”,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白面上床的是个也是个眼镜,个子和张绍鹏差不多,也不跟大家一起笑,只是淡淡地一句:“马东,回族,15,个旧。”大伙一听,这家伙可冷得很,也就不和他开玩笑,连白面也只是笑着道:“你好,马东!”。
张绍鹏接口道:“我叫张绍鹏,麻栗坡人,15岁,汉族”,也许是受马东的影响,他也没太多话,但语气却比马东缓和得多,白面听了后又抢口道:“为什么不叫张少爷,那样不是更好听么,算了,我给你封个号,以后别叫绍鹏,就叫你少爷算了!”。
大伙又一顿笑,靠里边的四人也依次作了介绍,左边上床的名字最怪,叫三大,红河州元阳人,瑶族;下床的叫金承海,西安武功县人,满族;右边上床的叫岩嘎,傣族,德宏盈江人;下床的叫德吉容布,藏族,迪庆中甸人。白面仍就是每人一个外号扣上,三大叫“大瑶”、金承海叫“鞑虏”、岩嘎叫“和尚”、德吉容布叫“喇嘛”。这还别说,每个人的外号可都是恰如其当,特别是岩嘎,本身就是一个真的小和尚,还穿着黄色的僧衣,据说这是傣族习俗,男娃娃必须出家,要到18岁才能还俗;而德吉容布则自己透露是藏传佛教弟子,所以外号也是很好地说明了他的身份。只有金承海提出抗议:“我是王爷,不是鞑虏!”,不过抗议自然无效。
待说笑完毕,张绍鹏道:“八个人,七个少数民族一个汉族,分宿舍的人故意的吧,在本舍我才更应该享受少数民族待遇。”大家一阵嘻笑。白面点头道:“少爷说得对,学校是故意的,你不见分宿舍那人的样子,穿个西装打个领带也就算了,头发长点也就算了,但偏偏弄了个发髻的头上,还穿了一双布鞋,古装不古装、现代不现代,不伦不类的样子。”
“你的待遇就是,明天把宿舍的卫生全部清理干净。”说话的是马东。张绍鹏听了后笑道:“没事,农村来的娃,这点小活不在话下!”
各位一听马东安排,也都拍手叫好,并一致推选他为舍长,今后值日及其它活动一律由他安排。马东没有提出异议,仍旧冷冷的样子。
中专学校虽然一年级主要也是基础课,但毕竟比初中时要轻松得多,并且最好的是这个学期国家实行双休,星期六早上没课,连星期五晚上的自习也取消了,所以放学后同学们多在宿舍打牌娱乐或者去海甲街上闲逛。张绍鹏没几天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刚到时的思乡之情也就减淡了许多。
唯一让张绍鹏有些有些不安的,是他经常会在学校见到一个女人的鬼魂,甚至有一次半夜时还在宿舍里看到:身穿红色连衣裙,长发遮住半边苍白的脸,长得不漂亮也不难看,样子虽然不骇人,但总是那么诡异。还好女鬼好像也不针对任何人,就只是在偶尔在校园里飘荡,所以张绍鹏也就当没有看见一般,再说他虽然能看见,并相信自己能抓住她,可却没有把握收服,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受在文山车站那次小鬼事件的影响。尽管现在的张绍鹏想把那次经历连同以往的奇遇完全忘记,但那又谈何容易呢。
还有一点是舍友们的一些怪异行为,虽说几个星期下来大家的关系已经亲如兄弟,但张绍鹏对他们的一些行为却甚是不解。
首先是白面,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碗般大的陶罐,从来不让人碰,甚至很少给人看,但张绍鹏在某个周末外出归来时,恰巧碰到白面在寝室的桌上把玩着几只小小的虫子,见张绍鹏回来后手一晃就将虫子收回放入罐中。白面的动作虽然快捷,却还是被张绍鹏看清楚了,他玩的是两只蜘蛛、一只蝉和一条小蛇,都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品种。看着白面那紧张万分的样子,张绍鹏也就假装没看到。
其次是大瑶,在自己的蚊帐顶上贴了好多彩纸做的三角形贴纸,上面各自画着好多看不懂的符号,起先张绍鹏以为这是个人嗜好,用来装饰自己的小空间的,但有一天半夜感觉那女鬼又进来宿舍后醒来时,却见大瑶猛一下拉开蚊帐,那些彩色贴纸便发出各色的光照向女鬼,女鬼见状一惊闪出门外,自此再也不见来过宿舍。
老高则是每周一次外出不归,雷打不动,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夜间查宿舍的老师从来不问。
其他几人的行为倒可以理解为宗教行为:马东每周一次在宿舍门口祈祷;和尚床头摆一个小小的金佛并早晚跪拜;喇嘛一有空就拿出个小经筒转动;鞑虏则是周五晚上总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喃喃自语。但在张绍鹏看来,他们的行为却与宗教的正常行为不同:马东每一次祈祷时,自己总能看见他的身上有一个白胡子虚影冒出来,祈祷完毕又回到体内;和尚每次跪拜小佛时会有一道隐约的金光散发出来笼罩他那亮亮的光头;喇嘛一转经筒,张绍鹏隔就会传来一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吟唱;而鞑虏握着十字架时,张绍鹏就会看到两只红色的蝙蝠在他头上盘旋。
全宿舍就只有自己是正常的,但眼看其他人对这些行为视而不见,张绍鹏也就装作毫不在意。只是时间一长,难免感觉各自都有行为的禁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犯别人的隐私。
另外让张绍鹏疑惑的是,学生科的赵老师,也就是那个白面口中装束怪怪的老师,经常会单独叫其他几个会友去问话,每次都神神秘秘的样子,舍友们也从来不提,唯独没有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