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2109年10月3日,深夜,一轮发红的月亮悬在半空。烟雾腾腾,火光冲天,受惊的鸟群在平原上“扑扑”飞起,在半空盘绕回旋,发出一阵阵悲鸣。
天气无比燥热,才刚刚出发,士兵们浑身便已经流满了汗水,一个个湿漉漉的。“这个破月亮,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在行军中,索特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风杨完全没有打算偷袭对方,因为,他知道以巴蒂的精明,想偷袭他简直任何可能都没有。所以,索性明目张胆地挥军向着天鹅堡前进。
“前进军”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成群结队地前进。
这密密麻麻的兵马,如同一座座移动森林一样,刀剑争辉,在夜空之下显得杀气森然。
而当铁诺向巴蒂汇报了“前进军”来袭之后,巴蒂只定定地说了一句:“他们终于来了!”半个小时过后,天鹅堡上面已经站满了黑压压一大片的埃南罗、普兰斯士兵,他们的面孔在忽闪忽闪的火光之下闪现着。
这将是一场双方士兵所遇到过的最大规模的战争,无论对谁来说,这都会是一场生死的考验。而此刻,每一个士兵心中都十分清楚,这一次风杨是打算倾尽全力的了,几乎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想着这样的问题:我能挨得过这一关吗?
埃南罗军队守卫的是东、南两门,而普兰斯军队守护的则是西、北两门,此刻,普兰斯两位亲王在自己的士兵中穿梭着,他们的身后是拉什尔。
“认真点,不然就给我滚!”提兰边走边四处乱踢,以致每一个普兰斯士兵一瞥见两位亲王,便都提心吊胆。
“‘前进军’,上几次不是给你们逃了就是输给了你们,哼,这一次我们联合了埃南罗,可不会再留情了!”可约脸上凶光乍现,“这次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普兰斯的兄弟们,都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妈的,这个风杨也太会折磨人了。”拉什尔一边打呵欠,一边抱怨连连,“半夜三更的,打什么仗?老子睡得正香呢,不会明天再来吗?这样下去,我非累垮不可。”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也都随之掩口打起呵欠。
“都什么时候了?态度严肃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约转过头对拉什尔说了一句。
“是!可约亲王。”拉什尔立刻挺直了腰,双手用力地摆动着,故作姿态地跟在可约和提兰的背后。
“士兵们!今天你们代表着普兰斯的国威、军威,千万别给我丢脸!在这里,我向大家郑重许诺,杀一个‘前进军’将会得到一个金币的奖励。”可约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致耳朵正对着他的嘴巴的士兵不禁伸出手挡了一挡。
“可约亲王,那我要怎么样证明我杀了人呢?”一听到有钱收,人群之中马上有人回应道。
“蠢!割下他的头颅来见亲王不就得了?”拉什尔趾高气扬地叫道。
“对!”可约赞许地看了拉什尔一眼,拉什尔更是得意非凡。
“拉什尔,普兰斯士兵由你接管,你要服从巴蒂元帅的命令,我和提兰亲王先回去了。”可约眼见折腾得差不多了,这里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拉起提兰便走。
“遵命!”拉什尔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心想:从现在开始自己便是一个统领八十万大军的将军了。
“大家把眼睛放亮点,把武器拿好一点,给我狠狠地打。”拉什尔手舞足蹈在军队中吆喝着。
10月4日凌晨,风杨发出了冲锋令。
“风杨团长,天鹅堡城墙这么高,对方人数这么多,我们真就这样冲过去吗?”有一个军官忍不住问了一句。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风杨也懒得解释了。
“服从命令!”那军官肃然道。
“那还不快冲!”风杨不耐烦地说道,“除了往前冲之外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那军官看了看风杨,“可是,这么狂冲猛打吃亏的恐怕只我们。”
又有哪个将军会对预言自己失败的人表示欢迎呢?风杨表情也有点不悦,“总之,如果你想不到别的好办法,那就依令行事吧!”
“冲啊!”士兵们发出一声声呐喊,拼着命向天鹅堡的四面八方冲去。
“总指挥,可以下令放箭了吗?”铁诺看着蜂拥而来的“前进军”,侧着脸问了一句。
“再等等,等他们靠近一点再射!”巴蒂沉吟道。
五分钟过后,“放!”巴蒂把手一挥,埃南罗人便纷纷张弓而射,一大片一大片正在冲锋的“前进军”士兵立刻应声倒在地上。
血光四起,本来就昏暗的大地一片迷蒙。
“‘前进军’果然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铁诺的语气之中既包含着杀敌的快意,也隐含有佩服的意味。
“不然的话,他们哪有今天的成就?”巴蒂微微一笑。
“要是在相同的条件下作战,我军恐怕真的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势。”铁诺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下面可都是些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他们所有的作战经验都是从战场上学到的,不像我们的士兵,相当大部分人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只停留在理论的水平上。”对着铁诺,巴蒂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好在我们仅仅是守城而已。”铁诺不禁叹了一句。
“也不用这么悲观。”巴蒂道了一句,心里却想:恐怕有“前进军”一日,埃南罗就不可能称霸天下,佛都王子的心愿也永远不能完成。
“那倒也是。”铁诺笑了一笑。
东、南两门因为有埃南罗的军队守护着,一时之间,“前进军”也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西、北两门的状况可就不大好了。
“ 怎么办? 怎么办? ” 望着下面狂冲而来的“ 前进军”,普兰斯士兵大都吓得脸色苍白,手足酸麻。
拉什尔也是面呈惶恐之色,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两腿打战,几乎就想拔腿逃跑,他这才发现原来军队的首领不是那么好当的。
“放箭!”拉什尔硬着头皮嚷了一句。
可是,普兰斯士兵一动也不动,他们被眼前这一切吓呆了。此刻,他们心中只是后悔着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当兵。
“放箭!给我放箭!”拉什尔厉声嚷道。可居然没有人听他的命令!“妈的,你们傻了吗?快放箭!”拉什尔喝骂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怕什么有辱斯文了,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斯文人。
但是,普兰斯士兵们依旧纹丝不动,他们睁大着眼睛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的人从城下冲上来,越来越接近。
“快射啊!你们这群蠢猪!”拉什尔再次大骂道。说着,一把抓起自己身边一个士兵,狠狠地扔了下去。
城头上的士兵们这才从呆立中惊醒过来。
“再不射大家都死在这里了。”拉舍尔大嚷大叫道。他向下面望了望,“前进军”越来越接近了,可是己方的士兵却依然一个个像木偶一样。见了这样的情形,他自然是气急败坏。
“嗖嗖嗖!”一阵零星的箭射中了下面爬上来的士兵们,几声尖锐而高亢的惨叫声刺激着战场上的人的耳膜。
“射啊!你们快射啊!”拉什尔先是大喜过望,但接着又马上陷入了失望之中,觉醒的原来不过是少数人,那几根箭过后,便再没有其他人发射了。
“射啊!再不射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都他妈的要横尸在这城墙上!”拉什尔又嚷道。他心中充满着无可奈何和恨铁不成钢的念头。对于一群连主将的命令都当耳边风,连射箭都没有勇气的士兵,你还能对他们抱以什么样的希望呢?
“快点行动啊!难道你们忘记杀人有钱拿的吗?”威逼和利诱,拉什尔全部用上了。但是,仍然只有少数人在发射箭矢。
“现在射死他们又割不到头颅,能有钱拿吗?”这个士兵的话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见。
而在这个时候,负责攻打西、北两门的“前进军”士兵心中虽然奇怪,却没有因此停下来,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城墙,抬着各种攻城工具,直往前冲。
“总指挥,西、北门那边出状况了!”一个军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什么状况?”巴蒂马上反应过来。
“普兰斯士兵眼睁睁地看着‘前进军’冲过来,却不敢应敌!”那军官高声嚷道。
“什么?”巴蒂大吃一惊,任凭他智慧过人,也想象不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普兰斯两位亲王哪里去了?”
“不知所踪。”军官简略答道。
“属下早就说过他们不可靠的了!”铁诺说了一句。
“快点去把他们给我找出来!”巴蒂急匆匆地下令,又转向铁诺,“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铁诺,你在这里看着,我带二十万士兵去援助西、北门。”
“遵命!”铁诺答道。
“这下麻烦大了!”巴蒂抬头往西北方向看了看,心里嘀咕着。
“总指挥已经把容易守卫的西、北门让给了普兰斯人,想不到这群普兰斯人还是如此不争气,可气!可恨!”末了,铁诺又咬牙切齿地补上了一句。
“风杨团长,西、北门方向出奇地平静,士兵们基本上没遇到什么阻拦。”索特禀告道。
“莫非有诈?有没有其他消息?”风杨皱着眉想了想。
“没有其他消息。”索特肩膀耸了耸。
是巴蒂故作疑兵之计,还是他们真出了纰漏?风杨心里也对现在的状况有点拿捏不准,“那么,索特,你有什么看法?”
“我看我们应该把主攻点放在西、北门,并命令士兵全速前进,但风杨团长如果担心中埋伏的话,那不如就干脆放弃进攻西、北门,将所有的士兵转移到东、南门。”索特答道。
“那就是说你倾向于把主攻点放在西、北门了?”风杨直盯着索特。
“是的,属下认为巴蒂在那边只不过摆弄空城计罢了,我们不应该被他们吓倒,而且,如果真有埋伏的话,属下相信我们的士兵也足以应付。”索特倒是胸有成竹。
“以巴蒂元帅之精明、谨慎来说,这不可能是空城计;而天鹅堡现在的兵力守卫整个天鹅堡也是绰绰有余,他绝不可能冒这等无谓之险。因此,我认为,假如我们把主攻点放在西、北门恐怕不妥。”风杨却是顾虑重重,毕竟,巴蒂在埃南罗是街谈巷议的大人物,而风杨自小对他的大名又如雷贯耳,在这样的情况下,风杨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天鹅堡此刻的状况呢?
“属下还是觉得不可能有诈,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攻城的,不如就那样冲上去算了。”索特不像风杨,他对巴蒂完全没有敬畏之感,所以虽然他也弄不清楚形势,但却能凭着一股匹夫之勇而放下一切心理包袱。
“谨慎方为上策。”风杨还是没有打定主意,如果他知道他的犹豫使“前进军”丧失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天才知道他会多后悔!
“风杨团长,胜负悬于一线,请勿再犹豫!”索特怂恿道。
天鹅堡下,“前进军”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尸体越来越多,风杨皱着眉头,依然举棋不定。“索特,去向侦察兵再调查调查。”
“是!”索特策马狂奔而去。
“这不可能不是巴蒂元帅的疑兵之计!”风杨思量着。
“铁诺团长,属下已经找到了两位普兰斯亲王了。”刚才奉巴蒂的命令而跑去找可约和提兰的那个军官终于回来了。
“那他们呢?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铁诺望了望那军官的身后。
“他们说随后就到。”那军官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
“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铁诺又问。
“他们的府邸,寝居里!”那军官答完之后,预料到铁诺一定会大发雷霆,接连后退了几步。
“妈的!”果然,铁诺勃然大怒,抽出身上的剑砍向城墙,顿时,火光四溅,城墙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痕迹,“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作为主帅他们居然跑去睡觉?真是岂有此理!”
“铁诺将军,请息怒。”那军官慢声细语地说道。
此时,可约和提兰一副睡眼蒙的样子,打着呵欠,徐徐地走了过来。天鹅堡周围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兵器触碰的铿锵声,仿佛与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一点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