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左侧的这个男人,他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当然,不可否认,除了成熟大方,近年来,这个男人的气质的确是提升了不少,与那些年比,整个人的气色和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自然,这有阅历和历练的外化在里面,但大多数不得不归结于秦丽的功劳。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尽管心里还有恨,她还是很佩服那个女人的。那个学历不高,其貌不扬的蒙族女人,敢于只身在北京漂泊,甘愿做小三,甘愿在最困难的时候倒贴他,甘愿在老公多次出轨后原谅他,并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真的需要勇气。你可以轻视她没有尊严,没有底线,但你不得不尊重她维持婚姻的韧劲,并由此对她肃然起敬。
说真的,佩服归佩服,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不能理解这种女人,维持一个那样的婚姻有意义吗?
吕波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她离了怎么样呢?能比现在过得好吗?现在怎么说也是有房有车有公司,多少女人向往的生活啊。她要离了,不知道多苦呢。”
丁楠默然。相信这种婚姻状态这种心态的女人很多,估计已不只是一个小群体了,为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早已将尊严一日日磨碎,捣成了麻木。
胡玉何尝不是?
胡玉是悲哀的,但胡玉又是幸运的。她终于和老李共同演绎了一个现代版的浪子回头的故事。
老李大病了一场,七个月才好彻底。之前,他不过是敷衍胡玉,其实并不想和她修成正果。这一病,日久见人心,慢慢地,再没有别的女人愿意搭理他。这时候,胡玉的用武之地就显现出来了,她悉心照料老李大半年。老李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病愈后,对胡玉简直是感激涕零了,从此金盆洗手,再不沾染别的女人。其实他这时也是看透了,女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粗糙一点活,她们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领证结婚,带她出国,全都迎刃而解了。可怜的胡玉总算是苦尽甘来,熬到头了。
这一晚,丁楠忘了隐身,直接在线上了QQ,等到发现,赶紧隐了身,却已有一个男人给她发了消息:“好久不见了,这几年还好吗?”
看到这话,她吃了一惊,仔细看对方的网名和资料,才想起是上研那年她回老家时家里人给介绍的本市国税局的曾新。记得后来聊,得知他和一个小学老师在一起的。这又有好几年不聊了。她连忙问:“我还好,你好吗?又结婚了吗?”
“没有呢,唉。”曾新叹道。他的叹息仿佛能穿越千里,力透屏幕,令这边的她也恍惚感受到那种沉重无奈的气息。
“怎么呢?和那个小学老师没成吗?”她不禁疑惑。
“现在还在一起,但是没结婚。”他说。
“为什么呢?这都七八年了啊。”她问。
“怎么结呢?没有房子。再说,她也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两个孩子都不小,都很有个性,很难在一个家庭里相处。”他如是说。
“那现在什么情况呢?”她又问。
“偶尔在一起,没办法!我想天天在一起!”他的无奈和伤感几乎扑面而来。
她不知说什么好了,说什么似乎都显得很无力,很苍白。
丁楠深深地叹了口气。关上电脑很久后,曾新那句“我想天天在一起”还在她脑子里回荡。
偶尔会看见王锐在线。有时丁楠会关切地问问他的情况,或发个祝福消息,然而,他从来也没有回过。她只得愧疚地叹一声,关了聊天对话框。她知道,她伤他太深了,他还恨她。
一次同学聚会上,她倒是又碰见了陈波,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倒也并不尴尬,聊了很多。他说,现在老婆孩子又到北京了,孩子大了,个头和他差不多高了。为了孩子,夫妻俩现在倒是不吵不打了,但冷淡的厉害,有时一天说不上一句话,以后估计就是这样了。
有一个周末的晚上,她教合住的女孩注册征婚网站,无意中竟在在线的男士头像中看到了李实,她忍不住好奇地招呼道:“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小余儿啊,想不到是你,好久不见!你又结婚了吗?”他倒是不计前嫌的样子。
“没有呢。你呢?”她问。
“我啊,又结了,但又离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他毫不避讳地说。
“为什么啊?”她很吃惊。
“我不想说。”这次他忌讳了。
她只好也沉默。
“要不,我费点劲把你娶了得了。我对你还有感情。”李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
“你也说过的,我们不合适。”丁楠笑着敲了消息发过去。
“你啊,就是想法太多,静不下心来。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李实说。
丁楠再次默然,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一次,荣小真和孙颜倒是殊途同归了,两人似乎都看破红尘,转而笃信佛教。孙颜本就信佛,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决定对感情对男人放弃努力,专心潜入佛理中,每晚念经一小时,开始经常参加佛教徒活动,不时还会出国参加国际佛教盛事。
再见孙颜时,她变得特别宁静。那种静,显而易见,由内而外,自心底渗出。她和丁楠静静地谈佛教,谈周围的佛友,谈父母孩子先后入教的事,就是不再谈感情。那已不是回避,而是超越,她的心几近出世了。
没有了以前调侃男人自嘲女人笑谈世事的随意,那种感觉,倒让丁楠觉得隔阂了许多。有一些东西,将两人正慢慢地隔开。
荣小真与第三任女友也是磨磨擦擦,最终分道扬镳。从此,他变了个人似的,放下了很多,以前的爆脾气终于隐匿,转而做了淡定超脱的云游侠士,遍览名山大川。他的空间,微博和微信里时不时会更新一些人生感悟和佛理禅言。
丁楠有时想,孙颜和荣小真,两个信佛的单亲男女,不如介绍他俩认识,说不定能修个正果呢,但想想两人不搭调的样子,只好作罢。
有一次,不知怎么地,就进了石军的书法网站,在最新的活动照片里,有一张很多学员上篆刻课的场景,屋子里略暗,似是下午的光线,石军坐在第一排,那个她熟透了的他随身携带的浅卡其色的相机包随意放在桌子上,他仿佛有些心不在焉,脸上满满当当的,全是愁苦无助。
那一瞬,所有的怨恨烟消云散,她的心疼和不忍将胸膛撑得好痛,似乎到处寻找着出口要溢出来,直至将喉管挤伤,痛得她呻吟着叫出了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罢了吧,再不勉强他!如果逃避让他压力小一些,好受一些,随他去吧!
很久以后,她偶尔想想感情,心里一片茫然,不知是该继续寻寻觅觅,还是该放弃,抑或是专心等待那拐点年的运气?
很多时候,当她一个人静下心来读读写写的时候,觉得这样的一生也可以了,她也是可以像孙颜那样,慢慢出世的。
只是,偶尔听到那些一生一世的伤感情歌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被刺痛,一些回忆涌上来,眼泪就忍不住会流下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