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聊天后,丁楠和陈波又走近了很多。只要在学校吃饭,她都会信息问陈波在不在,在就一起吃。师大有什么信息,也都会互通有无。她经常用怜悯的眼光看着陈波,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告诉陈波自己的情况。
圣诞节前一晚的平安夜,李莹回家了,另两位找朋友去教堂玩了,丁楠来到宿舍12楼的阳台上,打开窗户,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将屋里灼热的干燥似降解了许多,脸上似乎也滋润多了,很是惬意。师大的暖气就是烧得旺啊,想当初上研前和朋友合住三居时,屋里恨不得还得升个火炉子。
丁楠交叉抱着双臂靠在铝合金的窗台上,微风吹来,带着寒气,长发自然被风扬在脑后,她微微眯眼,夜空繁星闪烁,远处的高楼灯火辉煌,地面的树上缀满了串珠似的小彩灯,好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节日景象。因了这气氛,她的心情也是欢畅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正待关窗户进里间,这时手机响了。
她快步走进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下,一条短信,竟然是一年多不曾联系的那个李实的,屏幕上显示着:“丁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不知是否还记得李实?”
丁楠笑了一下,回过去:“记得啊,你是李实啊,孙颜的同事。你那么有趣,我怎么会忘了呢?呵呵,节日快乐!”
她放下手机,去倒了杯水,不一会,李实回了过来:“节日的晚上,更是觉得寂寞空虚,不知丁小姐是否有空能否赏脸陪李实出来聊聊?”
丁楠愣了一下,本以为他只是节日问候一下,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想了想,问过去,“可是我们不可能哦,我心里有人了,我有男朋友了。”
李实很快发了一条长信息过来,“知道,是个军人,现在去俄罗斯留学了,我听孙颜说过。您别误会,我呢,也就是在烦的时候想找个人说说话,同是离异有孩子的人,可能会更理解一些。做朋友,您别有压力!”
丁楠平视着桌子书架上的书,手机在手里转动着,若有所思了几秒钟,然后回过去,“那说好了,只是朋友哦!现在?”
李实回过来,“现在。你在师大吗?我去找你,请你喝茶。”
丁楠看了下手机,八点不到,答应了,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李实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他已经到了师大正门口,让丁楠出去。丁楠穿上羽绒服绕上围巾,换了鞋,拿了包,带上宿舍门,匆忙下楼去。
在称为正门的东校门口,她正在东张西望,一个穿着风衣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明眸皓齿的女孩走过,在节日红色灯光的映照下,分外娇媚,她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着一直看过去,直到有人按车喇叭,她才寻了方向回头望去,只见李实按下了车玻璃,正在冲她挥手,见她看他,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还是不高的样子。
“看什么这么入神啊?丁小姐。”李实微笑道。
“看美女呢,呵呵。”丁楠也笑了,冲他走过去。
“你也是美女啊。”李实说着,帮丁楠拉开了副驾驶这边的车门。
“这话我爱听,谢谢哦,呵呵”,知道他有奉承的意味,丁楠还是很受用,坐上了他的白色捷达,又说道,“斜对面就有一家茶馆,其实可以走过去,你找个方便的地方停。”
李实开了一段距离,在前方的红绿灯处调了个头,又往回开,然后找地方停好车,两人走进了茶馆。
这家茶馆是中式的,茶屋里的家具和墙壁多是竹式设计,中规中矩的方桌和竹式靠背椅,不像许多日韩风格的茶馆是席地盘腿坐或跪坐的。服务员端上茶具,备好茶后,退去了。
两人相对坐着,在昏黄的灯光下略有些不自在,丁楠忽然觉得不敢跟他出来喝茶,这灯光,这场景,这时间,怪怪的,暧昧的很,要是白天倒是没话说。李实笑望着她,她也笑了下,先开口道:“好久不见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聊天啊?”
李实端起面前的茶杯,泯了一口,说:“哈哈,其实我一直没忘记丁小姐啊,只是听说你有男朋友,不敢打扰你而已。今天突然特别低落,可能因为过节吧,就斗胆找你了。对了,老叫你丁小姐丁小姐的,好像很生疏啊,你有没有什么小名?”
丁楠想了一下,说:“说有也有吧,这么说吧,我现在跟我爸姓丁,其实小时候我跟我妈姓余的,大家都叫我小余儿,哈哈,是不是听起来很像《绝代双骄》里的小鱼儿?巧了。”
“小余儿?小余儿?很好听啊,以后我就叫你小余儿吧。哎,小余儿。”李实歪着头自顾自念着,然后看着丁楠,叫了一声。
“这别扭的,得了,您还是叫我丁楠吧。”丁楠听他叫自己小名,说不出的怪异,在北京,还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名呢,也就是他问了,她才告诉他。
“得,就这么叫吧,叫习惯了,就顺口了,你听习惯了,也不会觉得别扭了。”李实端起茶壶,往丁楠面前的茶杯里加了些,又给自己加了些。
“你为什么离婚啊?”丁楠岔开话题道。
“很简单,和电影电视里几乎一模一样,我出差回家,发现她和别的男人在床上,典型的捉奸在床。”李实低头摆弄茶杯,并不看她,桔色的灯光直射下来,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你当时什么反映?什么心情?”丁楠问道,那个尴尬特殊的场景相信曾被全世界的影视节目表现过,情景一样,但被背叛的目击者的反映和心情想必是千姿百态的,她的八卦劲又起来了。
“我特别平静,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再也不可能了。”李实看了丁楠一眼说。
“然后呢?”丁楠又问道。
“不一会儿,她追了出来,拉住我,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我一摆胳膊,不理她,去我妈那儿了。后来就离了。”李实长吐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下。
“觉得痛吗?”
“绝望到死心了,就没有痛了,不觉得痛了。”
“痛苦的最高境界了。”
“光说我了,你呢?为什么离婚?”李实问道,一幅死过一回缓过神来的表情。
“和你一样,大同小异,不过没有捉奸在床。没那么戏剧化。呵呵。”丁楠端起茶杯在嘴边吹了吹,泯了一口道。
“那我们可以惺惺相惜了,呵呵。”李实调侃道,看了看丁楠。
“嗯,可以,不过这世上可以惺惺相惜的人多了去了”,丁楠也俏皮道,完了,又补上一句,“听孙颜说,你离婚和我同年吧?也快两年了,没再找到合适的?”
“有就不会请你出来聊天啦,呵呵,有合适的,哪还会有时间陪外人啊?也见过不少了,多的时候,我开车到处见,一天可以见四五个,就喝会茶,不合适的坐一会我就走,合适的会再一起吃饭。”李实自嘲道,身子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丁楠。
“你见过这么多了,到现在也没个固定的,太挑了吧?”丁楠好奇地问道。
“有的是我看不上人家,也有人家挑我的,还有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的,总之找个合适的也挺难的。”李实无奈地说。
“是啊。你一般都找什么样条件的?有没想过找一个年轻的未婚姑娘啊?”丁楠笑着问,她也确实好奇,想知道单亲爸爸再择偶的心理。
“我一般找条件差不多的离婚的,丧偶的也行,有无孩子都行。未婚的吧,觉得不太合适,一是有隔阂,怕不能长久,再说,人家未婚的一般都想再生孩子,像我这样离婚有孩子的,经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不想再生孩子了,所以一般不考虑未婚的。现在的压力这么大,再生一个,从小到大,养不起啊。”李实感慨道。
“这倒是实话。”丁楠点点头,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又说道,“我得回去了,明早赶早我还有个采访呢,在通州,老远的,那人平时老跑外地,这还是过节才回北京呢,让我明早八点前赶到,说十点他要出门,我晕,那么早。”
“那我明天送你去吧,送完再去上班。正好我上班的地方在东边,也靠近通州。”李实说,定睛看着丁楠。
“不要,不要,不合适。”丁楠连连摆手道。
“以朋友的名义,小余儿,别想太多了,呵呵。”李实笑着叫出了她的小名。
“那也不合适。你这样,我不理你了啊。”丁楠边说边站了起来,李实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匆匆下楼,去一楼服务台结账。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丁楠就起床了,李莹昨晚没回来,另两位还在沉睡,她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借着手机的光,拿包装了录音笔,想着食堂还没开门,便在宿舍吃了点面包,喝了袋牛奶,就匆匆下楼去学校正门坐车。
刚到大门口,她不由得呆住了,只见李实坐在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冲她微笑招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