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眼球的,是蓝到极致的黑。周围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自己的血。伊水清在坠落中想到,自己的母亲,和莺的母亲不一样,自己的母亲其实是很温柔的一个人,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母亲对自己笑的样子,每次母亲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奔跑到母亲的怀里。
可是,可是,母亲最后还是死了,死在母亲的姐姐,也就是自己的手里。
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可当自己看到抱着她抱着母亲痛苦的样子,自己就天真地以为自己原谅她了。
最后自己还是错了,那人,母亲的姐姐,为了所谓的力量,把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血溅到她的脸上,狰狞的面容在伊水清的瞳孔里倒映。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妹妹也是,明明我们就比人高贵,为什么还要和人在一起?你也一样,身上只有一半的神侍之血的你,既不是人,也不是神侍,哪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所,所以,你去死吧。”她说。
渐渐地也想起来了。当自己被她丢进像这样的湖里时,在蓝到极致的黑的空间里,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现在,也是同样的声音。
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只有活下去了。
伊水清的身体不再下沉,渐渐地浮了上来,最后停留在湖面上。
蓝天,或许只是一段时间,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久违感。
湖面没有了红色,没有了血腥,只有早已愈合的伤口。
莺只有惊讶,却也没有攻击的意愿,任由伊水清平躺在湖面上看着单调的蓝天。
时间流逝,在流逝的一个点,一道闪电打破了这个点,打破了这个点里特有的平静。镜面般的湖面支离破碎,翻涌波澜,可是,在湖面上平躺和站立的人也只是巧妙地避开了。莺只是轻轻跃起,而伊水清则是一动未动,任由波澜将她推向岸边。
莺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的漂浮七道人影,莺的脸上是咬牙切齿的愤怒,“俱利伽罗。又想来封印我吗?”
“不,是杀了你,你没有价值,不,现在你仅存的价值,就是用你的血,来为别人实现更大的价值。”俱利伽罗高高在上地对其嘲讽。
“真敢说,有本事你就来试试啊。”莺身边周围电弧环绕,电弧缠绕上了水,水扭曲成一条巨大的龙,狰狞咆哮,不顾一切向天空上的七人飞去。
俱利伽罗身旁的人影在空中向前轻踏一步,右手张开面对比自己大几百倍的水龙,也仅仅是张开手掌,那周身环绕电弧的水龙,首先是电弧,与水分离,然后是水,一点一点结成冰,一条巨大的水龙冰雕在空中凝固地飞舞。莺呆住了,自己是初血,身上流着的是迦蓝皇第三子后裔之血,可是,眼前的人却仅仅只做了一个手势,就将自己的术给破解。
冰龙碎裂,莫名其妙的冰雹,天空上那个破解莺术的人影终于揭开了他的神秘,那是一位清秀的少年,只是眼角上的印记增添了一份狰狞。
“你只不过是与时代脱节的淘汰者,刚刚那术式简单乏味,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清秀的少年手中握着冰龙身上的一块坚冰,坚冰在他手掌中直接升华为蒸汽,蒸汽聚集,再聚集,蒸汽在少年的手中凝固成水滴,水滴再压缩,这次,成了黑色的物质,空气中的水汽纷纷向少年黑色的物质聚拢。少年手掌上的黑色物质像是流星,朝着莺坠落。
几乎是同一时刻,莺躲过了那颗黑色的流星。
流星落在莺的身后,突如其来的爆炸和震荡让莺的身体受到了犹如被攻城木击中的冲击,莺回头一望,看到的是有三米深的深坑,呼吸不知觉中沉重起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通过对物质的压缩,在接触的瞬间扩散,简直就是炸弹。”莺强作笑颜,“起码需要一百种术刻组合,才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看来我沉睡的时间,术士对术刻的研究,进化得很快。”
“术刻是在元素理解上建立的一种具体化表现,可以这么说,元素是士兵的话,那么术刻就是命令,而我就是将军。”少年手掌再次漂浮两颗黑色的小球。莺的脸上已经回复平静,说:“简直就像是下达给世界灾难的命令,不,那种术刻,本身就是灾难。”
“是的,所以你会死在灾难之下。”球体甩出,莺这次却没有躲闪,反而屈腿一跃,迎着两颗带着毁灭的球体,在球体快要接触自己身体的瞬间,莺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在球体之间的间隙中穿过。
“只要躲过,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莺化掌成刀,直接刺向眼前少年的双眼。
少年在自己处境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一刻竟然笑了,爆炸在两人之间凭空出现,冲击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俱利伽罗等人也纷纷退避。
“究竟是什么时候。”莺倒飞的同时拼命地回想,原来她一直被少年的手所吸引,没有注意到,表面上看少年只是做出来两颗球体,实际上做出的是三颗,还有一颗藏于他的身后。
只是,少年也在冲击下受到了犹如攻城木击中的痛感,莺艰难地站起,与同样站起的少年对视。
“第二次,有人能把我逼到这地步,告诉你的名字。”莺说。
“斐裘尔。”少年回答。
莺摊开手掌,说:“其实,我也是会进化的。”水汽在莺手掌上聚集,创造了和斐裘尔手掌中一样黑色球体。
“也不是很难学。”莺做出和斐裘尔一样的投掷动作,斐裘尔也将临时做出的黑球甩出,两颗黑球碰撞,空间在爆炸之下,竟然扭曲了起来。
天空中的一道人影,在爆炸中巧妙地来到躺在地上的伊水清面前,将其抱起。伊水清看清了将自己抱起的人的面容。
“水清,没想到你竟然会有如此狼狈的样子。”她说。
伊水清只是笑笑,说:“谁都有狼狈的样子,难道你没有吗?沈瑛。”
沈瑛也只是笑笑,抱着伊水清来到俱利伽罗身旁。
俱利伽罗没有看伊水清一眼,只是看着地面的战局。
斐裘尔和莺的距离再次拉开,双方的招数也越发凌厉。刚刚的掌道划伤了斐裘尔的脸颊,莺也险些在斐裘尔的木刺中丧命。
斐裘尔忽然闭上双眼,树木在他脚边生长,粗壮的树干彼此缠绕,树木交织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树木扭曲扭曲,再扭曲,最后形成的,是一只只有生命的,由树木构成的——野兽。
“这可学不会。”莺轻轻跃起,在空中转身,一拳轰在朝自己扑来的木虎背上,一击就让原本咆哮而来的木虎支离破碎。半空中,木鹰展动双翼,利爪向莺袭来。莺在半空中扭动身体,指间是一根根漆黑的金属针,双臂一挥,金属针刺入木鹰身体的同时,立刻扭曲,像是在里面衍生出不规则的网,由里朝外将木鹰化为碎屑。
还剩最后一只。
莺手中突然出现的大刀令斐裘尔和其余六人为之一愣,只见她在木龙的背上,将手中的大刀扎入木龙的背部。刀身忽然转红,木龙燃烧,在空中不安的扭动。莺在木龙的背上奔跑,同样奔跑的,还有她身后的大刀。
莺忽然停止的奔跑,手中的刀将木龙拦腰斩断,断成两截的木龙只能在坠落中化为灰烬。莺的攻击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刀开始扭曲改变,一根根两米长的金属刺在莺身边漂浮,一声令下,犹如飞蝗,向斐裘尔飞去。
斐裘尔还没有看清,自己创造的生物就在莺手中死亡。斐裘尔面对如雨的金属刺,脚边的树木迅速生长,形成一道木墙。金属最后停留在木墙上。
斐裘尔在木墙之后只有吃惊,他没有想到,术士中竟然还有如此柔韧的身体,半空中,一次次不可能的动作接连出现,流畅到应接不暇。
木墙被火焰斩成两半,莺冷漠的脸映入眼帘,耳边是莺冷冷的话语,说出的却是不相符的内容。
“我现在才想起我真正的名字是伊芙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