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探子一走,叶质彬就让柳梦悄悄跟了过去,自己带了一半的兵士趁着夜色摸进了镇子。镇子不大,一条贯穿镇子的大路在夜色的庇护下静静地沉睡着,没了喧闹,没了生机,一眼就能从东头看到西头。叶质彬从京里来,见惯了繁华,看见这样的情形也能被叫做相对富庶,心里不禁一酸。
和老镇长接了头,汇在一处,叶质彬按照镇长的安排把兵士们派到了各个巷子里,自己守着镇长,默默地等了下来。
夜色不等人,月也是准时得很。夜风渐渐带走了兵士们身上的温度,飞沙走石也害出了不少泪水。西北的镇子上别的不敢说,这风、这沙,绝对是要多少有多少。叶质彬一身夜行衣,贴着墙,守在镇长家内门的门口,支起耳朵来听着周围的动静。
镇长早早进了屋子,点了灯,但似乎没有多么亮。窗户上一闪一闪的人影像是两个对坐的夫妻,男的半靠着炕头吸着烟袋,女的坐在炕沿上缝缝补补。院子里东西很少,和京城边上的农户比,实在是有些可怜。院里没有牲口,只有一个大大的磨盘,一把扫地的大扫帚斜斜的杵在墙角,上面落满了灰土。叶质彬有些唏嘘,心想这可是一镇之长啊,日子就这样不堪?
夜是静的,兵士们也是静的。月爬过了正头顶,风又起了三分。叶质彬抖了抖身子,褪了褪寒气,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筋骨。抬头看天,夜已经过去一半。镇长家的窗户上已经没了人影,静悄悄的院子里只剩了一个人的猜测:大概二哥那边应该是有收获的吧。叶质彬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门口墙边继续守着。
夜是一点一点深,身子是一点一点寒,镇长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叶质彬听声儿一个激灵猫起腰就要往外窜。
“别动,是我。”镇长手里端着个碗,披着一身棉衣,缓缓地从门里面挪了出来。
叶质彬走上前,抱拳行礼:“镇长,您怎么出来了?”
“看你这小娃娃说的,我才是这个镇子的镇长。我不出来,怎么行?来,把水喝了,家里热下的,现在温了,正好喝。”
接过来水碗,叶质彬一口闷下整碗水,看着笑呵呵的镇长,心里热乎乎的。没说几句话,又回到了门口。镇长回身进屋,不大一会儿,穿好衣服,又出来了。叶质彬一瞧镇长又出来了,赶忙请他回去。
“本来我就应该跟你在这儿守着,只是家里的女人不放心而已。刚才哄着她睡着,现在该陪陪你了。”镇长一脸温和,可说话的语气,又没法让人拒绝。
叶质彬靠着墙,没多说,默认了这样的情况。
进了后半夜不久,守在镇子上的兵士们略略地放松了一些,甚至有些人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突然,打东头发出一声惨叫。
叶质彬猛然起身,缺不料眼里一阵晕眩,险些倒下。他抬眼一看,镇长似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刀,向他刺了过来。叶质彬来不及多想,双脚发力向前窜了一步,拧腰躲过了第一刀。“镇长”一回身,瞅准了空子,一下扎到了叶质彬的腰上。叶质彬腰上一疼,晕乎劲儿顿然少了八分,抬脚直取面门,一脚将“镇长”踹倒。这个“镇长”应该是没有练过拳脚功夫,被踹之后一直没有爬起来。
叶质彬腾出一直手来,缴了“镇长”的刀子,一刀了解了他的生命,赶忙冲出了大门。街面上已然满是人了,兵士们大多都负了伤,看见叶质彬的就往他这个方向聚拢。叶质彬身边的人一点点多了起来,虽说每个人都带了些伤,可真打起来,怎么也比普通的百姓强。叶质彬带着人,且战且退地出了镇子,守在外面的李四和夏生赶忙过来接应。不一会儿,那些追出来的平民就被外面进来的兵士们杀退了。
夜尽了,一缕阳光划破黑暗,照在满是血污地上,那些趁着夜色还有勇气的平民们一下就忍受不住血腥的刺激,开始哇哇大吐。
“为什么?”叶质彬站在兵士们的最前方,向这个镇子问。
“因为……”一个男人指着西面捏着自己的脖子,想说出些什么。还没等发声,一口黑血从嘴中涌出,倒地毙命。看到这一幕,人们开始惊慌,但只要他们一开口,就和他一样吐血身亡。不一会儿,所有没有死在刀下的平民,就都去追随前面的亡魂了。
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刻进了兵士们的心里,没有一丝丝声音,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声音。打破沉寂的,是一声马嘶,柳梦一脸凝重,翻身下马。他不清楚这一夜的惨烈,拧着眉头,走到叶质彬面前,说:“对不起,我让他跑了。在逃开我之前,他说了三个字:荒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