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边阿公、阿九和边冷娘师徒三人在驿馆里稍作休息，刚入夜，他们还不及洗去风尘就匆匆入宫了。入宫之后，他们师徒跟着小太监小珠子朝皇宫内院的殓房走去。皇宫内院的道路深邃而幽静，沿途之上除了几个巡夜的太监和侍卫，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李莲英早就得到通报，已经等在那里。
小珠子提着灯笼把他们师徒带到殓房门口，他看见大总管李莲英正在那里守候，压低声音对边阿公他们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大总管李公公。”说完，他赶紧几步上前给李莲英参礼说：“大总管，他们来了。”
李莲英耷拉眼皮打量着边阿公师徒说道：“你们来了。”
边阿公垂首应道：“是，大总管，我们来了。”
阿九和边冷娘在一旁也是垂首而立，李莲英打量完他们，才冲他们一招手道：“你们跟我来吧？小珠子，头前带路。”
小珠子提灯笼在前边带路，他们跟着李莲英进入院子，来到殓房的门口，小珠子先一步推开大门。李莲英急忙掏出手绢捂住口鼻，这才抬脚入内，边阿公师徒紧随其后。阿九到里边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道：“哇，这里边好冷啊！”
李莲英捂着口鼻尖声地说道：“这是皇宫内院的殓房，地下都有冰块镇着呢？”
阿九伸出大拇哥道：“哇，皇宫就是皇宫，厉害！”
他们打量了殓房一眼，殓房里密密麻麻地的全是棺椁，一口口漆黑的棺椁摆满了整个房间，这些棺椁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阿九不禁惊呼道：“哇，这里怎么这么多棺材啊？”
李莲英冲他一斜眼道：“你这南蛮子真是少见多怪，这里是殓房，自然就是放棺材的地方了，皇宫里隔三差五就死人，当然需要多准备一些棺材了。”
阿九被他叫了一声南蛮子，心里十分不爽，他只是“哦”了一声便再也不言语了。
李莲英指着其中的两口棺椁说：“这两口棺材里装着的就是小达子和灵儿了。”
边阿公立即走到成殓小达子的棺椁旁，他推了推棺椁的盖子，盖子却是纹丝不动。李莲英一挥手绢说道：“嗳哟，悠着点儿，您这一大把年纪的人哪儿行啊，这些棺材可都是楠木的。”说完，指着阿九说：“你，你还不赶紧过去帮忙。”
阿九见状赶紧跑了过去，他们师徒费了好半天劲才把棺椁盖子推开，将盖子抬放到一旁。阿九探头往里边敲了敲，小达子身着一身太监服饰，正安详地躺在里边，虽然已经死亡多时，尸身却是保持完好，它的面容清秀，只是脸部肌肉有些抽搐，嘴外还吐着一截舌尖，让人咋一看会觉得有些恐怖。
边阿公和阿九又推开了灵儿的棺椁，阿九冲里一看，灵儿是一身宫女装扮，模样栩栩如生，它的长相其实还算可人，只是脸上的妆容让他看着很不舒服。它和小达子一样，一截舌尖吐露在嘴外，加上一脸怪异的妆容，着实让人感到诡异。
李莲英似乎对它们很有感情，他打量着它们尸身幽幽说道：“小达子，灵儿，太后已经恩准把你们回原籍安葬了，我也安排人接你们来了，你们就好生回家去吧，下辈子可别再入宫来了。”说完，他还掉了几滴眼泪。李莲英确实很喜欢小达子和灵儿，不然他也不会安排这么大的阵势，千里迢迢地把边阿公师徒请到北京。
一切准备妥当，边阿公想等李莲英和小珠子离开之后，就准备动身了。李莲英转身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他又转过身来指着小达子棺椁旁的一个小罐子说道：“对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把那个给带上。”
阿九疑惑地把那个罐子拿起来打量了半天，才举着罐子问李莲英道：“总管大人，请问这是什么啊？”
李莲英幽幽地说道：“命根子。”
阿九不解地问道：“啥是命根子啊？”
李莲英瞅瞅他的下身，没有说话。阿九突然恍然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他不由发出一声坏笑道：“呵，大总管，我能不能跟您打听一件事儿？”
李莲英翘起兰花指道：“说。”
阿九装着十分不解地指着小达子的尸身问道：“这位公公生前是站着嘘嘘呢，还是蹲着嘘嘘啊？”
边冷娘忍不住“扑哧”地乐了出来，随即恢复正色。李莲英不住点指着他道：“你，你，你，你简直是岂有此理，哼，你。”他气得直喘粗气。
边阿公急忙起身打圆场道：“大总管，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孩子不懂事儿，没规矩，您别跟他计较。”
李莲英愤然说道：“我才没有那份闲心，你们赶紧地把它们带走吧？”说完，他白了阿九一眼，冲他“哼”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阿九冲他的背影作了个鬼脸，才转头对师妹说道：“小师妹，刚才你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呢？再给哥笑一个。”
边冷娘冲他冷冷说道：“谁笑了。”
“我明明看见你笑了。”
“没有。”
边阿公冲他们一挥手道：“好了，赶紧干活了。”
阿九指着地上的小罐子问道：“师父，它的那个命根子怎么办？”
边阿公冲他说道：“你拿针给它缝上。”
阿九从百宝囊里掏出那根比小指头粗的钢针和一团麻线，冲师父绳问道：“师父，请问怎么缝？”那可是他们在武昌时，他曾用来给死囚缝合脑袋的针线。
边冷娘忍俊不住侧脸偷笑起来。
边阿公看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想笑，他强忍住说：“你，你就不知道想想其它办法吗？你要是不把它给缝上，我就一路让你将它抱着回去。”说完，他还是忍不住扭头偷笑了起来。
阿九一手拿着罐子，一手挠头再想办法，他想到后对师父说道：“师父，我能不能用麻线将它绑在.”他打量着小达子的尸体接着说道：“绑在他的腰上啊？”
边阿公看他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再也忍俊不住了，他笑着冲他说道：“你，你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阿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当然是用脑袋想的了，我想它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了，师父，你说呢？”
边阿公冲他直乐道：“行，你觉得行就行。”
阿九得到师父的允许后，立即取出麻线，又从罐子里取出那截已经抽搐得不成样了的命根子，他费力半天劲儿用麻线将它绑牢之后，这才掀开小达子的衣服，又将它绑在了它的腰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边阿公从行囊里掏出红衣递给阿九道：“阿九，穿上。”
阿九疑惑地说道：“师父，干嘛让我穿啊？”
边阿公告诉他说：“这次由你下蛊赶尸。”
阿九不由一愣说：“我，可是我还没出师呢？”
“这次之后你就出师了。”
阿九只得接过红袍，将红袍穿到身上，他换好行头后，他们师徒有分别服下避阴蛊。边阿公这才让他作法呼魂唤魄，他拿出两张写着唤魂决与锁魂诀的黄符分别贴在了小达子和灵儿的脑门上，这才围着它们的尸身摇起阴铃念念有词道：“天灵灵、地灵灵.”
边阿公心里不觉纳闷，立即打断他道：“我是这样教呼唤一魂一魄的吗？”
阿九迟疑道：“难道这样不行吗？我记得我们寨上的巫师都是这样念的。”
边阿公冲他正色喝道：“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阿九撇撇嘴说：“我看气氛这么紧张，想开个玩笑轻松一下嘛！”
边阿公点指着他厉声喝道：“作为老司，绝不能在逝者面前胡闹，你不尊重它们，它们也不会尊重你的。”
边冷娘冷眼瞪着他，阿九不由一个激灵，黯然说道：“我错了，师父。”
“重新来过，它们的命魂精魄归元之后，你就立即放出僵尸蛊。”
阿九低头答道：“知道了。”说完，他手摇阴铃念念有词道：“三魂缓走，七魄慢行，司人到此，命魂精魄速速归元。”
一道金光闪过，只见两具尸体脑袋上的黄符灵光一现。边阿公赶紧对他说道：“放蛊。”
阿九手忙脚乱地从百宝囊里取出一个竹筒，倒出两只绿莹莹的僵尸蛊放在死尸嘴边，僵尸蛊立即钻入尸体口中，僵尸双手抬起。
阿九摇着阴铃喊道：“尘归尘、土归土，你们随我回家入土为安去吧。”说完手一扬，僵尸直挺挺地从棺椁中飞身跃起，站在了他的面前。
京城毕竟是繁华之地，边阿公为了能让大家安全出城，先行到前边开路去了。
阿九毕竟是第一次赶尸，显得笨拙，还有些慌乱，他手摇阴铃有气无力地叫道：“司人赶尸，生人回避。”
边冷娘手敲阴锣，两个僵尸随着阴锣的节奏向前跳跃。出来殓房之后，阿九的声音越喊越小：“生人赶尸，司人回避。”
边冷娘一愣道：“你乱喊什么？”
阿九疑惑地说道：“生人赶尸，司人回避啊，有错吗？”
两个僵尸直眉楞眼地瞪着他。边冷娘气得冲他嚷道：“你还不如喊生人赶尸，死人回避算了。”
阿九挠挠头，“呵呵”一乐道：“小师妹，对不起，第一次，第一次难免有错了。”
边冷娘瞪眼道：“你要是再喊错，我就把你当僵尸赶。”
两个僵尸冲他直点头，阿九撇嘴道：“小师妹，我知道了啦。”说完，继续摇铃喊道：“生人赶尸，死人回避。”
边冷娘简直要气疯了，她用阴锣锤指着他道：“彭阿九，信不信我抽你！”
两个僵尸冲她频频点头，阿九皱皱眉，突然反应过来道：“小师妹，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着急又错了。”说完，他瞪了两具僵尸一眼道：“有你们什么事儿，给我老实呆着。”
两个僵尸冲他翻了一下白眼，阿九“咳咳”地清了清嗓子喊道：“生，生.司人赶尸，生人回避。”
他们就这样出了殓房，朝着宫外而去。
边阿公在前边开路时，着实费力一番周折，皇宫里的人听闻赶尸这事儿都觉得新鲜，一些胆大好事儿之人非要前来围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