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现在有事情……”电话都是匆匆挂上的,殷千礼甚至来不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就这样看着她匆匆出门,有一瞬间,他觉得,也许不拉住她,她也许就永远都不会回来。
可最终,那伸出的手,触摸到的只是空气。
她会回来。
她会回来。
他这么告诉自己。
别墅里气氛沉闷,所有专员们都聚在一起,可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每月一次的总结会。
专员们都保持了沉默,即使,有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向让人觉得和蔼可亲的老板李骁,现在正端坐在长桌一端,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衬衣,那衬衣,还是沐瑾卿在萨维尔街订做的。
才几天时间呢,似乎自从李颂来了,什么都开始不顺。
如果不是李颂,如果李颂没来。
如果不是李颂,一切会不会还是原样呢?
李骁知道,自己现在陷入了纠结中。
他想的过于片面了。
李颂有自己的理由那么做。
因为,专员中间,有人亲眼看到沐瑾卿夺取其他灵魂的过程,正是因为如此,李颂才会迅速赶来,他不过是在执行规定而已。
为什么特派专员店还有人呢?
为什么就偏偏看到了呢?
为什么李颂就那么赶到了呢?
他很想很想给一切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知道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的。
他知道那个蠢女人身上的力量渐渐在减弱,他知道她会偶尔做这种事情,更多的时候,他还特意让特派专员店空出来,让其余专员们在别的地方工作。
她不希望他知道,他便不知道。
一直这样下去难道不好吗?
“老板……”
店里的专员们看到乔舒白,神情都舒缓了不少,张了张嘴,他们却都选择了不说话。
乔舒白匆匆赶来,连脚上,都还是拖鞋。
她慢慢走到桌子的尽头,手拍了拍李骁的肩膀。
“你来了。”他低着头,声音疲惫。
他在等她,等了好一会了。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和谁说些什么了。
似乎,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
“你们先回去工作。”乔舒白看了看那些还坐着的专员们。
专员们各自说了些宽慰的话语,便匆匆离去。
他们分属于李氏,其实骨子里,都是和李颂一样的。
他们会害怕沐瑾卿,无非是因为沐瑾卿力量强大,而尊敬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和他签订了契约。
人类和执念灵,其实是不平等的。
他们不会相互理解的。
“你说,暴力女当时会不会很痛苦?”
李骁问。
他没有亲眼看到她是怎么消失的,但是,就是在别墅附近了,他赶到的时候,李颂便从那片林子里出来,然后,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李颂采用了什么手段,明明和沐瑾卿签订了协议的他,居然没有丝毫感觉。
按道理,沐瑾卿的疼痛,他应该能感受到一部分的。
他之所以敏感的感觉到沐瑾卿的日渐衰弱,就是因为那份契约的作用。
“应该很痛苦吧……”
“我先前看过李颂是如何灭掉一个怨灵的……”
他自顾自的说着,左手,拉住了乔舒白放在他肩上的胳膊。
他抓握力气很大,就好像,说出这些话,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在这件事上这么不小心呢?”
“她当时,会不会想到了我呢?”
“她会不会担心,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不在。”
“可我不在。”
就连契约,现在也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了,他甚至都不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知道她在夺取别的灵魂的力量的,可我就是不想说出来,就像我真的很喜欢她,却永远都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一样。”
“可现在想来,如果早早就说出来,我在乎她,我不希望任何人找她麻烦,会不会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你看啊,他们率先告诉的人,是李颂。”
“如果我足够表现出自己对她的重视,那么,这件事是可以瞒下来的,谁也不会知道。”
谁也不知道,那就是……没有发生过。
她不说话,只是慢慢回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李骁。
除了这些,她什么都不能说。
他早早知道沐瑾卿的事情,而沐瑾卿却是害怕他发现这件事情的,她利用沐瑾卿这个弱点,换取沐瑾卿的沉默。
要是,沐瑾卿早早就明白一切,那些她对她的威胁,是不是就是个笑话呢?
可她是顾忌的。
越是在乎,越是隐瞒。
这次的事件这么巧合,不仅李骁不相信,就连她,也不相信。
她甚至觉得,这件事,也许和她有关。
她知道,尘央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他一向说到做到。
她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最后,她没有。
不管是对尘央行为的默认,还是她从一开始也许就是担心自己会被看穿。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她明知道,尘央对她的不一样,也许,从知道尘央喜欢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计划好了怎么利用尘央这颗棋子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沐瑾卿现在的下场,是她早早就计划好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那么快而已。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自私……”李骁询问。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包庇沐瑾卿的。
不,自私的从来不是你,是她。
乔舒白摇头:“不啊,老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会特别容易受伤害。
“小乔,她不在了……”
“她真的不在了。”
乔舒白从来没亲眼看过李骁哭的。
大多数时候,他嘻嘻哈哈的,那么讨女孩子喜欢,仿佛从来都不会有所谓的悲伤去困扰他。
那滴眼泪,顺着脸颊,滴到脖子,又直直掉到肩膀,还没碰触到,乔舒白就已经感觉到那股绝望。
“会不会,最后,你也会不在?”
他想要保护的东西那么多,会不会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他似乎又什么都没做,什么东西,都是沐瑾卿和小乔在处理,而他呢?
偷享着最后的安逸。
“我会……强大起来。”一定会,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
“嗯,老板当然会。”她拥了拥李骁,这个拥抱,却没有温度。
她等着那一天。
然后,迎接一切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