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时不敢动弹。穆遇之上前两步，拿起那些纸张。
的确是些抄写下来的文字。穆遇之翻了几张后，发现中间夹杂的那几张上似乎画着什么。
“穆德！”
身后炸响一个声音。穆遇之被这声音惊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这时正急匆匆地往这里走。
“萧妃娘娘。”众公主行礼道。
萧妃走到他们面前，胸口正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后对着二皇子道：“你又在惹先生发怒吗？”
萧妃说完这些后，泄愤般劈手夺过穆遇之手里的纸张，狠狠地摔在地上。见她这般生气，别人哪还敢提去检查纸张的事。
二皇子垂下头，但脸上丝毫没有后悔之色。
萧妃把目光从穆德身上移开，转到一旁立着的明仁公主身上。
“琬妃说你最近颇有进步，你的母亲为你也求来了祥瑞之气，皇上才准许你和后宫的皇子，公主，嫔妃来往。如今看来事实恐怕不是如此吧，你昨天刚到过我这里，今日我的儿子就出了事情。”
明仁公主紧攥的拳头放开了，改为抓住衣服的边角。她刚抬起头看清萧妃的脸，就只听啪的一声，头也跟着昏昏沉沉起来。
萧妃打这一巴掌时，公主们都往后缩了缩。
“萧妃娘娘！”穆遇之忍不住叫了出来。还扬着手的萧妃瞟了她一下，道：“你是哪个公主？”
“我想起来了，是最近要受封的那个吧。你现在最好去敬启堂里呆着，为明天的仪式做准备。”
“是。”穆遇之的谦卑大概让她舒服了些。萧妃拉过二皇子，快步离开。他们刚一走，刚才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太医赶紧跑了进来。
穆遇之看看明仁，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她转过身，往敬启堂而去。
敬启堂里燃着的烛火列了好几排，她坐在这些烛火围成的圈中，从背影来看，像是正在双手合十地祈福。
但实际上，穆遇之正在研究她偷偷带出来的一张纸。
“这是什么鬼画符啊？”穆遇之把纸张举起，仰头看它，“先生怎么看了这个就晕了过去？”
纸张上的墨迹弯弯曲曲，难以理解。穆遇之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边响起银饰叮咚相撞的声响。
穆遇之赶忙四处查看。但是，除了她以外，这里再也没有别的人。
穆遇之留心听着这响声。这是人在跪坐时，身上的饰品发出的声音。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这声音没有响过，像是那人一直是跪坐着不动般。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一动不动地呆这么久啊。。
敬启堂。深夜。跳动的烛火间，跪坐的女孩紧闭双目。
穆遇之总觉得，身边有一个人正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样地跪坐着。
次日。烛火熄，天色明，城中彩球挂。
洛华抱着兔子，在集市中穿行。跟在他后面的是管竹，正提着一堆东西。他叫住洛华，道：“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帮工？”
洛华只需一个冷冷的目光就能让他立即闭嘴。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管竹又絮叨起来：“今天是穆遇之受封的日子吧？”
“苏成欢发现方宁远跑了后，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
“啊，总觉得今天好热闹啊，是因为皇室多了一个成员吗？”
洛华也去看他正望着的树上彩球。不过，洛华对此只是短暂地看了一下而已。他抱着兔子继续往前，踩在斑驳的石阶上。
“热闹是因为今日的庙会，和皇家有何干系？”
“皇家的事再热闹，也不如篮子中的菜实惠。很多事情都让我捉摸不透，只有手里捏着的篮子，是最真实的。”
洛华停下，回头望向管竹。管竹赶过来后，他默默地接过篮子，又一个人往前走了。
“喂，洛华，你到底想怎样啊，是想让我帮你还是不帮啊！”
管竹追在他的身后，但肯看看他的只有洛华那爬到肩上的兔子了。从城墙上往下望去，他们如同两个跳跃追逐的小点。
而城墙上，盛装的穆遇之躬身行礼，正在接受公主的封号。
风声猎猎。再次以公主的身份站在这里时，竟有种不如以后只做个公主的想法。
但又怎能甘心？
穆遇之俯视着都城房屋，她知道，苏成欢就在某个屋檐下，一如既往地端坐。这时的她应该只是个为公主身份欢喜的孩子，而他只是个偶尔会忧愁的宰相之子。
只是时间不会止步于此。
某个屋檐下，苏成欢泼掉手里的茶，那茶水正好浇开一丛去年冬日已死的花。
他说：“苏姬。”
然后又自嘲地笑。那个对他很好的苏姬，这时去找那个宿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