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生气地把电话簿合上,拍案而起,愤怒的双眼泛着星火,径自向门外走去,只留那拍案声在四壁无窗的办公室里回响,昏暗的太阳光从门口射进办公室,充满杀气。白色石膏砌的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光泽。
我从睡梦中等到天明,从清晨等到九点,漫天迷雾已散尽,可还没有看到父亲的踪影,还以为他迟到了甚至天真地想他不来了,更有甚者,我脑海里竟闪过一幅交通事故的画面…
三节课下后还不见父亲的影子,我的心便更加急切了。可当我走到讲台边时,就听有人叫我说:“班主任找!”
远远地向办公室望去,班头正和别人谈话,九点多的阳光有些烈,射得走廊的地面反光。我忽又想起昨夜做的哪个美梦:所担心的一切并未发生,嘴角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班头让我先进去,我跨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心一下子痛了,不知是内心的愧疚还是旧有的憎恨,视线怎也看不到父亲的脸上。
父亲并没有骂我,我很清楚父亲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只问我:“你想不想读书了?”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那时多么令人痛心的选择。苦涩的深秋的风,吹走了春夏所有的绿叶,也吹落了父亲头上几缕干枯的发丝,父亲的日渐苍白的头发正一根根默默地落。《没有路标的十字路口》是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我第二次得作文竞赛奖次。
[没有路标的十字路口]
一
夜变得漫长而宁静,我却无法进入梦乡,也不知是对自己选择的疑惑还是过于自责。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父亲就甩着两条腿向学校走去…
第一所,也就是我的第一个志愿——县二等高中。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可父子俩苦找了
气却没发现我的名字。无奈,只好跟父亲来到第二所学校,三等高中——我的第二志愿。可苦寻
气还是没有…
我跟父亲站在楼道里,狼狈地低垂着头,学校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值班的教员.
然而,我们的肚子都在咕咕地叫,可谁也没心思提吃饭的事.外面下起了雨,渐渐沥沥的小雨,像开春
柳絮,可是谁又有余暇去欣赏呢?我抬头看着父亲,他黝黑的脸庞写满沧桑又写满忧虑.指缝间的香烟
已快燃到手指,却没有发觉.我们沉默了许久,直到我泪水盈眶,他忽然说:“回家吧!”这才打破了许
久的沉默。
我跟在父亲的后面,拖着沉重的步子,踏上回家的路途。天空虽然飘着雨,可父亲跟我都已无
法迈开步子跑到车站了。
我曾在史铁生的小说里读到这样的一句话:“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我想不
母亲如此父亲亦如此,只是他要在自己儿子面前要显得坚强罢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处境…
(二)
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能决定该怎么走向前?向左?向右?我感到好无助,不断徘徊…
月辉铺满小路,树叶上仿佛一个个精灵在欢舞。河里,月儿的影子在笑。每一个表情都含着无比的嘲讽。
中考的再次失败对我无疑又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家庭本不富裕的我该怎么走?冥冥中父亲的脸又浮在脑海,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愁苦。为我上学,他每天东奔西闯,累起自己的血汗。父亲从没说过累。父亲说:“负担压弯了我的背,但它压不断我这根脊梁骨……”
我该怎么面对父亲?
父亲唯一的希望破灭,面对那饱经沧桑的面孔,叫我如何开口。
一句“你们辛苦了!”就能还清父母十几句年的养育之恩?十几年的希望就这样被我的一次失败所抹灭?
我不可以!
我的眼睛再次模糊了,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
模糊中我看见了父亲那疲劳身影,父亲使劲地吸着手中的烟,地上满是烟嘴。我轻轻地抽泣,面对父亲我怎敢哭出声来?我深吸身边的空气,清新的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儿,它是涩的。
父亲站起身,伸出他那张大手在我的肩头拍了拍,我感觉到了那只粗糙的手掌上的一片白色,再看看我的手心,却是一片嫩白……
忽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眼前的路口没有路标,但我有一个永远属于自己的路标,指引我走我人生之途的路标。
我要向前,永远地向前。
我初时的决心哪里去了?我泪涌如泉,父亲见我流泪,便又提及那个周日的事,问我美术班收费的事是真是假,当他提到这里,我的心里便更加难过了,那次放假我特地回家取学费,可还没等到我开口,父亲便给我来了一套思想快餐,然后说:“不管怎样你要学美术我是肯定不答应,我宁愿让你退学!”
是啊,成绩好那是以前的事了,不是吗?我现在没有一点学习的动力,我只有自己的梦想了,很多事情都是父母安排好了的,不准偏离一点点他们的计划,稍有一点不对我就会唾溅全身那是我十八岁以来哭过的最伤心一次。我一句话也没机会说,父亲说的话都是理儿,不管对与错,最终为的是自己。可是谁又愿意接受这样的青春?谁又愿意甘受命运的安排,然而我无从入口,听得心痛了便流泪,母亲已帮不上忙了,所以母亲走得老远,就是为了不致于跟我一起流泪……
想到这里我心里面更加矛盾,不知该硬下去,还是该低头认错,心中又一阵酸涩。
我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可当我看到父亲那憔悴的脸庞,话又咽了回去,也许是我错了,我低下了头,哽咽了起来。
“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让你操心!”
我写了两份保证书,父亲像放钱一样把一份保证书揣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口袋里,另一份,放在班头的桌子上。
事情解决了,他临走的时候还是千叮叮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递给我一个方便袋,我抓在手里,软软的。
父亲说:“天冷了,要注意饱暖!”然后径自走出了校门。
我呆呆地站在阳台上,远望着渐渐远去的父亲,凛冽的寒风刺进骨里,然而我的心里却暖暖的,所有的一切伤痛与怨恨化成了这初冬里纯真的爱。
校园里,树依然绿,草依然青。
欧阳凤立即开始篮球比赛,组建拉拉队……
“观看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正在进行的是江苏省阜宁中学左江校区高一年级男子篮球比赛……”伴着同学们激奋的心情,比赛如期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