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奇声怪响让墨染总收不住心神,并没有起到丝毫冥想的效果,反而更有些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直至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他才睁开眼睛,看到天色转亮,终于守来了黎明,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雪柔。
雪柔还未恢复意识,她眉头依旧微皱,嘴角不时吐出一两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原本失血过多而显苍白的面容如今显现出一抹异样的红色。墨染将手探到她光洁的额头上,而后又在脸部、身子逐一探过,均感觉到一阵灼烫,知道她是失血过多同时受到冷风侵袭,因此发起了高烧。便轻微晃了晃她的身子,口中亦轻声唤道:“雪柔小姐,雪柔小姐?”
雪柔仍似未听到般毫无反应,只自顾轻吟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墨染随手从废弃的夜行衣上扯下一块碎布,浸入池中湿了湿,敷在雪柔额头。见天色已近大亮,稍一迟疑,便又朝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她现在这种严重的伤势,恐怕只有靠朱血果才能活命,今日势必要将其采摘到手!且二人已两日没有进食,尤其是雪柔,大病之后身子定然虚弱得很,墨染已经想好,此次不仅要取到朱血果,尚需寻些能够果腹的东西,若是找不到的话,免不了要将守护朱血果的魔兽宰了充饥。可他连那魔兽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更不知其实力强弱,因此行动虽然急促,却也是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大意。
忽然林中一阵骚动,墨染心底一惊,听出是古木被撞击的簌簌声,心系朱血果得失,他再顾不上小心,腾跃间赶至林中。
只见林中劲风四起,距离朱血果数丈远的草地上,一只雪白色的魔兽癫狂般蛮冲直撞,头部、身躯不时猛击树干,撞得树叶纷落,场面凌乱不堪。
这是只唤作“云麝”的低阶魔兽,具有很高的市场价值,深受寻常猎人的喜爱。墨染知道它能够生产出一种女人喜爱的香料,除此之外,它的皮毛也可以缝制成很好的御寒衣物。
云麝不会主动袭击,一对长而锋利的獠牙也仅限于刨食植物根茎,强壮的后腿让它能够迅速逃脱危险的环境,可这所有的一切,对它眼下的处境均没有任何帮助。
一条白斑大蟒正死死缠在它身上,从脖颈到腿腹,愈缠愈紧。任它如何翻腾跳跃,也不能将其甩掉。蟒蛇肥长的身躯已绕过脖子,将云麝整个脑袋缠住,毫不放松。渐渐地,云麝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倒在地面上,只空自强蹬着腿,静等死亡的临近。
初见到蟒蛇的体型,墨染一眼便认出这是昨天袭击自己的魔兽。云麝定然是发现了这株朱血果,大意之下被白斑蟒蛇伺机缠住身子,绞至窒息而死。眼见雪蟒仍缠在云麝身上,距离朱血果尚有数丈之遥,墨染悄无声息地挪至朱血果旁,伸手将其连株拔下。
摘下朱血果的同时,一丝危险的气息忽然在身后蔓延。回过头,那赶至眼前的雪蟒已盘成一团,细窄的头部高举,黄澄双眼紧紧盯着墨染手中的果子,口中长信吞吐,嘶嘶作响。
墨染先将朱血果放入怀中,整好以暇地望着全神戒备的雪蟒,淡淡笑道:“这朱血果本无主,现在落入我手中便是我的东西,我不去招惹你,你也最好别来打我的主意。”
他现在的修为即使只余下六七成,也足以对付眼前的雪蟒,因此并不担心。
那雪蟒不知能否听懂墨染的话,只见他高昂的头部缓缓低下,贴在盘区的身子上,但一双细长阴冷的眼睛却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墨染,仿佛盯准猎物的捕猎者,欲伺机而动。
墨染站在那里,双手随意垂下,也不欲率先出手。对峙片刻,雪蟒忽然发出急促的“嘶嘶”声,又示威般露出猩红的信子,见墨染仍自岿然不动,终于放弃了朱血果的争夺,调转身子滑进旁边的草丛中。墨染望着那雪蟒游入草丛深处,消隐无迹,不由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顺手提起已经气绝的云麝,重回水池旁。
如今有了这只云麝,墨染自然不会再挂念肉质柴涩的蟒蛇。他先将朱血果喂入雪柔口中,又复寻了些干燥的柴火,手上红光一亮,一柄红色的小巧匕首出现在掌心。看着手中的火系匕首,他不禁想起昨日取水的窘态,自嘲道:“水取不了,幸好还能轻易生起火。”便随手将匕首弹至柴堆上。
他娴熟地从云麝腿部割下一块嫩肉,抄些水将其清洗干净,然后置于篝火上,烤制起来。
他并不太懂怎样烤制食物,只不过以前在荒郊野外做得多了,渐渐也变得得心应手起来。云麝的肉,生时便透出一股淡淡的异香,待至烤熟,香气更为浓郁,不知随风飘去几里。任谁两天没有进食,兀然嗅到如此诱人的肉香也要食指大动,禁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墨染将麝肉递至口边,先不由自主地嗅了嗅那特异的芳香,正要开动,却见雪柔微微动了动,似是终于醒了过来。便随手将烤肉的木棍插在地上,来到雪柔身边。
“雪柔小姐?”
墨染将她扶起来,轻声唤了一句。
雪柔无力地咳嗽两声,引得面色又一阵苍白。她似是还觉得有些冷,瘦削的身躯下意识地往墨染怀里靠了靠,纤纤玉指探出衣服,搭在墨染左肩上,明丽动人的眼眸带着浓浓的疲倦,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喃喃道:“墨……公子?我竟然没有死么?”
墨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问道:“你感觉好些了么?”
雪柔螓首微摇,轻声道:“我有些渴了。”
墨染拾起身边的树叶,侧身从后面的池塘中抄了些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唇边。
喝完水后,雪柔似是恢复了点精神,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感受到雪柔柔软的娇躯倚靠在自己身上,墨染不由想起昨晚的旖旎画面,脸上登时有些发烫,脱口道:“你自己有力气坐起来么?”
雪柔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落到尚搭在墨染肩头的皓腕上。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口中轻呼一声,手臂也迅速收回衣内。
只是失去了支撑,雪柔不免整个人都倒在了墨染怀中,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着。墨染却仿佛未察觉般,努力按下几近失控的心跳,强自镇定地解释道:“你伤得很重,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雪柔怔怔不语,墨染正尴尬间,听到她低声说道:“墨公子请自便,我已无大碍了。”
墨染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般,双手从她肩上轻轻撤回,而后直起身子,走开两步以表示自己绝不会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