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只有寥寥六个人,除却千月、元琅宇、许卓谦之外,剩下的三个人却是墨染从没有见过的。
这一次,凌威、凌薇儿兄妹并没有跟在他们身后。
墨染走到千月旁边坐了下来。
面对着这一桌的酒菜,虽然已经饿了一天,但他却是兴趣索然,没有丝毫胃口。
微微侧目瞥了瞥千月,墨染发现她正对着桌上的菜肴发呆。
“墨染兄弟,这次请你来,主要是为先前的无礼道歉的。”看到墨染入座,元琅宇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并没有询问门外发生的事,想必许卓谦已经简单解释过了。而对于怏怏不乐的千月,他也自始至终没有提一个字。
元琅宇本是心高气傲的人,这种人是不会轻易低头认错的。这次设宴向自己赔罪,应该多半是看在千月的面子上。他自然是极为关心千月的,可为什么现在却又对千月的委屈视而不见呢?
墨染漫无边际地想着,又看了看千月。
千月并没有看他。
“没什么值得道歉的,”墨染回答说,“你的做法并没有错。”
听了墨染的话,元琅宇眉头一皱,不禁提高了音调:
“错了就是错了,我元琅宇也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墨染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目光坦然,并没有一丝做作的痕迹。
只见元琅宇斟下一杯酒,站了起来,说道:“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之前手下胡言乱语,是我管教不严,这杯算是罚我的。”
杯子并不是平常饮酒用的小盅,而是圆底长筒的直杯,这一杯的份量着实不少,他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饮而尽了。
喝完以后,他又倒了第二杯——
“这杯却是因为当时听到他们的那些话,没有及时阻拦,也是我的过失。”
他又是仰头一饮而尽,又继续倒了第三杯——
“我不仅没有阻止他们,反而也对墨染兄弟横加猜忌,算来,这杯是最应该喝的。”
一连喝了三杯,他才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墨染,开口道:“墨染兄弟如果还不满意的话,尽管开出话来,多少杯我都接着,绝不皱一下眉头。”
墨染对元琅宇等本绝无半分好感,如今见到他将全部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并没有丝毫推卸,也不禁仔细打量起他来,心中不由地产生了一丝钦佩——这人果然有成大事者的气度与风范。
元琅宇都已经说道这份上了,墨染自然要有所表示,便端起酒杯,说道:“之前的事,你做的并没有错。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喝着这杯,之前的事便无需再提了。”
“好,喝了这杯,大家便是兄弟!”听到墨染接受自己的道歉,元琅宇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元琅宇刻意而为的话语,让墨染皱了皱眉,他虽然有些钦佩元琅宇的气度,但却并不代表有与他们深交的打算,更谈不上什么称兄道弟了。
事实上,墨染来到圣院,只是为了放松身心,体验一番本应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美好,至于那些贵族学员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是绝不想掺和进去的。他嘴唇抖了抖,最终却也没有出声,因为他忽然想到——
若是这个时候纠正元琅宇的话,千月想必会不高兴的吧?
看到墨染没有出声,许卓谦自然是以为墨染默认了元琅宇的话,当下便接着说道:“就是,以后同在圣院学习,免不了要相互帮衬,墨小哥若是有什么麻烦的事,尽管来找我们。”
墨染只得点了点头。
“好了,大家也都不要客气了,话说这一桌的菜,虽然没有什么稀世佳肴,却也都是这里能找到的最顶级的食材了,墨小哥初来这银枫城,一定要多尝尝。”许卓谦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
“来,我也敬你一杯。”许卓谦稍微对墨染举了举酒杯。
喝完,许卓谦忽然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对墨染笑道:“对了,之前听小月亮说,你来的时候匆忙,不慎遗失了学费?呵,这钱元大哥已经帮你交过了,你可别再去交一次,让学院白白占了便宜。”
墨染一怔,看了看元琅宇。
却见元琅宇微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墨小兄弟来圣院是学习的,本就不该为这些费神。你在圣院尽管呆着,和千月一起好好学习便是,这些烦心琐事,交给在下就行了。”
“那……就多谢琅宇兄了。”
墨染本是自尊极强的人,他自己能处理的事,是绝不会寻求别人帮助的。不过这次,一来学费已经交了,自然是没办法再退回来;二来则是许卓谦与元琅宇谈话间言轻描淡写,用词也是稍有修饰,并没有引起墨染的抵触。更重要的是——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不想与元琅宇产生任何不快。他又瞥了千月一眼,心里有些微微发堵。
墨染的反应让许卓谦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帮墨染解决学费的问题,本就是他提议的,而元琅宇并不是十分赞同,只因那时他还未看得起墨染。
其实许卓谦虽然不像元琅宇那么偏激,却也同样没将墨染瞧在眼里——一个刚入学的新生,就算有点实力又能怎么样呢?在圣院,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但一来他也确实觉得在这件事上是元琅宇做得不对,二则是千月也这般要求,希望能借此缓和双方的矛盾。而对于许卓谦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花点钱就能让千月开心的话,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他便不顾元琅宇的反对,先行帮墨染将学费垫上。
可是当下午见识到墨染的实力之后,所有去观战的人都被狠狠震撼了一把,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属性怪异的魔法天赋、熟练的剑术技巧,更重要的是——杀气!
整个圣院,领悟到杀气的也仅仅三人而已,其中还包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尊院长!
墨染的杀气虽然还不纯熟,但那也是真真正正的杀气,一旦他能够熟练掌握,单凭这杀气,跻身全校前十位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墨染的实力和天赋真正让许卓谦动容了,他立即想要与元琅宇商量此事,没料到,元琅宇见识了墨染的实力之后,也在为自己之前的鲁莽而有些后悔。
幸好还有挽救的机会,二人一拍即合,略一商议,便想到通过千月来完成与墨染和解的可能,因此在第一时间订了这银枫城内最豪华的一桌酒席,并让千月将墨染“骗”来,元琅宇更是不惜放低了身段,主动承认了错误。
只是这件事还有一点问题,就是瞒着墨染帮他交了学费的事。墨染的性格他们大致也摸得比较清楚,他并不是肯随意接受别人“施舍”的人。这次借着设宴赔罪,提出了此事,若是墨染不肯接受,定然会平白生出一些事端,以后也绝没有把他拉入自己阵营的机会了。
索性这中间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这种本非常不好的事情如今却是成全了元琅宇。墨染虽然没有表示出多么明显的感激,但毕竟接受了元琅宇的好意,这也算是比较理想的结果。至少可以通过赔罪与交学费这两件事,先抹除之前的不快,成为普通朋友,然后再循序渐进,将墨染拉入自己这一方。元琅宇不禁暗自点了点头,递给许卓谦一个满意的眼神。
饭桌上有许卓谦不时提点、周旋,倒也是觥筹交错,融洽的很。
只是千月自始至终,都是一声不吭,夹菜也只有寥寥几次,全然不符往常活泼的性格。许卓谦看在眼里,虽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也毫无办法,只得放任她这么闷闷不乐地,直到宴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