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只见是一个农妇,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摆着四个小菜,一小坛酒,和一碗米饭。这农妇张旭认得,租这院落时曾见过一面,正是这农院主人家的妇人,这农妇见张旭出来,忙笑道:“小哥,我看你一整天都没有出来,有些担心你饿了,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酒饭。”
张旭并不曾让她安排饭菜,虽然心中微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就此推拒,只道是农家纯朴好客,没有多想。正好他也饿了,便侧身让开,说道:“多谢大嫂厚意,只是劳烦大嫂了。”
农妇将饭菜在桌上摆好,说道:“不劳烦,不劳烦,你先慢用啊,等会我来收拾碗筷!”转身出去了。
张旭坐下便吃,菜色虽然简单,但味道却是不错,米饭清香,粮酒醇厚,张旭吃得十分舒畅。待饭菜即将吃完时,忽然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身体有些乏软,心中一惊,立刻运起真气,但觉真气晦涩迟缓,知道已经中了人的暗算。
好在他真气随着不断运转,渐渐顺畅起来,那种昏沉和乏软俱都消失无踪,但他面上却丝毫不露异色,照旧吃饭喝酒,吃饱喝足了之后,这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到旁边榻上卧倒,闭了眼睛假寐,不多时呼吸渐重,似是睡熟了。
又过了片刻,听得有脚步声近来,大约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说道:“怎么样?倒了没有?”这声音是那农院主人的。
又一人道:“没啊,他将饭菜吃了个干净,酒也喝光了,这才慢悠悠躺在床上睡了哩!”这声音却是那农妇的。
农院主人道:“那这样看来,那位大人给的药到底灵是不灵?”
农妇的声音也有些迟疑道:“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忽然,又一道声音说道:“我的药自然是灵的,只是这人的内力应该有些深厚,所以才发作得慢些。此时他已睡熟,药力正强,你们可寻牛筋绳索来,将他捆了,与我一起押往定安城中,便可得五十两的赏金!”这人的声音突兀出现,不仅农院主人和那农妇吓了一跳,就连假寐中的张旭也不曾察觉到此人何时到来,微微吃了一惊。
张旭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只见那人就站在不远处,但闭上眼睛时,六感中那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起初张旭以为是此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他,所以感应不到,但很快就推翻了这个设想,如果此人实力远超过他,又何必用下药这种手段?更何况,张旭面对此人时,并没有如面对景清道长、和光同尘等人那种紧张的感觉。
此时张旭心中暗想:“此人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制住此人进行逼问,他思虑万一自己被牛筋捆住,急切间未必能够挣得脱,此时又听到农妇言道:“大人啊,我们这里没有牛筋绳,只有粗布绳和麻藤绳。”
那大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也罢,你们就用布绳和麻绳罢,记得多捆几道,免得未到定安城时,药性过了,此人醒来,到那时我们都逃不过他的毒手!”
农妇去找绳索,农院主人问道:“请问大人,这人犯了什么重罪?”
那大人道:“此人在定安城中,公然杀害了天华派的少主,然后逃逸,现在天华派的莫掌门大为震怒,正在四处捉拿此人,我定安城也从旁协助。”
张旭心中这才恍然,原来是杀莫修平的事被人知道了,想来是从四海酒楼离开时,被人看在眼里了。同时暗暗庆幸,好在他没有回定安城,否则只怕是自投罗网了,如今定安城中高手如云,谁知道那天华派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高手?只需要再有一两个如羞花那样的高手,他的性命就得交代在那里了。更不用说定安城的人也要拿他,那和光、同尘二人,张旭心中可是十分的忌惮。
农院主人听了此言,不由惊慌道:“原来是个杀人的恶徒,那我们把院子租给了他,会不会有罪?”
那大人安慰道:“这你放心,我会向两位城主大人禀明事情经过的,你们此前并不知道此人,因此不知者不罪。更何况你们还主动协助擒拿要犯,非但无罪,还有功呢!”
农院主人这才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那农妇已经回转,拿了绳索来,说道:“绳索来了,当家的,快,咱们把这人捆了!”
农院主人接过绳索,来到张旭身边,一面把绳索往张旭身上套,一面说道:“这小哥看起来生得清秀面善,谁知却是个杀人的恶徒,得捆结实了,不然等他醒转,发起狂来,可不连我们一起杀了?”
张旭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哪里会任由他们把自己捆去定安城,睁眼说道:“你二人不用捆了,也不必担心我会杀了你们。”
农院主人和农妇见张旭忽然醒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张旭知道他二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也就没有杀他二人的心思,于是也不理他们,转而看向那位所谓的“大人”,刚才眯缝着眼睛,不曾看清,此时定睛细瞧,只见此人穿着丝缎华衣,衣服上绣着一只大大的乌龟,占据此人胸腹之间,看起来此人就像是背着一只乌龟壳一般,甚是古怪。
那人见到张旭醒来,也是颇为吃惊,指着张旭,口中吃吃道:“你,你没有中毒?”
张旭笑道:“中毒?哦,原来你在那饭菜中下的是毒药,我还以为是蒙汗药!那点毒不碍事,还毒不倒我。”
那人听到此话,几乎闷出一口血来,怒声道:“我龟蛇岛秘传的化功迷神散,你竟然当成蒙汗药?”
张旭奇道:“龟蛇岛?你不是定安城的人吗?怎么又扯到什么龟蛇岛了,我何时得罪过你龟蛇岛,你来暗算我?”
那人嘿然道:“无知之辈,难怪敢杀天华派的少主,定安城的萧、陆两位城主,便是我龟蛇岛的两位外驻长老,此事江湖中人人知道,你居然还问出这等话来!”
张旭恍然,知道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是个初出江湖的雏儿,他也不以为意,说道:“你的功法便是龟蛇岛的吗?能够隐藏气息,让人感应不到,很是不错,这功法叫什么名字?你把习练之法说与我听听。”
那人闻言,十分鄙夷地说道:“就凭你也想谋夺我龟蛇岛的功法?”
张旭淡然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许多废话?你定安城萧、陆两位城主本领确实高强,我自问远远不及,但却因为别人的事情要来拿我,我若不跟你们收些利息,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欺侮于我?”
那人喝道:“想要我龟蛇岛的功法,做梦去吧!”身形一扭一闪,竟是十分灵活,犹如灵蛇一般,眨眼间,无声无息地就掠出十余丈外。
张旭冷哼一声,抬步追去,一盏茶的工夫后,张旭手握短剑,横在此人脖颈上,冷冷道:“交出你的功法,饶你性命!”
那人稍一犹豫,脖子便是一凉,鲜血缓缓溢流而出,色厉内荏道:“我是龟蛇岛的弟子,你这样做,是在与我们龟蛇岛为敌!”
张旭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打算交出来了,也罢,你便死吧!”
那人见张旭果真有杀他之意,大惊失色,连忙道:“等等,我交,我交!”拿出一张微有些破旧的油纸,上面写着《龟蛇秘法》。
张旭将油纸拿过,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这功法并不完整,只到第三层便没有了,皱眉道:“怎么不完整?”
那人解释道:“龟蛇岛一般弟子只有前面三分之一,只有立下大功或者天资聪颖的人,才有机会得到后续功法。”
张旭点了点头,将油纸塞进怀里,放了此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那萧、陆两位城主,不要再来惹我,否则将来我不介意去龟蛇岛寻找一下后续的功法!”
那人神色间颇不以为然,但口中却唯唯称是,慌忙逃了。
张旭知道这定安城附近不可久留,否则等到定安城和天华派的人找来时,他的境况便不妙了。于是也不在原地逗留,辨明了方向,专往偏僻无人的地方走去。
半天时间过去,张旭刚刚翻过一座山梁,便看到远方的天空中飘来一片黑云,正疑惑间,那黑云逼近,发出阵阵“嗡嗡”之声,仔细望去,原来竟是数百只大黑蜂组成的黑云,不知怎么发现了他的踪迹,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张旭对这黑蜂十分熟悉,知道是天华派的人召唤豢养之用,既然被这黑蜂发现,那么说明距离被天华派的人追来也不远了。初五虽然不惧这些黑蜂,但这黑蜂数量如此之多,想要短时间将其灭掉,也不太可能,张旭面色微微一沉,脚下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