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三星观。
落絮依旧在后堂熟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兆头。飞蓬虽然几次探查过落絮的状况,也都是发现她身体已无大碍,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醒来。须菩提也曾代飞蓬探查过几次,同样都是无功而返。“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燃灯续命决这样的法决毕竟谁也没有用过,至于成功续命之后会有何影响,谁也不知道。好在现在小絮的身体状况很稳定,咱们能做的也只有相信小絮会慢慢醒来吧。”须菩提对飞蓬宽慰道。听了师父的宽慰,飞蓬安心不少。“走吧,咱们去大堂吧,就让小絮好好在这休息吧。”须菩提一摆拂尘,转身先走了出去,飞蓬看着依旧在他腿上熟睡的落絮,不忍心打扰她。于是手掐法决,一道白光闪过,另一个飞蓬站在了他和落絮的面前。“这里就教给你了。”站着的飞蓬对坐着的飞蓬说道。坐着的飞蓬看看落絮,又抬头看看另一个飞蓬说道:“放心吧。”说完另一个飞蓬慢慢走出了后堂,轻轻带上了后堂的大门。
在三星观大堂的前厅,须菩提正安静的坐着。“师父。”飞蓬拱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对须菩提说道,“不知叫我来前厅究竟所为何事?”须菩提睁开眼,看了一眼飞蓬,随即又闭上眼说道:“一灵双化,你现在的身体能承受的了吗?”飞蓬听完须菩提的话,笑了笑说:“师父不必担心,我的身体已经过心剑洗礼,这点儿负担我还是承受的住的。”“唉……”听完飞蓬的话,须菩提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命数使然吧,收的三个徒弟都是这样的脾气。”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前厅的门口继续说道:“你既已参透心剑,想必神界的传闻我也不必再与你多说。如今延维之门与神魔之井都已打开,恐怕这九垓碧落又要成为神仙魔妖交战的战场了吧。”看着门外远山处流动的云彩,须菩提有些感慨。“师父……”飞蓬来到须菩提的身后自责的说道,“师父,因为我和小絮的原因这方寸山恐再无宁日了。”“好了,不要再自责了。”须菩提朝飞蓬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叫你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件事,你可知道人阐截三教的事吗?”听了须菩提的话,飞蓬有些愕然,没想到师父会突然提起这桩道门旧事:“弟子当然知晓,如今的道教便是原来的人教。当初鸿钧老祖一道授三友,便是将道法大义传授给了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三人,也就是如今的太清,玉清和上清。但是经当初封神一战,三教的正统传人尤其是截阐两教的教众,应该都已经入榜封神了,世间留下的都是当初的道法残卷,连法宝都少之又少。师父,您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须菩提手捻长须,有些担心的说道:“延维之门一开,恐怕截阐两教又要重降碧落了。”
飞蓬抱着《碧落》漫无目的地走在杭州市的街头,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该去哪。不知为什么,他居然走回了他和小絮当初种菩提树的地方,看着那棵一人高的小菩提树,飞蓬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摸着那棵刚刚一拳多粗细的小树,飞蓬突然想起了《项脊轩志》中归有光的那段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想到这,飞蓬突然哭了,哭的甚至连为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归有光写这段话的时候眼中也含着泪吧。本来飞蓬想把这本没写完的《碧落》埋在树下,可是他犹豫了。就好像他一放下这本《碧落》,小絮就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这时,他想起了那个时光瓶,那个他和小絮约定在他们都老了之后再一起挖出来的时光瓶。飞蓬单手抱着《碧落》,用另一支手一点点的挖着,哪怕手都已经挖破了,他都没有感觉,也许在那一刻,在外人的眼中他已经疯了吧。
那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上面被小絮画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飞蓬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瓶盖,看着那些他和小絮的回忆。他本想把那些东西取出来,但手刚伸进去,就停住了,就那样奇怪的停着一动不动。因为在他打算把手伸进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瓶底的那件东西,那件小絮说她偷偷放进去的东西。那是一对儿挂坠,一对儿本该在她首饰盒里的挂坠。飞蓬认得这对挂坠,这是由一块蓝水晶打造的挂坠。虽然是石头记的手艺,但对小絮来说确实独一无二的。只不过让飞蓬没想到的是这个挂坠居然是一对儿。
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东西吗?想到这,飞蓬轻轻地把那对挂坠取了出来。就在他把挂坠取出来的一刹那,一张纸条随着挂坠掉了出来。飞蓬认得那隽绣的字体,那是小絮亲笔写的。
“哥,如果你看到了这个纸条,那就说明你已经见不到我了。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有这个预感了,只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毕竟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所以从很早以前我就在想,离开我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我很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都了解你,就像你也很了解我。可能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吧,咱们俩是天生的缘分,只要遇到了,就不会再分开。对不起,我无法再履行咱俩之间的那些约定了,我不怕去地狱,但是我怕地狱里没有你。原谅我悄悄的打开了时光瓶,把这对挂坠放了进去。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这挂坠是一对儿,是不是?呵呵,我肯定又猜对了。你总能猜中一些莫名奇妙的事,而我却总能猜中你的事。其实那块水晶从石头记拿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对儿,只是我一直带着那个小的,而那个大的一直被我藏的好好的。就像我对你的感情,被藏的好好的。我曾经问过你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但是我觉得这些在咱俩之间已经不重要了,对吗?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彼此这样不说出来不就够了吗?所以我把本就属于你的挂坠和我的挂坠都留给了你,我没什么‘遗产’,也没什么可留给你的东西,这对挂坠是我最珍惜的东西,如今我把它交给了你,也希望你能再遇到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把它托付给她。就像你和我,就像这对挂坠,两心知……”
在七彩云天的深处,一个远离紫箫阁的所在,寸心正全力为灵蚋疗伤,五条金龙不停的净化出纯净的灵气,化作龙珠送入灵蚋体内。不知是不是诛魔佛光对她的功体伤害太大,无论寸心怎样向她输送灵气,灵蚋的伤势依旧不见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怎么会这样?”寸心见灵蚋一直不见好转不禁慌乱了起来,五条金龙也开始不受约束的四散飞舞。就在寸心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上次落絮想救飞蓬时用的那个太上蔽天决。想到这,寸心下定决心,双手结印交叉与胸前,一点金光顿时从他的双手间涌出。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说道:“年轻人,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那么做。”寸心当时就是一愣,有人在他身后他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就连他的龙气都没有一丝的骚动。寸心收起法决,谨慎的转过身去。只见一名紫袍老者正坐在他身后,有些玩味的看着他。“你是谁?”寸心当时就亮出了长枪,龙气又再次汇聚到了身侧。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年轻人,干嘛那么紧张,我没有恶意。若是真的想加害于你,刚才又何必叫你呢?”寸心听完老者的话渐渐放下了戒心,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呵呵,年轻人不懂敬老吗?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她是谁。”老者依旧玩味的看着寸心说道。“您认识我?”寸心被老者说糊涂了,老者笑着站了起来对寸心说:“你叫寸心,她叫灵蚋,你是仙,她是魔。”还未等老者说完,一道龙气便顶到了他的面前。老者看着面前的金龙,笑着说道:“我说过了,我没有恶意。”说完一摆袍袖,眼前的龙气瞬间消散,“我来此只是为了完成一个赌局。”“赌局?”看着老者轻松地击散了自己的龙气,寸心也不敢轻举妄动。“没错,一个赌局,赌这小姑娘的生死。”说着老者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了一面半黑半红的太极镜……
吹着家乡的海风,飞蓬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但是手中的时光瓶时刻都在提醒他,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现实,再也没有小絮的现实。飞蓬把时光瓶又埋了起来,埋在了碣石山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每天放学,他都会去吹吹山风,陪陪小絮。
你不怕地狱,但是你怕地狱中没有我,所以我每天都会来这陪你。
阴阳之隔,生死别离。
我不会让你孤单的,哪怕是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