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挂,黑云笼罩。
叶寿城内,宁寻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里,两旁的商铺早已熄灯关门,只剩天上的圆月和身后的那两个黑影为伴。
他今年已经十一岁,父母早亡,留下偏僻的一所小屋子。
宁寻不太爱说话,独自在这叶寿城里长大,摸爬滚打,偷摸抢骗,什么事都干过,但今天将要干的事,还是头一遭。
少年身着破烂,一身麻布衣服破烂不堪,上面缝缝补补,还是剩下许多窟窿,似乎从未洗过,颜色发黄发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小乞丐。
可他的腰间,却正挂着一块白润的玉佩,呈圆盘状,中心镂空刻着一个玉铃铛,随着脚步不停摆动,看上去值不少钱。
正因为这块值钱的玩意儿挂在宁寻这个身体单薄的小乞丐身上,跟在身后的两个黑影眼中不停的闪烁着贪婪的光,只等这小乞丐走到没人的地方。
宁寻早已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两个不怀好意者,他没有紧张,沉默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默默地走着,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街口一拐,宁寻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两个跟踪者脸上一喜,快步追上,来到胡同口。
胡同里面杂物横陈,青苔遍布,看起来脏乱不堪,他们跟着的小乞丐此时正站在胡同里,已回过身来,正对着他们。
其中一个黑影脸上挂满藏不住的笑意,没想到这小乞丐如此明事,自己找了个胡同钻。
他迈开步子,朝着宁寻走去。
“等等,四狗,事情有点不对劲!”另一个黑影出声,他只觉得宁寻镇静得有点过分,有些异样,却又说不上来。
“怕什么?我看你小子是被那窑子里的春香磨光了血性,不过一个小鬼,有什么不对劲的?”四狗对同伴的一惊一乍有点不屑一顾,脚步不停,仍继续向前。
宁寻嘴唇微动,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眼看着四狗的身影越来越近,一滴汗水划过额头。
“喂,那小子,懂事的,就把你腰间的宝贝给老子交上来,省得大爷们亲自动手,到时候伤到你性命,那可就不好了,嘿嘿。”四狗撸着袖子,嘴里说道。
“喂,你听到没……”
异变陡生!
“呃啊!”
宁寻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嘶叫,左手一抖,一把锈迹斑斑的剔骨刀从袖中滑落到手里,压低身形,脚下发力一扭,对着身前的四狗疾扑而去。
剔骨刀被宁寻双手平在胸前,脚下用力地踏着地面,那眼神好像已经拼尽了一切,充满一去无回的狠意。
“砰”还没及到身前,一股大力传来,举在胸口的剔骨刀被反刺进自己皮肉里,身形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妈的,混蛋,混蛋!吓老子一跳!”四狗收回右腿,大骂道。刚刚宁寻扑上来的身形和那凶狠的眼神将他吓得不轻。
四狗咧咧嘴,觉得自己在同伴面前被一个十来岁的小鬼给吓成这样,十分没面子,骂骂咧咧地几步走上前,扯起还在地上痛苦抖动的宁寻,将他提在眼前。
“当啷”,沾着血迹的锈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让你吓老子,让你学人家拼命!”四狗捏紧的拳头不停落在宁寻身上,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拽啊,你在拽啊!你……这是什么东西?啊!”四狗发出一声惨嚎,刚刚捶到宁寻胸口的伤口上,沾染了些许血液。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血液像是活物一般,黏住了他的拳头,被一扯而出,化作一个血团,包裹住了四狗的手臂,正在不停地蠕动。
四狗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正被什么野兽大嚼特嚼,钻心的疼痛让他崩溃,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声嘶力竭地惨嚎着。
宁寻被扔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被扯破的衣裳露出胸口的伤口来,伤口并不深,不过破皮而已,这十分令人不解,那么多的血液是怎么涌出来的。
他靠在长满青苔的石壁上,静静地看着倒地不停痛苦挣扎的四狗,眼中充斥着异样的波动,似有不忍,似有内疚。
“救我,虎子,救我啊!”活物一样的血团已经攀上了四狗的肩膀,尾端露出来森森白骨,上面的筋肉竟已被这诡异血团啃噬干净。
那站在胡同口的另一个人,看着四狗挣扎着像他爬过来,乞求得救,心里寒意压倒了理智,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嘴里呢喃:“怪物……怪物……”
“虎子!你别走,救我啊,救……”蠕动着的血团一个暴涨,包裹住了四狗的头,他浑身一僵,扑在地上,不再动弹。
“啊!”另一人早已忍受不了眼前的恐怖景象,大喊大叫,转身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只希望逃出这吃人的胡同。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愿,一张由血液组成的大网,从他身后飞来,一卷,已将他整个人包住。
“扑通”他倒在地上,上半身完全被越来越大的血团占据,只露出一双小腿,不停地摆动挣扎。
寂静的胡同里,再没有人发出声音,只剩下那恐怖诡异的血团,在受害者身上不停蠕动,发出一丝丝“咕噜咕噜”的声响。
宁寻眼睁睁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切,只觉内府翻滚,一把捂住口,却也压抑不住,弯腰吐得稀里哗啦。
好一会儿过去,月光洒进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诡异血团停了下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个活生生的人竟变成了惨白坚硬的骨架。
血团静静地凝成一团,立在虎子的白骨上,不时闪过血色光芒。
宁寻走上前,对着诡异的血团伸出手,仿佛受到了吸引,一跃而起,钻进宁寻的手掌。
眉头一皱,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他举起手掌,发现血团已经完完全全从手心钻进了身体,手掌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苦笑地摇了摇头,今天一天诡异的事情他已见怪不怪了。
在今夜之前,宁寻不过是一个小乞丐而已,流浪在垃圾堆和下水沟之间,虽说也干过不少小偷小摸,但那也只是单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一口饱饭。
他时常以为,自己这辈子会这样一直下去,与老鼠蟑螂为伍,在这叶寿城内的角落里生存,躲避着别人的繁华喧闹,直到有一天,死在一个肮脏的街角。
可就在今天下午,自己那个从没人光顾的破烂草屋里,一个黑衣女子不告而来,打破了宁寻的生活。
想到那个容貌倾城的女人,宁寻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