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因为戚瑶的手艺很好,关东煮煮的很好吃,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喜欢到她的店里买东西吃。
而那个时候,我也几乎已经吃掉一个冰箱的关东煮和几乎喝掉一个游泳池的奶茶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戚瑶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妹妹在学校上学。因为妹妹很介意别人知道哑巴戚瑶是她的姐姐。
而戚瑶也只会常年面带笑容,不论是悲伤还是开心。
戚瑶每天工作都很努力,但她从不说话,也从不花钱,一年四季她的造型几乎不变。披肩长发,一身普素的外套搭配一条洗的快要蓝中发白了的牛仔裤,这就是她的造型。
戚瑶每天回家睡觉之前都会在一个我送她的笔记本上写日记。妹妹好奇想看,戚瑶却总是不给她看,写完了就藏起来。
妹妹试了几次都没有找到,最后也就不在理会她在写什么了。
(4)
戚瑶17岁时,那时妹妹已经上初中了。
戚瑶每天买完关东煮,就站在学校楼周边的柳树下,遥望学校里的场景。但她工作,时候也会很认真,仍旧只会面带笑容。
刚开始时她无时无刻不在笑着像是傻笑。而后来,悲伤或许从心底涌出,渐渐地戚瑶的笑容转变为了微笑。
总之不论是乐呵呵的傻笑还是悲伤的微笑,她的笑依然是很美。
一天,在店里煮关东煮的时候,戚瑶正毫不厌烦地听着我滔滔不绝的倾诉时,戚瑶突然听到两个女学生说起她妹妹的名字,说她早上到班里时脸色不好,腰痛得厉害。
戚瑶听到后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面带焦急,扔下手里的工作向学校楼跑去。
那时那刻,我也顾不得在再吃餐桌上的关东煮,我们连忙起身追着戚瑶而去。
而戚瑶一边跑着一边心中默默重复着妹妹的名字。不顾学校楼门卫和老师的阻拦冲到妹妹所在地教室里,她看到妹妹趴在课桌上,脸色蜡黄,冷汗淋漓。戚瑶这次没有在笑,脸上竟是焦急,她想尝试着背起妹妹就往医院跑,但试了几次都是没有站起来,她急得突然抓着自己的长发抱头痛哭了起来,教室门旁的我看到看到这一幕后,我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我没有片刻的多想,我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然后背起她妹妹雅颖就往医院跑,而她则感激涕零看着我,扶着妹妹的后背和我一起奔跑着。
路上突然遇到学校的老师质问我们:“喂,你们是干什么的?快放她下来!”戚瑶因为不会说话焦急的小脸憋的通红,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但是因为焦急她的手语也变得毫无顺序。
看着她眼圈通红,眼中蒙起一层水雾,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老师。又要被急哭了的样子,我冲着老师喊道:“喂,干什么啊?她是她妹妹,她……是她的姐姐。”
一路上戚瑶依旧咬着嘴唇,扶着妹妹的后背跑到学校楼附近的医院里。
而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好惊奇,因为从没听说雅颖说过她有个姐姐。
到了医院后妹妹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戚瑶很高兴,她用手语比划着对我说道:“雨峰谢谢你!”看着她转涕为笑后我很舒心,我拍拍肩膀说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嘛?你不用谢我啦!”说着,我对她点点头,又回到学校去上课了。
而戚瑶在病房门外看着妹妹,她已经醒过来了,而戚瑶也已经在病房外熬了一夜。
那个给雅颖治疗的医生跟她说:“小姑娘不用担心,你的医疗费你的姐姐已经都准备好了。”雅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门外的哑巴姐姐,眼中不难有些湿溶。戚瑶这时也又回复了常态,她看着妹妹微笑着,却不敢进门。
医生对雅颖说,他很久以前就经常到戚瑶的店里煮东西,他知道戚瑶工作一直都很努力,也知道戚瑶从来就不花钱,但一直弄不明白戚瑶这么努力挣钱干什么,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因为戚瑶带着妹妹找到他时,他用手语接近疯狂的比划着,对他说着什么,也许她也明白医生没有听懂她的手语,于是她便拿起医生的笔在纸上写道:“妈妈……就是这样死的。求你……救救妹妹……我……不要妹妹死!”原来,戚瑶的妈妈活着的时候就告诉过戚瑶,让她照顾好雅颖,因为她妹妹也有很严重的肾病。
医生告诉妹妹,她的病需要换肾,换肾的费用她的哑巴姐姐也已经交够了,但是医院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医生告诉妹妹当戚瑶知道妹妹的病需要换肾的时候,她就用笔在纸上写道:“用……我的,我是她姐姐。”但是检查的结果是戚瑶的肾也不合适。戚瑶知道结果后,神情很沮丧,她咬着嘴唇,比划着说道:“我是她姐姐啊……雅颖是我妹妹啊!”医生明白戚瑶的意思:我是她的姐姐,我的肾怎么就不能换给妹妹呢。
戚瑶仍然在病房门外看着妹妹,面带着仿佛充满着悲伤的笑。
此时妹妹已经泪流满面,看着门外那个曾经一直让她感到耻辱的哑巴姐姐,用虚弱的声音对她说:“姐你站在门外干嘛,怎么不进来。”
当听到这话,戚瑶愣了一会,怯怯地用手比划道:“我……可以进来吗?”妹妹听后含着泪笑着点了点头…………
一滴冰凉晶亮地泪水,从戚瑶的眼眶中打着转悠然落下,这是她成为哑巴后第一次在妹妹许可的情况下进入她的房间。
戚瑶感到很高兴,同样也很感到悲伤。
高兴的是戚瑶终于用自己炽热的心感染了一直讨厌自己存在的妹妹,悲伤的是,如果妹妹雅颖,不能及时的换肾,她还是存在着生命的危险。因此戚瑶是很高兴也很悲伤。
(5)
最终在热心的医生们的帮助下适合妹妹的**终于找到了。
手术很成功,妹妹终于从手拿镰刀的死神的手中被救了回来了,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医生告诉她,她的姐姐为了给她交医疗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打工了,等她完全康复后就来接她回家,叫她安心养病。
于是妹妹每隔几天都会受到一封字迹清秀大方的信。那些字写的很好看,好看的就像她的姐姐一样漂亮,那是她的哑巴姐姐给她的信内容很简单,简单的和每一封都一样:“我很好,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就来接你……”
医生告诉她,因为戚瑶交付的费用只够给她换肾的,这么长时间的住院费用很多,戚瑶为了给她交住院费,每天除了开店煮关东煮,还去找别的工作,只要能挣到钱她连休息的时间都不休息,只会埋头苦干一整天。
医生在戚瑶开医院看妹妹的时候把找到**的好消息告诉戚瑶,她仍旧是面带着笑容,很有礼貌地给医生鞠了个躬,然后跟医生比划着说:“我要给雅颖买个礼物,等雅颖醒了,就送给她。”
说着,戚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高兴地去商店买了只雪白的绒毛熊。也许是太疲惫了精神恍惚,她在回医院的路上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可是手中仍旧抓着装毛绒熊的塑料袋,经过医生们的不断的抢救,戚瑶终于脱离了危险,不过因为她的头部受到撞击,她暂时失去了记忆,现在戚瑶便在她病房旁边的医疗室里。
医生告诉妹妹,那些信是戚瑶的好朋友雨峰“也就是我”模仿戚瑶的笔迹写的,雨峰说她知道戚瑶不想让你在还没有康复的时候知道她的状况,雨峰说她想帮戚瑶完成她的心愿,所以便写了那些信。
妹妹听后呆呆地抱着雪白的绒毛熊都没有出声,她默默地走到戚瑶的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戚瑶站在病房的窗台边,望着窗外飞舞的蝴蝶和五颜六色的鲜花,沉寂在其中,而我则站在戚瑶的左手边,和她共同感受着这片属于我们的安静。
雅颖抱着那只雪白的绒毛熊走进房间后,对我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雨峰!”
我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仅此一笑,朝她点了点头,看向依旧站在窗边没有丝毫反应的戚瑶。
她明白的点了点头,面带着微笑走到戚瑶身边,扶着她柔弱的肩膀用柔温而雅的声音含泪微笑着说道:“姐,雅颖来接你回家了!”
说着,雅颖两滴泪下。
悲伤是短暂的。
短暂是被人遗忘的。
遗忘记忆是被眼泪覆盖的。
覆盖的眼泪逆流尘河,感染了我们童年的秋天。
而我们却不知道我们的悲伤是被泪水遗忘的还是被抛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