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某种鱼类的金鳞,但鳞片要比普通的鱼类大很多。
北渊立即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将袖口挽得更高,只见这金色的鳞片,一点一点的蔓延,从小臂处伸展到肘弯,又从肘弯向腋下而去,同时这红与痒则更加剧烈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北渊的心立时乱了,他牙一咬,强行忍着,席地而坐,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鱼鳞的事,集中精神,默念第一重法诀,可是,酥酥麻麻的感觉却让他坐立不安,不消片刻,心乱如麻,便再也坚持不住。
“啊!”北渊恼得一声大叫,再次翻看手臂,金色鳞片仍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拿起溟狼宝剑,对着手臂,刷刷几剑,鳞片被削落下来。
难道我并不是人,其实是妖怪?臻人,其实是……鱼精?
北渊边削边烦闷地想着,很快,手臂上的鳞片就被削掉了,但剩下的鱼鳞根部,密密排着,丑陋而难看。
看来今天是不能再留在此地了。
北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执剑转身跃出九幽之地。
囚室中一切如初。
外面朗月高照,屋内也有稀落的月光。
北渊出现在床边,立即再次挽起袖口,藉着月光细看自己的手腕,他又骇然地发现,手臂上光滑如初,金鳞的残根竟已不见,一双手臂白皙光滑,没有一丝鳞片曾经在上头长过的痕迹。
娘的!北渊实在忍不住,暗骂一声。
难道刚才在九幽下,看到手臂上的鱼鳞是错觉?北渊手抚着手臂,回想第一次入九幽中的一切,久久不能入睡。
就这样折腾了一阵,估计天已过三更,他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睡意,眼睛刚刚闭上,便忽觉自己的右手有异,猛然间滚烫无比。
北渊睁开双眼,不禁又是目瞪口呆!
难道天下古怪之事,这一时之间都发生在他北渊的身上不成——只见他的右手通红发亮,晶莹剔透的像是一枚红水晶,手掌心里血管清晰可见,红通通地亮。
北渊再也无法入睡。
“哆叽!”他一声大喝。
“干嘛?”小溟狼被北渊揪出溟狼宝剑,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不太高兴地问道:“这么晚将人揪出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啊!”
北渊用力一揪小溟狼的两只狼耳,将小溟狼揪得彻底清醒了,这才将自己的右手举到它面前,问道:“红酥手,跟白天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不关我的事……啊呀,耳朵好痛……好了,我说……红酥手嘛,情圣的药水,一定是谁握了你的右手,将药水下到你手上了。”
哆叽龇牙咧嘴的叫着,却挡不住袭来的困意,在这样的状况下,仍是接连打了几个大哈欠,“好困,不行啊,虎大哥说每日需睡十个时辰,才能身体康健,我现在正在增肥哩……”
“你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北渊丝毫不放手,恶声恶语道,“下药的那个人又是谁?在云泽城时,他们说过你有红酥手的药水!”
小溟狼哈欠一个接一个,使劲向溟狼宝剑里钻,“半夜三更的,红酥手的事,明天我再跟你仔细说好啦,反正你肯定没有什么危险的,好困,我要睡啦!”
“哼哼,想睡觉,好啊!”北渊一声冷笑,紧紧揪住哆叽的狼耳,道:“从明天开始,每天修炼吞元吐元,吞雷电五百次,吞云一千次,吞风两千次。修炼不完,永远别回溟狼宝剑,也别说我这个主人不要你。”
说完,将溟狼宝剑作势装进乾坤袋。
“啊——”小溟狼一声惨叫,瘫倒在地,“饶了我吧,主人。每天做那么多功课,连睡觉的时间都会没有的,哆叽知错了,现在就细细说这红酥手是怎么回事。”
“这才像话。”
北渊斜靠在床上,放开了双眼通红的小溟狼。
哆叽坐到北渊的腿上,无奈地讲道:“我爷爷曾讲过,你们人类有两件至上情物——“红酥手”和“黄藤酒”。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听说这是很久很久以前陆地上一位著名诗人提的一阙词,情圣大师就是根据这词得来灵感,制成此情物。”
“情圣大师?”
“对。一百年前,情圣大师来到了我们大西北的溟狼草原,他向我爷爷展示了红酥手,红酥手是一种无味无色的透明药剂,只要分别涂在男女的手掌之上,以后当一方想起另一方时,对方的手掌无论在哪里都会有感应,变得通红无比。”
“你是说,我现在手掌发红,正是被人想着……”
北渊看着自己的手掌,面容阴晴不定,忽然间感觉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个人是谁?”
“肯定不是我哦!情圣大师将红酥手药水送给了十八代溟狼王。溟狼王将它丢在溟狼宝剑里啦,由我保管,可惜这药剂是为人类设计的,我们狼类使用不了,只有你们人类的情人之间才可用的……”
啪!北渊爆打了一下哆叽的头,气恼道:“如果是你将这药水涂在我手上的话,我一定打烂你的头。我问你,你将这药水给了谁?”
“药水不一定是我给的吧!其实这药水在百年前,已经传遍天下了。”小溟狼连忙推脱,“当时乾坤袋里不也传出这样的歌声吗?那一定了是中了红酥手的人在思念。”
“阿柔?”
北渊略有吃惊,难道是阿柔将红酥手下到了他的手上?可是,怎么可能,不过是在红河村才见到一面,而且并没有肢体的任何碰触。
北渊捂着脸道:“你将这药水拿出来,我看一看。”
“啊?”小溟狼立即泄了气,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药水……嗯……药水……”
北渊瞪着小溟狼,等它自己招供。
“唉,不行啊。”小溟狼苦着脸,转瞬目光坚定,举起小狼爪握成拳头,发誓道:“我答应那个人打死也不说的!我哆叽说到做到!绝不会出尔反尔!打死也不说!”
“打死也不说,是不是?”北渊哼了哼,召唤一声,体内的护体神兽五采打着哈欠出来。
北渊抱着双臂,悠闲地看着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将五采召唤出来的小溟狼,道:“五采,有件事我要问哆叽,可是它打死也不说,你说说,接下来我的惩罚会是什么?”
五采本是闭着双眼,嘴中呼噜声未停,闻听此言,立即精神百倍,道:“主人,五采可是乖的很,并没犯错啊!”
“五……五采大哥。”小溟狼不禁被它的反应有些吓到,“主人、主人会怎么惩罚啊……”
北渊道:“五采,给它先上一课——伤心倍至。”
“好。”五采想到以前惩罚自己的手段,如今用到小溟狼身上,不由得有点兴奋,伸出虎掌抓起哆叽,“嘿,哆叽老弟。”
“五采大哥……哇呀,为什么要用法术定住我?哇呀,干嘛拿两根木棍撑起我的眼皮……呜……酸、酸死啦……呜……”
小溟狼恐惧地叫着,眼皮由于被木棍撑开,再也不能合拢,不片刻,便酸得眼泪哗哗地流。
果然是“伤心倍至”。
“哆叽老弟,你好厉害,眼泪这么快就下来了。”五采故作称赞,“鼓励”道:“你一定要挺住啊,其实这个惩罚也没什么,只是让你永不停息地流泪,一分钟的觉也不能睡罢了!你别担心,这种状况顶多维持三天,到时候主人就一定会换别的惩罚的……”
它话未说完,意志坚定的小溟狼已经大喊道:“主人!将这死老虎赶回它老窝去!我要和主人详谈药水到底给了谁的事,这破老虎到底在这干嘛呀!”
北渊微微一笑,收回了五采,问道:“你给药水的那个人是谁呢?”
小溟狼仍未被允许放下撑住眼皮的木棍,涕泪横流道:“那个人啊!你听我说,我曾答应过你不告诉北渊你的名字,我哆叽说话算话,到死也不会说出药水是给了你。”
“但是,我只答应你这些,并没有说我不能对北渊说出情圣药水的作用,所以,要是北渊根据这个猜出你来,可不是我的错哦!那个人啊!你听好,我可没有背叛你啊!”
北渊见小溟狼招供前还要虔诚祷告一番,不免好笑。
小溟狼诚心诚意地说完后,这才对北渊道:“主人,情圣的药水,其实给了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需要有机会握住对方的手。不但如此,还要两个人握手至少三分钟才能将药水导入。
“嗯……主人,其实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时候你跟那个人握了那么长时间的手啊……”
北渊脸上的乌云,立即变成了黑云。因为他已经知道是谁给他下了红酥手。
那个雨天的握手……
在这样的静夜里,让北渊知道有个他不知道喜不喜欢、是否真的讨厌、曾厚脸皮说要嫁给自己,又答应嫁给别人的一个女孩子给他下了相思药水,而此时正在强烈思念着他,这是什么感觉?
“什么那个人这个人的?”北渊干咳几声,将小溟狼眼皮上的木棍放下来,解了它的定术,说道:“好好的手掌,竟被人涂上这种东西……哆叽,那个情圣大师现在是否还活着?”
“情圣大师已经死掉啦!”小溟狼拼命地揉着又酸又痛的双眼,嘴里答道:“在溟狼草原的日子里,情圣大师每天都对着自己的手掌瞧上几百遍,只可惜他的手从没有红过哪怕一次,他说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从没思念过他,后来大师就郁闷而死了……
“眼睛终于好了……咦,北渊,你看你的手!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是谁?对方的反应好强烈哦……”
一闪一闪绽放的红光,彷佛是少女那颗跳动的心,手心的热度,炙热得像是被那双柔柔的手紧紧相握。
“大恶人,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只喜欢你……”
红光映衬下,北渊的脸也被映上红色,他凝神呆了一下,突然道:“解药。”
“什么解药?”小溟狼疑惑道。
“快把红酥手的解药给我!”北渊揪住小溟狼,狠狠道:“给我解药,我才不想看什么红酥手!”
“啊,好痛啊,我哆叽好倒霉啊,为什么要有红酥手的药水……哎呀,这东西哪里有什么解药啊……”哆叽龇牙咧嘴地道:“要是有解药,情圣大师他就不会伤心地死掉了啦!”
北渊松了手,看着小溟狼,面容竟有着一丝痛苦,道:“难道这红酥手一旦涂上,一辈子也弄不掉了么?”
“好像是的。”小溟狼小心翼翼地回答,“北渊……你为什么讨厌红酥手啊?”
你不明白。
北渊冷哼了哼,撕下一块床单,将自己的右手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到再也透不出一点红光,这才盖上被子,将自己埋入被中,再也不看这右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