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快要过年时候,永宁城内依如往年一般热闹,若黎领着天天,在一大堆便衣戍卫的拥护下,慢慢走过街头巷尾。阴冷潮湿的风不断吹拂到面上,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天天快活地蹦蹦跳跳,手里的冰糖葫芦也左右摇摆。
若黎想念着许多年前韩陌承诺要娶她,她欢心快活地跟在父亲身边购置年货的情景,想来好似还在眼前。而今,她却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亦如当年自己一样欢乐,身后还跟着一群英武的保镖,而自己身着绫罗,头戴钻饰,俨然已是这永宁城里最有地位的妇人。然而,这却真的不是她想要的。这样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只能让她窒息,让她抑郁。
“妈妈,你看,那里有卖年画的。我们过去瞧瞧。”天天拉着她的手急速向前去。
若黎却生生拉住他道:“还买什么?你瞧瞧我们都买了多少东西了。”说话间便用手指向身后戍卫手里拎的各种型号,各种样式的礼盒。
可是天天却无辜道:“是坏人让我们出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他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吗?”
这孩子自从来到江公馆,便被江振廷一直宠溺,几乎是所求必有回应。就连他上次要手枪,江振廷都特地为他定做了一枚样子精致却不会发射子弹的金质小手枪。
若黎生气这孩子现在学的如此乖张,于是拉起他道:“不买了,我们回去。”
可天天哪肯轻易依存,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直气的若黎面色通红。
就在这时,一位戍卫已经走了过来,手里那里整整一沓子的年画,恭敬哄顺着天天道:“小少爷,您喜欢哪些,尽管挑选。”
孩子当时破涕为笑,拿起画来认真看着,若黎气闷地站在一旁,刚想发作,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若黎。”
她回转头去,看是一位身穿高领西式洋装的女子正缓步走过来,那熟悉的身影,让若黎不禁揉起眼睛,不大相信地唤道:“如烟,是你。”
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她们找了一间上好的酒楼坐下,眼见到了午时,也该是吃饭的时候,若黎和如烟坐在雅间里,只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风吹着雅间的落地金色绒帘呼呼作响,一阵冷风吹来,若黎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才看向窗口,才见那本该用流苏束起的帘子,居然就那样落在地上,外面倒是一片阳光刚好,许是有人忘了合住这窗子。
此刻,如烟已经慢步上前,关起了窗子,才转身关心的说道:“你刚做完月子,得注意点身子。”
若黎惊讶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便开口问道:“如烟,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何时又回来的?”
如烟这才笑盈盈道:“我啊,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博她一笑后,才正色道:“你当初留在永宁养病,我随着黄永安去了前线。后来几年一直颠沛流离在战场,去了很多地方,也吃了不少苦,对了,有件喜事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我那是个女儿,今年两岁多点。”
若黎听后由衷为如烟高兴:“真好,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对了,你和黄永安过的好吗?”
这时,如烟眼里难掩一腔娇喜道:“当然,他对我很好,这些年,我过的很幸福,这我还得感谢江司令呢。”
提到江振廷,若黎眼里便是一阵苦痛。她特别无奈地看着如烟道:“你是该感谢他的,他不是你们的媒人吗?”
瞧出若黎不快的情绪,如烟伸手握住她细腻的手腕道:“若黎,这些年,你还是对江司令这么多怨恨吗?你可知道,他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若黎用力抽出手来,起身来到窗前,冷淡道:“他怎么过来与我何干?”
如烟沉声道:“你错了,若黎。这几年,我可以说是亲眼看着他的悲惨遭遇的。今日就给你讲讲。他那年为你放走张玉田,引来张家军的反叛,他奔走前线,本想着平定内乱,快些回来和你团聚,可是却接到了你成亲的噩耗,他当时一心求死,拿着你的半张照片,不顾一切地跑到战场突围,后来受了重伤。现在我犹记得那次手术,整整进行了六个多小时,若不是请了当时最有名的外科大夫。只恐怕你现在也只能看见他的照片了。后来就落下一个胸口疼的毛病,始终不能治愈。后来几年,失去了驻防之地,他听从政fu安排,带着兵马,流离在战场上,可是无论条件怎样艰苦,他都那样坚强自信地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仗。这些年,他始终都无法忘记你,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对着那半张照片思念着你。他为了你丢了江山,为了你流离于战火间,更为你落下重病。难道,你一点感动也没有?”
若黎听到这一番动情的话,不由潸然泪下,这些年,站在他面前的江振廷,总是那样得意踟蹰,刚强坚硬。可是她真的未想到,原来,他这几年居然这样郁不得志,身心煎熬。他是爱自己的,却未想到爱的如此艰难。
如烟扶住若黎肩头道:“你和韩陌的感情,我很知晓,也很理解。可是,你现在和韩陌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和他还有一个孩子,难道你此生想看着他们父子不和吗?将来天天长大了,会怎样看待你这个做母亲的。”
若黎低下头去,悲伤地饮泣道:“你只知替他说话,你可知他伤害了我多少。我和韩陌的孩子,居然被他亲手打掉了。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他。”
“可冤冤相报何时了。若黎,你们相互折磨,相互伤害,还不够多吗?为了孩子,你该放下仇恨的,不是吗?就算你此生不能爱他,也该学着接受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只顾痛心你和韩陌的孩子,难道你就不痛心天天吗?”如烟如此说道。
若黎听后流着眼泪笑起来:“是啊,我们相互折磨,相互伤害的够多了,我真是累了。我现在好想离开这一些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如烟道:“可你真的能离开吗?你真的能放下这一切吗?若黎,你该学会接受,而不是一味的抗争。既然老天非要把你和他安排在一起,你该学着顺从命运,不是吗?江振廷他是真心爱你的,他的爱丝毫不比韩陌少。你只知他逼你,可你又岂知他为了逼你付出的代价。你知道韩陌丢失的那些物资,全部都是他重新买回来的,根本不是找回来的。他为了买那些物资,可谓是散尽这些年所有积蓄,你可知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只要能换你回来,散尽钱财,又何妨。”
如烟的话像是一阵阵响雷,直炸着若黎应接不暇,怪不得那些物资找回来会如此轻而易举,江振廷的话又响彻耳旁:韩陌想做抗日救亡的英雄,就该成全他。
若黎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如烟的话,虽然不能完全接受她的观点,但是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自己是不该和他再相互折麽,相互伤害,相互仇视下去。自己要和他好好谈谈,试着能和平相处,毕竟自己和他还有一个孩子,总是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也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