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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火相克

老神医他们这时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他们离树林越来越近,齐刷刷的号子声越发响亮。郑龙飞望着深林内外的茂密而有些干枯的野草蓬蒿,内心觉得大事不好,紧张地扯动地下筋脉,催动个个巨树抖擞精神,严阵以待,脑子里却在思索怎么对待这些无辜的村民。

村民们在林子外面远远地停下了。村长沙庆奎和村民彭城看看风向和点火位置,果断下令投火把。时值春分时节,又接近傍晚,异常干燥,风势强劲。残冬留下来的枯草断枝格外容易引燃,随着哔哔啵啵的燃烧之声,股股白烟弥漫着飘向森林,火舌晃动着,蔓延着一窜一窜地迫近附近的巨树。

忽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众人都回头去看,只见郑龙鸣从村头处跌跌撞撞地跑来,由于心急他摔了个大跟斗,爬起来接着跑,终于他跑到了大伙跟前,直扑向燃烧着的烈火,却被好心的众村民死死拦住。火势太猛,扑救已经不可能。他的脸和胳膊被碎石和枯枝划了几道口子,鲜血直流,挣扎着吼叫着要与哥哥共生死。

郑龙飞远远望见弟弟的绝望哭喊,五内俱焚,心如刀绞。他轻轻念诵着弟弟的乳名,心知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看出手足情深,骨肉相连。兄弟毕竟是兄弟。他微笑着向弟弟招手,脸上却挂着泪珠。

这一刻,他们之间所有的隔阂都化为乌有。

小时候他经常欺侮弟弟,但奇怪的是弟弟从不向父母告状。他刚开始以为弟弟怕他报复才对父母只字不提,但是他后来发现完全不是这样。因为父亲有一次看到他欺负弟弟,就拉着弟弟的手责问他为什么打弟弟,谁知弟弟说:“哥哥和我逗着玩的。”后来他渐渐地发现,弟弟是一个心地善良,心胸豁达,外表柔弱,内心坚强,而且处处为他人考虑,从不伤害任何人。这也是为什么郑龙飞格外疼爱弟弟,为弟弟甘冒奇险,舍生忘死。

想到这些,他觉得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世间唯一让他牵挂的就是这个未成年的弟弟。望着遍地蔓延的熊熊野火越烧越旺、越来越近,他紧闭双眼,在心里默念,永别了弟弟,愿你能一生平安,快活到老。

郑龙飞手心冒汗了,知道此次没法逃过此劫。仰天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突然他睁开眼睛,凝神看着天空,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天色突然阴沉下来,浓云交错卷动。一道闪电扯裂半席天幕,瞬间消失了,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由远及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它最终的爆发,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显得那样漫长。这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响,终于在人们的耳畔炸裂开来!清脆洪亮,震耳发聩。

郑龙鸣捂着耳朵,却异常兴奋,因为哥哥有救了。但是他罕有的第六感觉得雷电好像击中了村庄东头的什么东西,因为那个方向似乎有淡淡的烟雾涌出。凌儿也感觉到了,她吩咐红毛怪去看看。红毛怪纵身跳到空中,展开蹼翼飞掠而去。

满天彤云密布,大家在黑暗中面面相觑,惶惶然不知所措。就在人人错愕的一刹那,大雨点如爆豆般纷纷砸落,瞬间连成一片,飞瀑一般,直泻而下,转眼将大火浇灭,雷电交织一声紧似一声,仿佛紧挨着人们头上。在这如烟如雾的暴雨之中,人们浑身透湿,雨水浸透的眼神茫然默然,似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时时袭来的冷战将他们硬拖回现实中。

对面的郑龙飞看着被雨打湿的黑色草灰,长长地舒了口气,蓬乱的头发已经成毡,厚厚地披在脑后。他不知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冥冥中他觉得那些潜在的黑暗势力不会甘于隐忍在幕后指手画脚的,适当的时候他们会剥去画皮,跳到台前。现在的情形看似偶然,实则无法摆脱的必然。

郑龙飞的眼皮直跳,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不停地冒出不祥的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明白,他虽然取代了徐四,但是他不是这片树林的主人。他不知道树林中还附着一群游魂。他只知道林中沉重的喘息声越发粗重,仿佛草丛的下面隐藏着无数的正在蠢蠢欲动的凶灵。尤其是在夜里,他们似乎在愤怒地争吵,呼吸声和梦呓声仿佛闷雷般厚重。他睁着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白天,他总在靠近地面来回观察搜索,可是什么也查不到。

这时,红毛怪回来了,在雨中不停地甩着眼窝中的雨水,它指手画脚地和凌儿交流着什么。凌儿脸色稍变,让红毛怪在前带路,拉着郑龙鸣在雨中消失了。

骤雨未歇,密密如织。老神医神情严肃,遥望着郑龙飞端坐树顶在枝叶丛中隐约露出的身影。

良久,雨势渐渐弱了,迷蒙的雾气随风飘荡,远处的青山绿树忽隐忽现,大森林经此大雨洗礼,愈发苍翠秀美,艳丽动人。云开雾散,阳光斜照,刚才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红毛怪的指引下,郑龙鸣和凌儿发现了村东头被雷劈开的那个山间的一个裂隙,他俩跑上去,向里面观望,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洞内一定颇多曲折和岔道。纵使凌儿目生双瞳,还是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只觉得里面纷纷扰扰地一片繁忙骚动,偶尔传出刺耳的噪音,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郑龙鸣想进去看看,凌儿担心有危险,执意不允。郑龙鸣只好作罢。

西边群山深林上空挂上彩虹,五颜六色,十分壮丽。两人望着此等美景,顿时呆住了。两人几天内经历了这许多艰辛苦难,一直都非常压抑,此时难得的喘息机会使得二人突然松弛下来,不约而同地坐在山坡上的草丛里,面对夕阳和红霞,倚在树旁一同欣赏这美好的景色,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他们哪里知道,此刻他俩身边的洞中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灾难。

原来,那闪电击碎了洞里的一块陨石,藏匿陨石中沉睡多年的各类虫子苏醒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老神医推门来到院子中。呼吸着湿润寒凉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几岁似的,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各种昆虫的叫声不绝于耳,却更能反衬出村庄的安静。但是老神医却觉得这种气氛极端诡异,很像病入膏肓的人突然亢奋如常人,其实只是回光返照。

他沉吟半晌,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猜想自己最近遇事太多,所以过度敏感吧。他定定神儿,不再胡思乱想,信步向街头走去。经过大门时,他“啊”地一声惨叫,觉得头顶遭受重击,浑身一麻,仰面栽倒在地,昏昏然隐约看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郑龙鸣在睡梦中被喊声惊醒,赶紧奔出院子,发现一只庞大的蜘蛛用蛛网缠住了老神医。他毫不犹豫地操起一把铁锹,一记飞铲,大蜘蛛的后屁股开了,满肚子乱七八糟的内脏杂碎洒落一地。等它转过身来对付郑龙鸣时,已经身受重伤,力不从心了,面对着手执铁锹严阵以待的郑龙鸣,它自知不敌,挣扎着逃出门去。这时候,郑龙鸣惊讶地看见街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大蜘蛛和到处奔逃狂呼乱叫的村民们。有几只已经注意到了郑龙鸣,正在思量着如何向他进攻。他此刻没有心思和这些怪物缠斗,丢下铁锹,慌忙拖着老神医撞进屋内。凌儿正睡眼惺忪地向外走,见状赶忙过来搭手帮忙,一面招呼红毛怪出去守卫。

红毛怪跳出屋去,顺手拾起铁锹,上蹿下跳,和大蜘蛛们打成一团。

凌儿用小刀切开厚厚的沾满灰尘的蛛网,露出老神医土灰色的脸。他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凌儿和郑龙鸣喊了半天,无济于事,两人面面相觑,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这时红毛怪开门进来了,他龇牙咧嘴地比划了一会儿。凌儿对郑龙鸣说:“它刚才跳上房顶,望见所有蜘蛛都来自于一个方向,村东头的那个雷劈出来的大坑洞。”

郑龙鸣立即背起老神医,凌儿紧随其后,红毛怪操着铁锹横劈竖砍,保护着他们向人树森林那边跑去。其实村里很多人都已经被逼到了森林的边缘,正挥动着手里的农具作武器,奋力地与那些个头硕大的蜘蛛搏斗。那些大蜘蛛虽然势大力猛,但是移动笨拙,所以村民只能勉强灵活应对,当他们看到郑龙鸣跑来时,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昨天要烧死食人树,而今天,一边是食人树,另一边是毒蜘蛛,随着力气的逐渐衰减,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濒临绝望的境地。

郑龙飞看着那些大蜘蛛也是暗暗心惊,虽然为村民们担心,但是看到他们宁死也不进入林中避难,又很生气。他真正牵挂的是弟弟,当弟弟出现时,他差点惊喜地喊出来。

郑龙鸣边跑边喊:“进树林!还等什么,我哥哥还当真能吃了你们,你们这些小气的混蛋!”大伙知道这是骂给他哥哥听的,又是大难当头,活命要紧,哪里还能介意这许多?顷刻间,几百个人匆匆隐进森林,成千上万的大蜘蛛绵绵不绝地掠过村子,纷纷爬进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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