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此次身受重伤,因祸得福,竟会有如此丰厚的收获。”他慢慢地睁开了眼,心神微微一动,紫芒闪动的双瞳变得越来越深远,奇异的图案若含苞的花蕾缓缓绽放。眼里的虚空阵阵扭转。
他看到,阮杰抱住他进了屋子,纳兰雪、心若等人随在身后跟了进来。这两人已乱了方寸,慌乱且不知所措。脸颊隐隐有未干的泪痕。
躺在床上的他已昏死了过去,那白须老者突地显出身来。微笑着道:“我来了,他就死不了。”果然,就是他。那位说书老先生。
这,这是过去的事。他惊叫了声,喘了口气。意识里某一处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当年铁奴与仡楼赫等人在万里恶水打斗时的情形缓缓在神识里呈现了出来。
“原来如此。只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清晨,又下起了小雨,这已是这个冬季几场雨了?苗人们记不清了,他们早早起了床,顾不上寒冷,欢快地在雨中跑着、笑着、跳着。唯有两人,面色凝重,一前一后,匆忙在雨中疾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年冬,老天总算发了善心,苗族缺水的问题暂时得到解决。除了原大祭司的无故失踪,一切都显得十分地美好。若是再没有大战,苗人都坚信来年一定是个好的开始。或许是个丰收年也说不定。
守护在暗室外的那务虔已一夜未合眼,面色暗黄,神情略有些疲惫,只是目光依旧如锥子般,坚韧,锐利。这些天来,发生太多的事,大祭司没了,族内还出了内奸,玄虚门的天才弟子身负重伤,险些没了性命,而那个凶手居然是自己敬仰的恩师,一切的一切犹如千斤的重担瞬间压在了他肩上。令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摇晃着就要跌倒,可是他不能倒下,苗人的希望就在眼前,他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倒下。
“大祭师,有人想见你。”有人传话。
“是谁?”他没好气道。
“是巴卡部的人,说是要十分紧要的事要面见大祭司。”
他微微错愕:“十分紧要的事。”低头沉默,过了会儿,才道:“你带他去议室。”
“是。”
他先到议室,燃起了炉火。想起不知多少个日夜,师父围坐在炉火边的情形,谆谆教诲一切仿若昨天,言犹在耳。只是那人却不在了。忍不住,一行清泪落了下来,忙飞快地擦去。
门外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先前传话之人退了下去。
“大祭司。”留下来的人在屋外小心地唤了声。
“进来吧。”
“是。”那人推门而入,看了眼那务虔的背影,又恭敬地低下头去。
他稳定心神,回过身来,看了眼已直起身来的人,眉头稍稍一紧,道:“你是巴骨的儿子,巴由。”
“十分荣幸,您还记得我。”巴由施了礼,神色忽地一转,急切道:“请大祭司救救我巴卡部吧?”
“你父亲呢?他怎么没过来。”言语间略带责怪之意。
“父亲,他老人家来不了了,请您勿要介怀。”巴由双目黯然失色,神色凄凉道。
那务虔心头一冷:“难道---------”
“父亲被姥怓给杀了。还有我母亲,还有很多的族人。”说着,巴由已是泣不成声,伏地猛磕头:“您救救巴卡吧,看在女娲娘娘的面上,请救救我们吧。”
“姥怓到底想干什么?”那务虔怒喝了声,随即敛了敛情绪,思索了半晌,扬头,目光落到门外,道:“仡削完且。”
“大祭司。”一位身高近八尺的彪形大汉自门外闪了出来,弓身施礼。
“去在找族长,传我的命令由他带领我族最健壮、最勇敢的勇土们去支援巴卡部,绝不能叫岜丛部的奸计得逞。”
“是。”那人领命而去。
巴由感激涕零:“感谢大祭司大人的仁慈。”说着,快步退了出去。
那务虔起身,朝门外道:“门外还有谁在?
“回禀大祭司,小人在。”是先前过来传话的年轻男子。
那务虔点了点头,道:“是你,那就最好了。你去将我禾枷部即将支援巴卡部,迎战岜丛部的消息告之玄虚门的人。”
“您的意思是?”
“只管照做就是了。”那务虔稍显不耐烦,摆了摆手。
那人领命而去。
那务虔吁了口气,起身径直去了暗室。
“风师弟,出事了。”话音还未落,阮杰已闯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南宫傲、吴星晖、黄想。
风平手中的茶杯正送到了嘴边,又放了下去,道:“何事,令得师兄如此惊慌?”
阮杰忙道:“岜丛部正在攻打巴卡部,那务虔已经派族长备战去了,兵士们正在集结。很快就要出发。”
风平眼中尽是厌恶之色:“那老女人还真是不安分,上次攻打禾枷不成,今日竟又盯上了巴卡部。”
“风师弟可有什么主意?”吴星晖自阮杰身后移出身来。
风平的目光在吴星晖身上顿了半刻,随即迎向阮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随族长他们一起出发吧?”
南宫傲重重一个合掌:“太好了,风师弟果然有魄力。好些天没动手,早就心痒难耐了。阮杰笑道:“那就叫上纳兰师妹他们一起去。风师弟,你伤没---------”
直到此时,他才正视到风平今时已非同往日,惊异的神色迅即将笑容盖过,怔愣了许久,才结巴道:“风,风师弟,我,我没,没看错吧?”
风平一头雾水,不知何意。
“你,你,你现在竟然已是虚幻境五段的修为。”
终于,阮杰顺过气来。接着吴星晖,南宫傲两人瞪直了双眼,傻呆了阵,醒了过来,又是一阵艳羡,夸赞。
随后,纳兰雪、心若挤进了屋子,震惊的同时,纷纷推开众人,冲上前来,抱住风平的胳膊好一顿甜言笑语,莺莺燕燕。
众人只顾着高兴,言谈甚欢,以至于忘了眼下正是紧要的关头,大祭坛四周,兵士们一排排,森严挺立,纹丝不动,宛若成千上万尊雕塑。然而,就是这样的队伍,只需一声号令,便会如奔流的洪水般,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奔杀而出。族长高高站立在大祭坛上,神态威严,凌厉的目光俯视而下,从每个人的脸庞扫过。
高高的木塔上,十几号牛号角已吹起,“呜呜-----------”
阮杰远远望见无数的旌旗在风中徐徐招展,这才醒觉,忙道:“各位,各位。”
没人理会,此时,南宫傲正向风平请教修炼之法,态度十分恭谦,达奚心若与纳兰雪不知为何又吵起架来,越吵越凶,眼看就要演变成拳脚切磋。吴星晖与黄想分别拉住了两人。阮杰稍显得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可能是说话声太过温柔。他清了下嗓子,提高声道:“各位,静一静。”
还是没人理,期间南宫傲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很快又转过头去,细心地与风平探讨着。
此行的目的是救苗人与水火,眼下巴卡部正在备受荼毒,随时有覆灭的危险,阮杰那里还等得下去,只得大喝道:“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