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此人有些癫狂,说的都是些离经叛道的混话,如此狂放不羁,落到今天这般下场也是活该,当下将此人在心底鄙视了番,嘴角微微抿起一弯弧度,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他自顾自道:“你大概不知吧,天血书本就是奇书天机玄书。”
她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天下正道人人趋之若鹜的奇书天机玄书,竟然是这样一部邪书?她将质疑的目光直直地落到他身上。
他冷笑道:“不信?你手中的绝仙剑戾气很盛,若是将一身道法施展到极致,在你气竭力衰时便会遭到它的反噬,是也不是?”
她错愕地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鄙夷道:“你敢说它是正道所有。或者说它必是魔道所有。”
她一时竟无从反驳,他说的没错,这绝仙剑戾气确实很重,而且会反噬主人,若不是她有上幻境的修为,怕很难驾驭得了它。便是如此,她也时常会有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它潜在的威力。难道要达到上幻的境的巅峰才能完全做到心如止水,丝毫不惧绝仙剑的反噬,同时以无上修为催化绝仙剑的剑灵,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从而完全摆脱剑气的反噬。
一淳似将她的心思完全看穿,叹道:“你师父将此剑交于你,看来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啊。只是-----”他摇了摇头,又道:“你不过才上幻境六段的修为,虽然在年轻一代弟子中算是出类拔萃,但是要完全驾驭这绝仙剑却还远远不够。没有虚幻境的修为吸引天地元气为己用,根本是心有余力不足,无法催化剑灵,又何谈人剑合一,唯有天人感应作媒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流转于体内,最终才能催化剑灵,引动人剑合一,彻底摆脱此无上神器的反噬。”
秦兮然肃然起敬,忙拱手道:“多谢前辈教导。”
一淳摆了摆头道:“无需多礼,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好了,你将那小子扶起来。”
秦兮然依言将风平扶起,一淳走到他身前,目光忽地一凛,暗道,果然是个奇才,我这一身的修为传给你,也算是后继有人,只望你能尽早将我毕生真元紫云炼化吸引,成就无上太虚,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说罢,他心神一动,右手虚空一指,一道精纯紫芒从指尖迸射而出,须臾头顶的空间如翻滚的乌云,发出耀眼的紫芒,洞内洞外似有无穷无尽气流往那乌云集结而去。
天地似乎都已变色,不过半盏茶的光景,那洞顶终于形成一片连绵不尽的紫云,延伸到洞里最深处。他右手朝风平一挥,轻喝了声:“去。”
顿时,天旋地转,狂风大作,雷鸣电闪,虚空仿佛被撕裂般,浩瀚无边的气流源源不断地自那紫云迸发而来,以雷霆之势睥睨世间,她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仿佛置身于那浩淼的天际,无底的深渊,瞬间迷失自我,意识如一缕孤魂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游荡。
“小心,快闪开。”一淳低喝一声,单手凭空一引,将秦兮然带了出来,几乎同时几道雄浑气流凝成五条光柱直直打入风平的体内,形成五道彩光锁链将风平与紫云联为一体,紫云中蕴含的真元沿着五道彩光锁链接连不断地渗入风平体内,顿时风平狂啸一声,整个身子如同被撑胀得要爆裂开来般撕心裂肺的痛,他的神志片刻清醒过来,不停地嚎叫着。秦兮然的心神一阵激荡,差点跌坐到地上,轻咬着下唇,心痛地望着那痛苦中扭曲变形的脸。此时她已明白,一淳不仅要救他,还要将他一身的修为尽数传给他,只是这种堪比幽冥黑火焚烧血骨筋脉的痛苦,他如何能承受。他的心神会不会彻底崩溃,最终无法压制那浑厚的力量,导致爆体而亡。想到这,她不禁隐隐担扰起来。
随着真元连绵不绝地涌入风平的体内,那紫云慢慢萎缩,渐渐稀薄,黯淡下来。一淳猛烈咳嗽着,身形缓缓消瘦下去,眉宇间窜出一股浓郁的黑气,慢慢扩散,他的神志也被蚕食掉一部分,暗淡的双目迅即爬出一道可怖、暴戾的气息,他大喝一声:“收。”
顿时,那最后宛如拳头般大小的紫云倏地钻入他的指尖,消失不见,五彩锁链瞬间湮灭,失去了牵引的风平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从那一淳身上所发生的惊人聚变中清醒过来的秦兮然一个纵身过去,将风平抱入怀里。直到接触到那滚烫的肌肤,她紧悬的心才缓缓落地,重重吁了口气,转头对一淳道:“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一淳虚弱地笑了笑道:“他是我嫡传的弟子,我自然不会让他有事。不过----”他神色一变,严肃道:“不过,我的一身修为已去八九,剩下的只能暂时克制罡煞血祭,眼下趁我还没丧失神志,你带着他从这山洞逃出去。”说罢,他抬手一指,轰一声巨响,紫芒所到之处,石裂尘散后,一道直直往下的洞口露了出来。
“前辈,跟我们一起走吧。”她扶起风平转过头去。
一淳暗淡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慰,摇了摇头苦笑道:“罡煞血祭入体,我神志便会全失,到时形同躯壳走肉跟死人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我自小在三思宗长大,这儿早已是我的家,我的根在这里,又如何走得了。你们快走吧。”
秦兮然哽咽道:“前辈。”
一淳阖眼摆手道:“去吧,快去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秦兮然猛地点头,挥泪决然而去。
“师父,弟子有愧,今日便在此了结了自己,免得宗门受牵连。”
一淳怆然一笑,对着头顶猛烈一指,顿时山崩地裂,巨石轰然而下。
秦兮然猛地一窒,泪水又滚了出来,身后传来悲怆的叹息:“道,什么是道?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
如同千年难解的疑问与哀伤,似那寂灭在苍穹的神志,绝望地探究,无奈地消亡。
两个身影在洞口坍塌之前快速飞了出去。
狂风四掠,一道灰影如闪电眨眼及至。
守在三思涯外的弟子看到亦清身影已立在涯边,神情复杂地望着那坍塌的三思洞。
许久,他突然回过身来,扫了眼众人冷喝道:“给我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心暗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用请示,我这代宗主也有应急处理的权利。
众人领命,不敢怠慢,当下已有人领头开始分工,各司其职。石块渐渐被搬出来。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在南来北往四个大字上。
屋里依旧坐满了人,只是面色似乎都有些凝重。昨夜擅闯三思宗,陆吾愤怒,杀死打伤无数,一些潜到三思谷连三思宗三个大字都没见着的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便死在了陆吾掌下,侥幸逃回来的人也是惊魂未定,纷纷将矛头对准黑罗的人,责怪他们不该招惹三思宗,刘世显脸色阴沉,气得一言不发,李光鹤忙解释自己宗门也死了好几人,伤痛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事到如今更要团结一致对外,切不可内讧,给人可乘之机。说到此,他危言耸听道:“说不定那三思宗宗主已堕入魔道,随时都有杀过来的可能。”众人一听,脸色越发凝重,一时不知所措,纷纷坐下又议论起来,还那有心思再去理会黑罗的人。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是遵宗门之命而来,纵然胆怯,早有退心,但没查出点风吹草动,自然不好擅自离去。
刘世显脸色稍稍好看了许多,拍着李光鹤的肩膀赞道:“李师弟高明,三言二语便将矛头转移到一淳身上。”
李光鹤面色却并未有所好转,沉吟许久忧虑道?:“大师兄,你不觉得三思宗的反应有些奇怪吗?“
刘世显眉头一紧道:“哦?”
李光鹤忙道:“你想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三思宗居然没有派人过来。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天下各派弟子齐聚在此的目的?就算不知道也应派几个弟子过来监视、打探才是,可是我们来了这些天,动静可谓不小,师兄可曾在南来北往附近见到三思宗的弟子?”
刘世显想了想道:“这倒没见过,如此说来是有些蹊跷,能够位列天下四大派之一,能人异士自然不少。不可能连这点脑子和警觉也没有?只是,他们的反应确实过于平淡,难道-----”
李光鹤点了点头。
刘世显又道:“一淳真的堕入魔道了?所以他们自知理亏不好为难。”他看了眼李光鹤又道:“看来师父的猜测是对的。你即刻传信给宗门,将此事告之紫长老。”
李光鹤忙道:“是。”
说完转身离去。
二楼左侧客房里。
三人忧心忡忡,云冲时不时探头往窗外张望,又来回走动,小声嘀咕着。
纳雪兰手里握着茶杯,里面的茶水早撒到桌上,她却不知,两眼无神地盯着三思宗的方向。许久她突然转了转头,盯着云冲道:“他们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不然一晚上过去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难道,难道,他们没有逃出来?难道-----不,不,我要去找他。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