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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三十一、浪迹天涯

我们的出逃计划因为有了瑞瑞和安远的帮助而变得异常的顺利,我和穆海一路旅行,每走一站就下车游玩,蜈支洲岛、亚龙湾、南山文化苑,一个不差地转了一遍,每到一个地方都住几天,租当地的导游,带我们到处去吃,到处去玩,我们两个穿着花俏的热带情侣T恤,背着行李满头大汗地追着跑着笑着闹着,像一对儿在度蜜月的小夫妻……

折腾了两个星期,我们才站在了海南的沙滩上,那天正是夕阳西下,远远的天边云卷云舒,海风阵阵袭来,晚霞铺满了天际,缥缈着奇形怪状的云彩,岸上搁浅着深古铜色的小木舟,三三两两的渔民在编织着鱼网,还有赤脚的游客在海滩上提着凉鞋走过……

我们在海边租了一间白墙的小木屋,上下两层,过起了简单的小生活,每天早上和游客们一起去赶海边的集市,买新鲜的海鱼和海鲜回来,然后就躲在家里想尽各种办法做来吃,其实我们都不大会煮海鲜,大部分都是白水煮过了,蘸着蒜泥和酱油吃,你一口,我一口,穆海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在退潮之后,我和穆海就兴奋地提着塑料的小桶,一起卷起裤管去海边捡贝壳和海蟹,偶而会遇到臭气冲天的海星,他还被水母蛰过一次,一条腿肿得老粗,我把他架回家,在床上躺了三天,疼得天天要我哄他睡觉,拍他,给他唱歌听,任性得要死……

我们都喜欢晴朗的傍晚,可以一起去看刻着天涯海角的大石头,我问穆海,这里是爱人们能到的最远的地方了吧?

穆海就笑说既然已经最远了,我们就在这最远的地方,等着海枯石烂吧,等到那一天,我们也都老了。

那我们死了怎么办呢?

“死了还有下辈子啊……”

那下辈子,我还能做你老婆吗?

穆海张望了一下,指着远处最大的一块平坦的礁石说,下辈子如果你还记得我,就到那块石头上找我,我会一直等你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于是我们又兴奋地在海滩上追逐,奋力互相拉扯着爬到那块最大的礁石上去,在最高处相偎坐下,我靠着他的肩头,就像当初在西湖边一样,安详地打瞌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穆海竟然已经用瑞士军刀在大石头上刻了两行小字:“穆海、小晴,约在这里等来生……”

我感动得把他抱住,炽烈地吻他,我爱的男人……

穆海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条半旧的木船,还像模像样地买来了明黄色的漆,认真地刷了一遍又一遍,郑重地在船体上写:穆晴号!

之后的许多天,一旦遇到风平浪静的日子,他便带我划着船出海,划到离岸很远的地方,划到看不见岸了,告诉我,这个世界就剩我们两个了……

我伏在船帮上,看着穆海脱光衣服,赤身跳进海里,自由畅快地游来游去,我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好,何况游泳技术实在一般,也不敢陪他,只好羡慕地看着他逐渐远了,又飞快地游回来,爬上船,累得躺下,我伏身,靠在他的怀里,并排躺下,空荡荡的船舱里,只容得我和穆海并排躺下的空间,朝上看去,是明亮的天,天蓝得连一片云彩都不曾飘过,我们听着耳边海水拍打船体的“哗哗”的声音,躺在船底,像被两边耸立的船板保护了起来,任小船在大海里随意漂荡着……

幸福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忽然有一天,穆海在吃饭的时候对我说,他在海边找到了份工作。

“哦?”我奇怪地咬着筷子,“我们的钱不够了吗?”

“这倒不是问题,可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啊,这样挥霍下去,很快就捉襟见肘了……”穆海把碗里剩下的米饭扒拉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拍着胸脯说,“我是你的男人,我要养这个家啊……”

我感觉心里一阵热流,于是慌忙站起来去给他盛汤,用汤匙把汤轻轻搅着,吹吹凉,放在他面前。

“我今天下午就要去上工,出海了……”穆海站起身,把一件宽大的背心套在身上,然后亲亲我的额头,“你自己在家玩吧……”

我站起来,深深地抱了他一下:“对不起哦,我也不能做什么,让你辛苦了……”

“哈,你身体不好嘛,这段时间要休养,何况这里也没有你能干的活……”穆海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转身出去了。

晚饭的时候,穆海提着两条鱼回来,说是渔船在出海的时候打到的,每个船员和水手都有分到,他高兴地把那两条鱼放进盆子里,又捋起袖子杀鱼给我吃。

我看着他脱去上衣,身上赫然明显晒出的一个白色的背心印记,痛的感觉浮上心头,以往记忆里那个总是坐在屋子里空调下,穿着笔挺的西装和人谈判的穆海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汉子,海风吹得他皮肤发红,隐隐有蜕皮的痕迹,宽厚的背上肌肉条条绷显出来,皮鞋被塑料的拖鞋取代,我忽然看到,他的小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刮伤,红红的一道,渗出的血已经浅浅地结了一层痂。

“这里……怎么搞的?”我蹲下,轻轻碰触他的伤,他触电一样缩回去,尴尬地笑着,“一不小心,让缆绳绷到了……”

我心疼地从背后搂住他结实的肩,穆海杀鱼的动作就停下来,侧脸亲了我一下,然后忽然高兴地说:“我第一次出海呢,船长说我表现不错,砸网的时候,我的力气也不输给那些老船员,捡网的时候下手也麻利……”

“老公,你辛苦了……”我把脸贴在他晒黑的背上,轻轻地吻他的背,我知道穆海已经很努力了,自小过着公子哥的生活,如今为了我却要经受这一切,他是一只狮子,如今却在努力适应兔子的生活,体验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艰辛,都是为了我。

“今天晚上,我好好伺候你!”我害羞地亲亲他。

穆海却笑着说,不行啦……你流产刚过一个月,而且中间又住院,大夫说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急什么,等你完全康复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这个小妖精吗?哈哈……

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心疼我,这么久以来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忍着不碰我,怕我身体不适,我虽然已经恢复了不少,他还一直那么心疼我,怕伤了我……

瑞瑞说,有两句“我爱你”不可信,一句是男人在上床之前说的,一句是女人在床上说的。

我们除了情人节的晚上之外,还没有真正地过过一天夫妻的生活,单单这一点,我就已经充满感动了……

鱼做好了,我把自己炒的菜端上来,摆了一桌子,穆海馋得直流口水,估计也是饿坏了,端起饭碗就往嘴里扒米饭,我给他买了一瓶老酒,好让他解解乏,他很高兴地倒了两杯,和我对饮。

电视开着,播放着当天的新闻,我和穆海深情而望,我不断地喂他,希望我的男人吃得饱饱的,忽然之间,穆海把筷子和碗扔下,飞快地冲出去,在门外的沙滩上,吐了起来……

我担心地追出去,小心地轻拍他的背,穆海把刚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然后晃晃地直起身来,脸色蜡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对我呵呵地笑。

“很辛苦吗?”我心疼地伸手去摸他的脸,穆海像个得到奖赏的大孩子一样,乖乖地侧脸,碰到我软软的指尖。

“只是晕船而已,内地来的新手,都会有几天晕船的过程的,船长说,我这已经算是表现很好的了……”

穆海佯装轻松地拍拍我的头,走啦,回去吃饭,然后率先跳着钻进屋子,我楞楞地站了一会儿,感觉纠结的疼痛像长长的丝线缠住心脏,这份爱,真的好辛苦……

回头看海面上风起云涌,地平线那里一道橙色的光带扩散开,天上堆砌了厚厚的乌云,滚滚翻腾,海浪逐渐大了起来,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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