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长到12岁时，母亲开始筹划把我送去学堂念书。
我家几个亲戚中只有表姨妈家比较富裕，母亲只好领我到她家去借钱。
表姨妈坐在藤椅上，嗑着瓜子，有两个丫鬟在身边抡着扇子。问明了我们的来意后，她说：
“狗子他妈，既然你亲自上门来开口了，论理我们是该借你钱的。你说那时候我们两家关系多好啊，就跟一家人似的。只是最近我们当家的赔了一大笔，你也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啊。你别看我们秦府，外面看着豪华，可大也有大的难处，每天要管百来号人的吃住，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然后她招呼我过去，握起两个梨。
她说：“来，狗子，这梨你拿着，三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呀，来，别害羞，就把表姨妈家当成自己家里一样。以后有空常来玩呀。”
母亲说：“她姨，孩子要上学了，家里真的没钱了，我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借的，就借五两，你看行不？”
表姨妈说，“狗子他妈，不是做妹妹的我小气，你也要估量估量你家的情况，狗子他爸不在了，你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多不容易啊。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狗子也不小了，你也可以给他找一份活干了。我家药房好像还缺个人手，就让他过来帮忙吧，工钱是不会少给他的，都自家人嘛。”
母亲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打搅了。孩子，咱们走。”母亲边说边抓起我的手。
“狗子妈，等等。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也没什么给狗子的，呃，这一吊钱你们拿去吧，给狗子买点吃的，算作我这个当姨妈的一点点心意。”
母亲拉着我，自顾往外走。母亲一向给我灌输的思想是，富人并不光荣，穷人并不可耻。
听母亲说，“早年间我们家很富裕，而那时候表舅只是一介布衣，生活很不好过。是我外祖父资助他念书的，有一年表舅得了恶疾，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都是我们家照顾他的。后来我外祖父给了他一笔钱去做生意，他是倒腾海鲜起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乡里的首富。再后来他花钱买了个官，势力越来越大。”
母亲说：“秦风，虽然我们穷，但我们不能让人看不起。还有，做人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万一哪天你有权有势了，可千万不能忘记曾经帮助过你的那些人，知道吗？”
我不住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