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迎上前来,垂首低声问道阴沉着脸的公子:“少爷,您看这人如何处置?”
那人微微未置一词,径直再踏上一层楼阶,面上又挂起那疏远的笑容。手中的折扇随意的敲着扶栏。落葵这般近瞧上,顿觉这小子其实长得有几分姿色,薄薄的唇微微抿着,近乎如玉一般的脸上,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深渊一般。
唔,这时候在想什么鬼。
不经意间,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落葵甚至可以听得清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他淡淡一笑,脸上的手一滑落到衣领处,问道:“我若是非进去不可呢?”
“从我尸体上跨过去。”话一落。落葵惊觉自己不愧是武侠剧的钟爱粉。人群中的素语一翻眼白,险些晕过去。自家的小姐又在说胡话了。
“哦?”他显然是来了兴趣。这人看上去瘦瘦弱弱,最多也就是一文弱书生,竟会对一亡国之女有如此心意,妙哉,妙哉,今晚可是收获不小呢。
“我不许你们接近我家轻语,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择日我就会将她迎进我宁府,不是,季府之中。”落葵眼神慌乱,差点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杏花楼之中这下可了得,这轻语姑娘是这花楼的头牌,出来随意晃上几圈,弹个小曲,都还要花上大笔的银票子。这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私定了,这可了得。
刘妈妈这下慌了,这季公子也太不懂事了。就算是真的与轻语私定了终身,可这还在她杏花楼中。这买卖还要做嘛。
不出意外,落葵果然收获了那人的意料之外的眼神。落葵一扬头,正欲好好编个凄凉悲剧的故事好俘获他们的心放弃轻语。那人长手微抬,将她圈进怀中。
“喂,你干什么。我可是男人。”落葵这下不慌才怪。那男子低低的笑道,温热的呼吸仿若就在落葵的颈侧。他一头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丝带绑着落在肩侧,那股沉香之味更浓了一些。
他未说话,只是一只手竟然,竟然环住她的腰。“不会真的是断袖吧。啊……。”落葵惊呼一声。不过是一瞬,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换了个方位,刘妈妈的黑脸在她的上方。她看到素语在人群中快要哭了的模样。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绑起来了。
落葵心想,今天出门应该看一下黄历,定是不宜出门的日子,失算啊,失算。
她被扛着进了一间厢房。然后嘭的一声,被扔进床榻之中。“呀,要死啊。”落葵一个翻身坐起身来,骂道桌前已经悠然坐下端茶喝的那死男人。
“臭男人,你敢惹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落葵俏脸涨红,抬起衣袖,呼啦一声,竟不知呜呜的哭了起来。屋中几个大男人一愣,顿觉不知怎么做才好了。
方才还是街边叉腰骂人的恶妇一般,转眼竟是哭上来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一脸,落葵抬起衣袖胡乱的擦着。
“你们不许动轻语。还有放我回去。”落葵带着哭腔,近乎祈求道。轻语与她相识已然一年了,是个多好的女子。若是被这男人轻薄了去,以后要听琴,她寻谁去?
落葵不知,自己脸上擦着的灰正随着大把大把的眼泪,已然消去大半了。“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算什么男子汉。这不公平。”落葵呜呜的哭道。
“不要哭了。”那静默着的男人终于开口。
呜呜呜呜
“不要哭了。”他烦躁的敲着桌面。
“凭什么不要我哭。”落葵不明白了。她提高了声音,对上站起身来正欲离开的那男人的眸子。
“你,你。”那男人指着她,像是被惊吓住了。落葵此时不知自己的模样,长发乱糟糟的搭在肩侧,头饰歪在一边。面上的灰被擦去了大半,如清月一般的姿容灿若星辰的一双眸子。身上的青衫半褪在肩侧,桃花色的唇瓣如清晨花上的露一般。
落葵不知她现在的打扮着实看上去有些迷人。
他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蓦然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你是什么人?”代越不安的扯扯身上繁复的锦服,紧紧的握住扇柄,瞧见床上的那人懵懂的模样,竟有些心动了。
“本人季扬,来这里当然是喝花酒的。”不过是一瞬,落葵就已经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珠儿。起身作辑,美目如画。
“哦?”他微微提高了语调,淡淡一笑。身上的那身如墨的锦袍将他衬得有些苍白,唇间的那抹淡笑如烟花一般。
“你刚刚是笑了吗?看着挺好看的。”落葵自然大方的上前,坐在他的另一侧,正欲抬手倒杯茶水来喝。身边的那人笑意更深了些,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挡住她的手。
“谢谢。“落葵礼貌的将杯子呈上去,等着他给她倒水来。那男子见着她此番可爱的模样不知该如何说。她扑闪着睫毛,调皮的一笑,脸颊处两个浅浅的酒窝。
小厮恭敬的退到墙角,静候着自家情绪阴晴不定的主子。代越轻抬手,抚上茶壶,亲自为落葵倒上一杯水。”公子并不是专程来逛窑子的吧。”
“唔,为什么这样问?”落葵咕咚咕咚的喝下水,抬眉瘪嘴一笑。其实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专程,她不过是随意的晃出相府,在随意的晃进了窑子。
至于轻语,好像的确是有些时日未见了。“哦,对了。”落葵猛拍自己的脑袋。现下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奇怪啊。
这方才才与这人闹过,还在他面前哭过,吼着要跟他抢人来着。自己却被他扛到厢房来了。这是被他抢了的节奏。一想到这里,落葵心中没来由的一突。眼前这黑衣锦袍的男子看上去似不是普通人,若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她不是会被分分钟钟灭掉,还不会有任何痕迹。
落葵更确信今天定是不宜出门的日子。
“我要走了。”落葵欲起身,几步踱出房门,溜之大吉。
门外响起一阵兵器摩擦之声,紧接着落葵听见旁边厢房门被踢开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官兵的谩骂之声。小厮快步向前,欲携着代越跑了。
“来不及了。”他低沉的嗓音仿若就在落葵的耳边。他抱着她旋了个身子,落进了床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