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琅捉起笔,看着试卷却感浑身无力使唤,更无从下手,手中的狼毫也势若千钧,把握不住。
简琅面对的困难,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这飘飘欲飞的试卷,无情的嘲笑着简琅,连上面的字也跟着跃跃跳动,扭来扭去不成规矩。
简琅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怎么办?怎么办?这答还是不答?
如果答,怎么答?自己都理解不了试卷上试题的内容和意思,又如何根据试卷上面的内容提示,写下衡山派满意的答案?如不答,转身走?这也不行,怎么也得闯闯才甘心,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头忍受别人的唾沫。
简琅百思难解,辗转反侧,抓头挠耳,真是无奈之下,情急中想起几句话来。再想了想,自己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试卷上的问题,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试卷上的问题。又觉得刚想起的这几句话,那几个字不太难写,不如用那几句话代替为答案?
简琅左手抓在右手腕上,协助右手颤巍巍的拿起笔来,递上试卷就准备写下答案。哪知这张试卷如断线的风筝,左摇右晃,前倒后扶,让人琢磨不定,拿捏不准,就跟简琅开起玩笑来,总之让你写不上去字。
简琅无法,只好收住笔势并退后一步,看了看左边的柴贵。柴贵猴急挠头,万般难受,正在生着闷气。右手拿着笔,呲牙咧嘴的,苦索百肠想答案。而右边的那个牛气哄哄的家伙,也正在与面前的试卷作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半个字来,那白净的脸上尽是红潮一片,汗水直冒。
再回头看看远处,众少男少女,不是在思索答案,就是在拼命地追逐面前的试卷。有些人面前的试卷还飞动飘浮起来,引得人在后面撵着,不一会就追出队列乱了队伍。而衡山派弟子还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对眼前一切视如罔闻,毫不在意。
而平台上的常福道长,也不作声,冷静地看着场面上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这是为什么呢?不是说本次衡山派大肆招募徒弟吗?怎么还用如此荒诞不羁的法子,折磨前来报名参选的众人,难道说这也是考验众人的一道门槛不成?
也许衡山派就是借机考验众人,是不是生来具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的心态?要是这样的话,衡山派最终还是会让这些试卷停息下来,好让众人顺利回答问题。
简琅想到这里,干脆闭上眼睛,对周围的嘈杂声听而不闻,慢慢平息躁动不安的气息,并沉身静气,收敛神思。仔细回忆起当初在三潭瀑布下,白发老爷爷曾教自己的话来。
直到让左边的柴贵拉了一下手臂,简琅才睁开眼睛,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柴贵,好奇的问道:“柴哥,怎么了?”
柴贵狼狈地问到:“简琅,你怎么不想答案,干嘛睡觉!”
简琅嗯了一声,再看眼前的这张试卷,果然悬停下来,虽还浮空而立,但也纹丝不动。赶紧上前一步,对着试卷的空白处写到:“坎习无法、有道寻志。志坚成尊、有心成富。有技常养、无志守信、失律专匪妄。”
简琅写完最后一个字,退后下来再看试卷,这二十九个字,如抽出了简琅的全部精气神。这二十九个字,也刚好把试卷的空白处给填满了。但自己写的字真叫人汗颜别扭,就如鸡抓狗爬过,要好难看就有好难看,羞得简琅那脸红了又红,幸好脸上有污渍遮挡了,别人看不出来。
不管了,虽不知结局如何,但自己也算交了一份答案,其结果听天由命,由命运决择吧。右手一松放开笔来,见这支毛笔又凭空而浮,飘到自己写好答案的试卷下面,与这张试卷一起载浮载沉,上下纷飞起来。
简琅走到柴贵旁边,见柴贵面前这张试卷还空白着,没有写上一个字,就问道:“柴哥,怎么还没写上去呢?”
“我,我,我不知写什么好,我不知道答案。”
“我,我也不知道答案,我只是想到一句话,我就写上去了!”
“那你也帮我想想看,我实在是想不出,应该写上什么,又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我想的答案,你能用得上吗?其实我这也不叫答案,我也是信手而写,天马行空一样,想到一处是一处!跟试卷上的问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管了,我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这道题,你就念出来让我听听,我觉得可以就写上去。”
“这个,那好吧,我背给你听:所谓阴阳互应、刚柔相济、无所不备、周而复始、日月为易。阴阳互根、阳逆阴顺、此消彼长、物极必反。久历众劫而不覆、多逢畏难而不倾、独能遇衰而复振!”
“嗯!听着这几句话就特有意思,但好像跟这试卷要求的答案相去甚远,但很有意思。简琅,你会这些吗?”
“我不会!我也是听别人念过,我就顺便记下来了。我也就记得这几句话,其它就记不得了。”
“嗯,好!我就这么写!不管了,他爱乍的就乍的,反正我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等柴贵把简琅刚念的这几句话悬腕而书后,简琅再看,心里也是佩服起来。
只看柴贵写的字还真不错,比自己的要好很多。不是好很多,是好非常多,一定是柴叔从小就严格要求他,从小日积月累,这才练出一手像样的字来。哪像自己写的字歪七八扭,丑不拉几的,如鬼画桃符一样。
这时右边这个牛哄少年,也提笔写好答案,眼神里充满无奈。退下来看着他写的字,摇摇头叹气道:“这玩意还真不好答啊!真叫人费劲!”
简琅与柴贵抬眼望去,吃惊地看着这个人,柴贵大骂道:“柳青,你这也太无耻了吧?这明明是我的答案,你怎么一字不漏的照抄过去呢?”
“什么叫你的答案?这几句话是你的吗?难不成这些字、这些句子是你搞出来的?你还不是听这叫花子说的,你能写上去,我为什么不能写上去?”
两人被柳青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按柳青的说法,柴贵的答案是从叫花子简琅这里听去的,也不是柴贵自己想出来的。而简琅刚背这几句,也不是简琅自己想出来的,也是听别人说的。为什么柴贵能写叫花子念的句子,难道他柳青,就不能听着同样的句子,并写上去不成?
两人面面相觑,只好闪退一边,恨恨的看着柳青。一定是柳青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答案,刚好听到简琅与柴贵的对话,把简琅这几句话捡了过去,当作柳青自己的答案写了。
衡山派可不管你写什么、怎么写,就算这上来的几十号人都写同一句话,但每个人的灵性不同,写出来的字体字韵也不相同,有没有可能入选衡山派,得看其人其字其灵气。
两人退了下来站在广场牌坊下,看着台阶上的常福道长把手一招,这九十份答卷就飞了过去,停在平台前重重叠叠地串在一起。这时三十名衡山派弟子又从怀里掏出三张纸来,如法炮制悬在半空,由后面补来的人自行上前,自行选择一份试卷并各自回答问题。
过了半晌,等所有前来参加选拔的人,都按自己的想法或者见识,各答了一份试卷后,也跟着退到牌坊下面,等待命运的选择。
这时衡山派弟子收好笔来,退回到常福道长那里,恭身行礼后分成男女两队站好,静等着常福下一步动作。
常福也不客气,右手又一挥,把几百份答卷招拢停在空中,然后盘膝跌坐起来,左右手捏成道诀,嘴里念念有词一番后,右手掌心发出一道红光,如熊熊烈焰,绚烂夺目,将几百份答卷燃烧起来。
几百份答卷,受烈火熔金,又似蒲公英让清风吹拂,纷纷扬扬,四处飘飞,随风荡漾,舒卷随意。
几百份试卷,跟着煅炼起来,如秋天枫林,漫山遍野,红红火火,炫丽多彩。看得下面几百名少年少女心驰目摇、忸怩难当,更看得后面这些家长们精神恍惚,大惊失色,齐声赞叹神仙手段,非凡了得。
离地三丈的几百份试卷,接受着考验,试卷呈现出黑灰、淡褐、雾蒙、暗红、浅蓝、桔黄、米色等不同色彩。这些不成气候,色彩不纯,斑驳杂乱的试卷纷纷刷落下来。没一会地上就撒了一层白灰。
简琅、柴贵心下甚是不安,思潮起伏、情绪纷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刷落者之一。在没公布入选者名单之前,谁也不能预料自己是不是能入选衡山派。
这个过程就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煎熬如火,沸溋难当。折磨如山,缓不过气。
直到半空中的答卷还有五十份时,就不再掉试卷。这些试卷艳丽纷呈,天垂光采,五色何鲜,有黑、白、赤、黄等色。这意味着能最终入选衡山派的名单已经落定,只是不知有谁而已。
后面的大人们也拥挤了过来,一个二个的抓抱着自家孩子,心情彷徨,面色紧张,呼吸也变得粗了,恨不得把平台上的常福给吞了。因为只有常福才能决定自家孩子的命运,吞了常福不就知道自家孩子,是不是在衡山入围弟子名单之上。
柴老哥与简老爹也是心情繁杂,喃喃自语地说着请诸多神佛保佑的话。
简琅心里不安,非常不安。自己回答的问题光按试卷字面意思,已差去千里,风牛马不相及。
回答的这几话也是词不达意,牛头不对马嘴,落选的可能性之大,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内心还是期望着自己的名字能身在其列。
可算看出来了,这衡山派的道人真有本事,那凭空而悬的试卷与毛笔,还有这叫都管常福表演的道术法力,真是开了眼界。如果自己能学到此种本事,那得多好?
常福站了起来,对台下上千人又是行礼又是赔话:“奉掌教师叔静玑子之命,吾衡山派今日在此选拔五十名新进弟子,为的是壮大吾衡山派门楣,为的是充实我衡山派力量。在此贫道谨代表衡山派上下,万分感激众位父老乡亲,把自己最优秀的子嗣送来接受挑选,贫道给众施主行礼祝福了,无量寿福!”
做完这一切,接着就叫下面三十名衡山派弟子把掉落在地的答卷收集起来。又信手朝半空一招,接过一份呈赤色的答卷念到:“钱明!恭喜你,你入选衡山派外院弟子。”
人群中顿时就有四五人发出一阵欢呼长笑,其中一个有点矮壮的少年紧张地走了出来,在后面家人的鼓励下,走向常福道长,来到平台前三丈处,弯身行礼喊道:“弟,弟子,弟子钱明,拜见仙,仙长!”
常福点点头不说话,由下面的一名男弟子走了出来,引导钱明走到左边,等候后面入选的弟子一起,一会还得安排其它事宜。
常福招来一份呈淡黄的试卷,接着念道:“周汀芷,恭喜你,你入选衡山派外院弟子。”
在右边人群中也走出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出来,早已摘了头上面巾,长得眉清目秀,肤白体盈,迈着轻巧脚步,满面通红,掩面而行,也学前面的钱明来到台阶前,先向常福行礼后由衡山派女弟子引导站在右边。
接着常福抓过第三份呈白色的试卷过来,喊到:“冯会,恭喜你,你入选衡山派外院弟子!”
众人都以为又是一名女子时,结果钻出一个半大男孩。这男孩感受到众人目光所向,慌得手脚无措,就想往自己父母身边躲起来。让这家大人低声喝斥到:“你现在都入选衡山派了,身为衡山派外院弟子,胆子不能这么小,还不快去前去拜见常福大师!”
冯会跟父母纠缠了一会,见势在必行,最终还是走向常福大师那里,行礼后站在一边不说话,眼神还不住的往父母那里看。
常福笑笑后,接着往下面喊。
一直喊到第四十名时,也没听到常福嘴里迸出柴贵、简琅的名字。柴老哥脸上有点失望,看着柴贵的眼神里,就有凶狠打人之意,要不是名单还没念完,估计柴老哥非得揍柴贵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