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衣汉子问道:“老六,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叫简琅的得去了呢?”
白衣老六恨恨地回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当时追击蔺慕阳的,不只是我们黑莲教青龙使的人,后面还有崆峒派、真武派等几个门派在后面吊着。但按这群蠢货的说法,这个叫简琅的,是在当天下午天要黑时,是放牛经过潭布边才发现死去的蔺慕阳。那时我们已取了蔺慕阳的假《琅嬛法诀》,我们又仔细搜查过蔺慕阳全身。就算有真本《琅嬛法诀》,也不可能落到这个叫简琅的人手中。”
“按你这个说法,既然这个叫简琅的,不可能得到这本书,那我们追查他们又有何用?”
“谁说没有用?至少我们知道,这个简琅与蔺慕阳之间,还产生过关联,说不定他们还提前认识。可惜一直没能抓住这个简琅,不然就能拷问出一点线索出来。”
“老六,我们还需要等下去吗?等这个简琅回来,然后再把他抓住审问?”
“我看不必了!我们还得去追查其它几个门派,看看他们得没得到此书。哼哼,他们居然敢跟我们作对,居然背后下黑手,害得我们狼狈不堪,丢人现眼,这仇一定要报!”
“那怎么处置这些村民,要是他们把我们的行踪泄漏出去,又得让人抓住把柄不可。特别是那些自许为正道人士的名门正派,又得拿起这个把柄来攻击我们。”
“哎!都怪这个挨千刀万剐的蔺慕阳,我们还真是小看了他。要不是他拿本假的《琅嬛法诀》骗过沙老大,我们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连沙老大在黑莲教都抬不起头来,受到其它三使的嘲笑,更被关在黑水潭里接受惩罚,还害得老五白白枉死,这口气实是在咽不下去!”
“说的也是,沙老大为了此书,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结果却功亏一篑、丧师辱教,是要继续追查下去不可,但这里的村民怎么办?”
“当然得继续追查下去了,不然我黑莲教就彻底沦为笑话了。再说我黑莲教青龙使帐下,岂能轻意承认失败?就算是天涯海角也得继续追查下去。这里的村民怎么处理,还是老规矩老办法!”
“嗯!我明白了!我这就下去安排!定叫他寸草不生、片瓦不存、鸡犬除尽、人畜绝痕!”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修罗地狱、人间惨状。只见鲜血四溢、肢体横飞。到处火光四起、烟雾迷漫。
简琅边走边委屈的想哭。老爹和娘亲逼得太厉害,一个劲的催促走快点走快点,昨天没能回来,还不知家里的猪啊、牛啊、鸡啊,这些家畜怎么样了。昨天走时忘了给隔壁邻居打个招呼,叫他们帮忙看顾一下。哪晓得这耽误了时辰,就没能当天赶回来,所以两位大人心急火燎的急匆匆忙往家里赶。
简琅本还想在亲戚家多耍几天的,但老爹说家里的牛没人放,他必须一起回来去放牛。再说这也不是过年,还投个好吃好玩好耍。所以简琅一路使唤着脾气,慢腾腾的在后面拖着,百个心千个情不愿回家。
这一来整个速度就慢了下来,等走到三潭村时已是下午。简老爹刚走到村头,突惶然间停下脚步,脸色极其难看,满是不安地看着自家方向。整个村子里四处冒着浓浓黑烟火光,冲天而起。
简大娘如大白天遇鬼似的,看到眼前这不敢想像的场景,当场就疯了往家冲去,让简老爹飞扑过来拼命抱住并捂住其嘴,低声求道:“孩他娘,我求求你,你别喊了,你千万别喊了。你不觉得这事非常奇怪吗,一定是有坏人在村子里杀人放火啊!你再听这村子里有人语叫声,或者狗叫鸡飞吗?”
简大娘一听这话傻在当场,如一个木头人。既让简老爹的话吓着了,也让眼前这阴森可怕的局面给吓着了。简老爹见劝住了孩子他娘,又轻声叫过同样傻了的简琅,说道:“村子里肯定是坏人,肯定跟那个白发死老头有重大关联。那个白发老头在三潭沟死得不明不白,一定是有人前来报仇雪恨,或者是其它什么人找上门来了。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作声,也不要说话,听明白了吗?”
简琅一听这话连忙问道:“爹爹,你不是说那位老爷爷他自己走了吗?他又怎么死了,还死在我们村里的三潭沟里?”
“琅儿啊,这件事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先别说话!没看村子里浓烟四起人静犬宁的,肯定还有坏人在村子里。快,那上面有一个洞,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去藏在那里!”
简老爹带着简大娘和简琅,钻到村头小山包一个地洞里藏了起来。
一直到天黑,村子里的火光终于消散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又等到大半夜,简老爹觉得安全了,才带着两人往村子里摸去。村子里已没有人,四处冷悄悄的,熟悉的房屋全化成一片灰烬。
三人又朝自己家摸去,走到原先的篱笆墙一看,自己家的房子没有了,自己家的篱笆院子没有了。原先的房子没见了,废墟上不时冒出来寥寥青烟,更闪着燃烧未尽的火花,混着噼叭爆炸声。院子里倒满了尸首,全村的人都在这里躺着。
真可谓:悲悲切切,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是人间惨剧。徘徘徊徊,孤孤寂寂,默默纷纷漠漠,是生灵低泣。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尸首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怜?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存?梧桐更兼细雨,到深夜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仇字了得!
简大娘受不了眼前惨状当场晕了过去,倒在自己的篱笆根前。简老爹疯了,冲进院子挨个抓起一个人来,一看是王大牛,早已没有生机。再换过一个人来,借着血红的月光看是赵猪儿,脑袋耷拉着早就停止了呼吸。再把脚边一个人扯过来,是孙猴娃,身体都冰凉了,哪还有气息啊!
简琅吓得六神无主,从小到大,从来没看过如此凄烈无比,惨绝人寰的地狱光景,看着几个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横死当场,痛哭起来。一手抱过狗蛋,拼命摇晃到:“狗蛋,狗蛋,你醒醒,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你醒醒,你醒醒来,快告诉我,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啊!啊,呜呜呜!”
简老爹痛哭流涕,伤心绝望地不停翻动寻找生存者,一直翻到第六十四具尸体时,摇了半天喊到:“周大哥,周大哥,你醒醒啊!这究竟是怎么了啊!周大哥,你醒醒啊!啊啊啊!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啊!是哪个天杀的恶人干的这事啊?”
简老爹绝望地准备放下周大哥,再去找找看还有活下来的没有。这时怀里的周大哥一动,睁开涣散的眼睛看着简老爹,简老爹发狂地问道:“周大哥,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干的啊?”
“是,是,是黑莲,黑莲青,青,青龙,青龙使,使,使……”周大哥头一歪,气绝身亡。
“是黑脸干的?是黑脸青龙蛇干的?你快告诉我,这黑脸是谁啊,这青龙蛇又是谁啊?你快告诉我啊……啊!啊!啊!”
夜风低垂,呜咽如泣,黑云遮月,狂柳拂烟。
家园没了,村民绝了,什么都没有了。简老爹背起简大娘,狠狠的踢了一旁蠢呆的简琅一脚,嘴里念叨着“黑脸青龙蛇”顶着苦雨凄风,忍着魂惊目断,向村外走去。
简老爹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报仇雪恨,一心想的就是找出原凶。又不敢往亲戚家投靠,害怕给亲戚家招来灭门惨祸。
简老爹心里明白,这叫黑脸的青龙蛇,一定与两年多前,死在三潭沟的白发老头有关。而带给山村这场泼天大祸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简琅,简老爹恨不得将简琅,在屠杀现场剥了其皮,抽了其筋、挖了其心,用来祭奠这无辜死难的村民。
现在说这些已没用,必须找个地方,让简琅记住这笔血帐,学得一身本事,再找这个黑脸青龙蛇报仇。虽不明白仇人为什么叫黑脸青龙蛇,黑脸这个好找,青龙蛇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周大哥要说这样奇怪的名字出来。
这五个用鲜血写出来的字,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必须要黑脸青龙蛇的鲜血,祭奠这死难的百十口人。
时间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这天,在衡阳城里,来了三个乞丐,两男一女。步履蹒跚,颜色枯槁,衣裳破烂,沿着街道,一步一停走着。中间这位妇人患有重病,脸色腊黄,满头花白头发凌乱地掩着脸,边走边痛苦的咳嗽。左边是一个孱弱虚软的中年汉子,满脸的皱纹,显得特别苍老,皮包着的黑手搀扶着这个妇人。右边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单薄、满脸菜色。
三人目光空洞,沮丧惶然,无视别人鄙夷的眼神和厌恶的表情,自个向前默默走去。三人太冷太饿了,中间这位妇人让脚下的石板缝一勾,差点摔倒下来,还把搀扶着的两人,也差点一并摔倒下来。要不是这两个男的死命拉扯着,三人非得团团摔在一起不可。
没办法,两个男的把这妇人搀扶到街边石阶上坐着,看着天空。天空乌去盖城,看来又要下大雨了。中年男人苦闷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哎!这流离的日子真没法过了!琅儿,你娘亲病得这么重,得想法治病才是。”
这叫琅儿的也是满脸痛苦和内疚,连忙说到:“是的,爹爹,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们得想法找个地方住下,还要找点钱来,帮娘亲治病。”
妇人听着这爷俩对话,无力地摇摇头,说道:“你们就不要管我了,我这病是治不好了!都怪我自己不争气,得了这场大病,还拖累了你爷俩,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你们就不要管我了,我是活成哪天就算成哪天。”
“娘!你不要这样说,孩儿就算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罪,孩儿也要拼命找来钱,帮你治好病,然后我再去学本事养家照顾你们。”
老爹也劝说到:“是啊!孩他娘,你就别多想了,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治好你的病。”
三人初来乍到,又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更无亲戚帮扶,要想找钱治这妇人的病,还真是困难重重。但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有希望总是好的。
三人歇息了一会,还是由这爷俩搀扶着妇人,拖着疲惫、衰犯的身躯缓缓向前移动。
又过了三五天,在衡阳城外,有人见到这对夫妻。这妇人的病情更加重了,已走不动路,躺在一间破烂荒废的土地庙里。
而那年轻人没见了身影,只有这个苍老的中年汉子陪护着,一只手抓住妇人,不停地安慰劝导着:“孩他娘,你放心,琅儿去找药去了,一会就回来,一会就回来,你的病会好起来的。娘他娘,你要醒醒,你不能睡啊!”
妇人呼吸都有点困难,连咳嗽声都很低垂,更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喉咙里发出的呼呼声,更昏迷着人事不醒,看来妇人已经病入膏肓。
中年汉子还在继续安慰着,还在絮絮叨叨地陪着妇人说话。不时抬起昏黄、无神、焦灼和渴盼的目光,扫一扫外面,没在见到他的琅儿身影。中年汉子越来越急迫和失望,看着地上奄奄一息,正在挣扎求生的老妻,忍不住流下昏黄的泪花,哽咽地继续跟这老妻对话,希望能唤醒老妻。
又不知过了好久,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就在这中年汉子绝望时,外面风尘仆仆传来兴奋的叫声:“爹爹,娘亲,孩子回来了,孩儿找来了先生。娘亲你有救了!”
中年汉子一听这话,嘭的一声站了起来,就冲出破庙看着前方,只见一个瘦弱的半大孩子,手脚并用,急切慌张地跑了过来,正是自己的孩儿简琅。
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道士,胖胖的,头戴一顶太极冠,衣着八卦灰色道服,手捏一把拂尘,也不见脚下跨动,如让风吹着一样飘了过来。
简琅跑上前来,头上满是汗珠,紧张惶恐地对简老爹说道:“爹爹,我请来了这位常禄大师,常禄大师能帮娘亲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