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
紫衣女郎充满玩味地一笑:“你是不是对甜的东西都过敏?包不包括甜言蜜语?”
我出于礼貌地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糕点吃起来。
鲜花饼甜而不腻,很好吃。
“以你的权限,可以检验多少山系水系?”紫衣女郎继续吃着东西,漫不经心地说,“能勇往直前攀登高峰的人历来不多。”
我承认:“确实,这要看我和我的团队究竟能走多久。”我瞥了一眼佩戴在她高耸的胸前的胸牌,发现胸牌上只有一朵蓝色玫瑰的标识,没有航行器的名称和她的名讳,“你有多少权限呢?”
紫衣女郎咽下口中的食物,扯纸巾拭了拭嘴和手指,盖上食盒,喝干饮料,将纸巾和纸杯扔进废物箱:“那要看我愿意走多远。”
我能感觉到她的狂放无羁。
一名安保人员走出接待室,示意紫衣女郎进入。
紫衣女郎起身抖了一下衣裙,一手持文件夹一手拎食盒,走到门口,有意无意地偏头看了我一眼,走进了接待室。
刹那间,我的心一阵狂跳。她的背影和姿态让我想起了在基山和榆树精遭遇的那个夜晚的景象。我捏着文件夹,一时难以区分现实和梦幻。
我联想起花酒所讲的榆树精幻化为人送鲜花饼给人吃的故事,觉得残留在口中的香甜味正潜移默化地渗透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世界在我眼中仿佛彻底变了样。
等我提交了检验报告走出检验中心时,脑海中仍是榆树精和紫衣女郎交替重叠的影像。
守候在门外等我的楚雅鱼打开单眼皮探测器的舱门,冲我眨了眨眼:“博士,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竭力排斥着脑海中的影像,对她笑了笑,钻进探测器,把头靠在靠垫上。
楚雅鱼坐进来,放下舱门,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一脸关切:“你脸色很差,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系上安全带,看着外面的景物:“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人走出来?”
楚雅鱼打开一瓶果汁递给我:“有。她戴着宽边墨镜,对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漂亮的漆食盒。她的代步工具是一架小巧的外观象红蜻蜓的探测器。”她启动探测器,“你对那个女人有特别的好感吗?”
我打开空气过滤器,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与感情无关。”“哦,”楚雅鱼咧了咧嘴,“你招惹了你的话,我会找到她,揍她一顿替你出口恶气。”
我啼笑皆非:“别惹事。”
楚雅鱼驾驶着探测器娴熟地在行驶在街道上或悬浮在空中的各式探测器之间穿梭:“好吧,听你的。虽然有时去揍人和被人揍都很过瘾。”
回到住所,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已经华灯初上。与花酒、康仪、三妖精、黑蜘蛛和楚雅鱼去接待所的自助餐厅吃了晚餐,他们去娱乐室玩模拟游戏消遣,我则回到了房间。
寂寥中,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感到丢了魂似地莫名地烦躁。
一个人时,非常害怕熬过漫漫长夜;两个人时,总是无限企盼黑夜来临。这是恋爱中的感觉。我却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恋爱。冥冥中我又一次想到了那个紫衣女人。我不知道她什么地方吸引了我,但我竟然对她充满思念。
我想看看她摘除了墨镜后的脸孔,是否与我在荒野里见到的榆树精那张令我无法忘怀的面孔一致。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可我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临近午夜,我从意乱情迷中挣脱出来,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红酒,在室内游泳池中游了一会儿泳,坐在水池里喝着酒,瞅着挂在大海上空的那轮明月,不禁又柔肠百结。
我想起了潘雪妍,想到她伤痕累累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里很难过。我决定明天去快递中心把胡莉送我的那个小葫芦寄给她,希望龙血树的药粉能对她的康复有所帮助。想到这方面,我又想起了胡莉。不知她到底能否修复归队,或者再也不能伴我继续旅程。
有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一下子让我忐忑不安。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我扭头看了看四周,低下头时,竟看到水面上映出了一个女人的妙曼胴体,接着,我看到了这个女人飘逸的长发和靓丽的脸孔。
我手中的酒杯滑入了水中,水波微微荡漾,以至倒映在水中的女人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猛然抬起头,水池边什么都没有。我再低头,倒映在水池里的影像消失了。
我从水中捞起酒杯,为自己产生幻觉而虚惊一场感到好笑。但我细细一想,却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出现在水中的影像,分明是榆树精。
我又倒了半杯酒一口喝干,出了游泳池,擦干身子,穿上浴袍,点燃一支香烟走到了观景阳台上。
我惊异地发现黑蜘蛛和楚雅鱼一人穿着睡衣,一人穿着睡袍也左右站在阳台上,她们的手里都拿着枪。
我左右看了看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放下手中的枪,各自回房。
第二天楚雅鱼送我去快递中心时,我有意无意地问了她夜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正换衣服打算休息,突然听到阳台上有响动,拎着枪就出来了。”楚雅鱼笑了笑,“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黑蜘蛛和我相约多关注你。”
我强作镇静地问:“你们看到什么了?”
楚雅鱼摇了摇头:“什么都没看到。过了一会儿,你就出来了。”她挑了挑眉,“博士,你有什么困扰吗?”
我瞥了她一眼:“谈不上。”
楚雅鱼驾驶探测器偏离公路,停在一片棕榈树林里,启动隐形装置后,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短发齐耳,身着吊带装的棕色皮肤美女。她侧身望了我一眼,取了两只眼球捏了捏又装回眼眶,眨了眨眼睛:“我把摄录装置关闭了。博士,其实夜里我和黑蜘蛛都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幕。”她斜靠在椅子上,撩起了衣服,打开小腹上的皮肤,露出了一个显示器。为我播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中,一个****的女人跃下阳台,披散着头发极快地在沙滩上似鬼魅般移动,然后飞身跃起,扑进了大海。
我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
楚雅鱼关闭显示器,放下衣服,坐正了身子:“博士,没征得你的同意,我把这个似鬼魂一样的女人和那个紫衣女人的背影进行了对比。两个背影重叠惊人地一致。我想冒昧地问问你,那个紫衣女人从前和你有什么瓜葛?”她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相信前世轮回以及鬼魂附身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