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胡乱猜测只会自寻烦恼。”我异常清醒地说,“平台上停靠了很多架航行器,我们并不是唯一的不速之客。我不认为所有的导航师和检验师都被囚禁了。”
胡莉沉默了片刻:“我认为吸引很多人不惜冒险闯入这里的原因,肯定是这里发生了非同寻常的死亡事件或恐怖事件。那些安保人员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
我和康仪相继点头,表示认同。
康仪抚了抚手腕上的手铐,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小妞,我从小很鄙视撬门扭锁的小毛贼,可要是你现在变成一个盗亦有道的女强盗,我会很祟拜你。”
胡莉扭了扭身子,恨恨地咬了咬牙:“那些狗娘养的把我的变身系统封闭了!”
时间在无限压抑中分秒流失。我们互相依靠在一起,不让意志因失去自由而崩溃。
几小时后,钢门打开,我们被带出舱室,沿甬道往前径直走了几分钟,从舷梯下到另一层船舱。
在一扇大门前,我们被解除了手铐,然后两名安保人员开启自动门,现出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示意我们进入。
大厅里的陈设与豪华的自助餐厅无异。有众多食物酒水,有新鲜水果,有鲜花盆景点缀,欠缺的是没有钢琴伴奏。里面有两百多名男男女女或站或坐,有人在低头吃食物,有人借酒浇愁,有人抽着香烟发呆,有人聚在一起小声地窃窃私语,有人则仰靠在椅子上打盹和伏在餐桌上睡觉。
众人表现出的颓废与奢华的环境极不相称,令气氛弥漫着一种难以排解的阴郁。
胡莉陪着康仪急切地去寻找卫生间,我则在大厅里走了半圈,倒了一杯浓咖啡端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点燃一支香烟,透过圆型舷窗瞅着外面灰蒙蒙的水面出起神来。
过了一会儿,康仪和胡莉返回来,用托盘端来各种食物,狼吞虎咽。
据说拼命吃东西是女人排泄情绪的天生习惯,或者吃东西可以让女人又抵御压力又打发了时间。总之,女人很多时候吃食物不是为了充饥。
“我没有看到青鸟号的成员。”半晌,康仪抬起眼睛看着我,“至少我可以肯定,那个对你很有情意的单眼皮靓女不在这里。”
我沉默不语。
胡莉起身借取食物的机会,分别与几个人攀谈后,端着水果拼盘转回来,摘下墨镜和帽子,解开几粒制服扣子,神色凝重:“好象这段时间死了很多人,有几十架航行器也坠毁了。”
康仪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泼在身上。她顾不上擦拭,难以置信地看着胡莉。
胡莉抿了一下嘴:“看来爰山不是只有传说中会吃人的类那么简单了。博士,我们要不要舍命一搏?”
康仪放下酒杯,用餐巾拭着溅在身上的酒渍:“我现在明白了,一开始囚禁我们是一种强制保护措施。很显然,强行闯入禁区的检验师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冒险家的特点是都爱惹祸。小妞,你的功夫怎么样?”
胡莉转了一下眸子:“你指床上,还是床下?”
康仪正欲开口,几名女安保人员簇拥着一名头发向后梳理,饰戴茶色金丝眼镜,面孔俏瘦冷峻,涂着紫色唇膏,身着大披领黑色紧身风衣的身材高挑的女郎走过来。
康仪咽下临到嘴边的话,递给我一个眼神。
女郎走到我们跟前,轮番看了看我们,从衣袋中伸出饰戴皮手套的右手,在托盘中取了一根牙签,挑了一块菠萝放入口中嚼着,放下牙签,似笑非笑:“康小姐,胡小姐,我能否借用你们的搭档一下?”
胡莉把头扭到一边。
康仪看了我一眼,脸色阴沉地站起来:“可以。不过得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女郎咽下口中的食物,面无表情:“抱歉,我从来没有向别人赌咒发誓的习惯。”
我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入衣袋,站起身来。
胡莉扯了扯我的衣袖,摇了摇头。我递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拍了拍康仪的肩膀,随着女郎向大厅门口走去。
走出大厅,女郎遣散了安保人员,带着我连续下了几层船舱,从一扇开启的门通过搭在一艘游艇上的廊桥,跨过水域上了游艇。
此时天色已经灰亮,水面上飘浮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吹在脸上的风有些冰凉,但有助于头脑清醒。
女郎把我带进游艇设置着十多个座位的座舱,里面已经坐着五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见我们进来,几个人反应冷淡。
女郎示意我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径直走向驾驶舱。
一会儿,游艇启动,逐渐加速,乘风破浪,在天水一色的境域里驰骋。
寂廖之中,坐在前排的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扭头往后看:“肯定没人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一个貌似病夫的男子语调沙哑地说:“和一群特意挑选出来的冷血动物谈命运,你他奶奶的是不是有病?”
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脑门,转回头沉重地坐下。
坐在我前两排的一名左手背上刺着刺青的男子侧身打量着我:“哥们,想来想去,我曾经应该不止一次见过你……”
他旁边一名戴着一顶棒球帽的男子插话:“娘娘腔,你一贯用这句陈词滥调跟别人搭讪有意思吗?”
刺着刺青的男子忍了一忍:“没意思。看在你女朋友的份上,老子没功夫跟你计较。”
男子缓缓扯下棒球帽:“你指哪个女朋友?”
刺着剌青的男子把身子扭向另一边。
男子揉了揉棒球帽,扣在头上,倾身往驾驶舱喊:“嘿,翘屁股,你就不能让这破船不晃荡吗?又不是在床上……”
女郎从驾驶舱探出头:“真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吱一声,老娘立马出来捏碎你小子的卵蛋。”
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赶忙捂住嘴。
女郎推了推茶色金丝眼镜,收回了头。
一派沉寂中,坐在我前排的一位留着花斑小胡子,左手小拇指上戴着一枚海蓝宝戒指的温文尔雅的男人点燃了一支香烟。坐在他身边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抬手扇了扇烟雾:“花酒兄,你不抽烟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