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柢山飞往爰山的途中,康仪和胡莉几次谈起柢山的美景,陶醉之余不免惆怅。眷恋美好的事物是生命中一种美好的情愫。这种感情使人在浊世中沉浮时,纵便身心疲惫心底也存息着岁月里掠过的瑰丽时光片段。
远方还有更醉人的风景,还有更美妙的传奇吧?走在旅途中的人,总是收集着美丽与忧伤,而把最纯粹的希冀,寄托给未来。所以,漂泊是生命中非常绚丽多彩的篇章。至少,漂泊者的人生因为寄情于山水,经历沧桑之后,显得与众不同。
我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步的时候,机舱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过了几秒钟,声音消失了。
我关了跑步机,用毛巾拭去脸上的汗水,揉了揉差不多已经恢复正常的左小腿,走出了健身房。
胡莉坐在操作台前,若无其事地涂着指甲油。
康仪从资料室门口探出头,向我扁了扁嘴:“浏览电脑里储存的写真集也会触发警报吗?”
“不知道,”我坦诚地说,“有机会你也帮我问问,如果窥视裸露的人体有罪,那么窥探裸露的动物有没有罪?”
康仪咳了一声,缩回了头。
我去冲了一个澡,在更衣室换了一套休闲服,下楼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液晶屏幕显示出来的昏暗的夜空的画面,点燃了一支香烟。
胡莉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我,在我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翘起了腿,又放下,解开制服衣扣,按了按胸脯,倾过身望着我:“博士,有件事不知我做对了没有?导航中心已经将爰山列为红色禁区,事实上不止一次勒令我改变航线飞往别处。可是我认为禁区恰恰是我们应该去探索的地方。所以索性中断了与导航中心的联系。”
我怔了怔,随即恢复了平静:“竖有禁区标牌的鱼塘,偷鱼的人反而特别多。”
胡莉笑了笑,收回身子,翘起了腿:“爰山是《山海经》上记载的第二座不可攀越的山。对这座山的介绍也只有多水无草木廖廖几个字。博士,你认为爰山会比诡异的j翼山还凶险吗?”
我思考了一下:“在我的记忆里,经书上除了提到一种雌雄同体的叫类的异兽盘踞在爰山,没有作其它说明。我想象不出这座山有多险峻。”
胡莉摘下墨镜晃了晃又戴上:“我用圆规和卡尺略略计算了一下,要是我们是从现实世界中的广西境内的猫儿山为起点,一路向东辗转进入贵州境内的话,那么目前应该是跨越贵州境内,又折回广西境内向云南境内挺进了。我相信爰山就在云南境内。因为传说的类,在几百年前还在云南大理一带出现过。”
“类在云南文山和红河一带的传说最多。”我清醒地说,“这种异兽在有关哀牢山的神话传说中屡屡出现。虽然名称不同,有两个特征是相同的。其一,它喜欢吃人,比老虎豹子还凶猛;其二,它身上有一种比麝香还珍贵的香囊。据说服一滴香囊的汁,就可以使人延续上千年寿命。可是这种异兽极其不易猎捕。自古以来被它吃了的人倒不少。在当地大人为了哄贪玩的孩子天黑前回家,只要提类的大名,马上会奏效。”
胡莉竭力一笑:“那么根据种种传说综合分析,类应该是什么样子最贴切?”
我抽了一口香烟:“类似白虎和黑豹的合体。有一种传说类的尾巴如钢鞭,能轻易击碎坚硬的大理石。吼叫声不仅能使牛马立时瘫倒,还能吓破飞在空中的雁雀的胆。”
胡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样的话,这种能自我繁殖的异兽,简直是众神之神西王母在尘世中的化身了。”
我沉默不语。
胡莉倒了半杯茶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们这一路上每到一地,都不可避免地要和凶神恶煞、毒蛇猛兽打交道。如果因为类会吃人,就把爰山列为禁区,似乎说不通。我感觉爰山肯定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情。不过,有你在身边,我死活不会改变航线。”
我平静地一笑:“我就当不知道有预警这回事。但抵达爰山之前,不要告诉康仪。她比你和我还爱玩命。”
胡莉扣上制服扣子,拔出佩枪抽出弹匣退了子弹,重新安装:“康小姐目前的兴趣,是想和世界顶级名模比身材。女人一旦注重自己的形象,完全会忽略要面对的任何凶险。”
虽然心理上有一定准备,可飞抵爰山时,液晶屏幕里显示的场景依然出乎意料之外。
航行器在夜里降落在一艘停泊在浩瀚水域里、无数警示灯闪烁的类似于超级航空母舰的平台上。
待打开舱门,我们刚走下舷梯,一群身着防暴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马上涌上来,用两副手铐将我、胡莉和康仪铐在一起。随即,我们的胸牌被摘除,胡莉携带的佩枪被粗暴地收缴。
四周指向我们的黑洞洞的枪口,令我们无从辩驳。
安保人员前后挟持着我们往前走。
最初的惊惧过后,康仪嘘了一口气:“小妞,我不得不说,你的这身打扮惹祸了。没有人喜欢纳粹主义分子。”
胡莉语调低沉:“我的感觉是,法西斯的幽灵一直都在人类文明的上空游荡。”
冷森的气氛中,我看见平台的左右依次停放着数十架不同形状的航行器,青鸟号也在其中。
我们被带入船舱,穿过亢长而戒备森严的甬道,有安保人员打开一格舱室的沉重的钢门,不由分说将我们推了进去。
狭小的舱室内空无一物,一盏无影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唯一的一道舷窗紧闭,根本看不见外面的状况。钢门关闭的声音令人心悸,令我们无论如何也惟有接受遭到幽闭的事实。
控诉和抗议毫无意义。我们索性背靠墙壁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下。
胡莉叹了一口气:“博士,康小姐,历来擅闯禁区会付出各种代价,被囚禁只是其中之一。很抱歉由于我的偏执,连累你们了。”
“别他妈说丧气话。”康仪靠在我身上,皱了皱眉,“这儿为何会被列为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