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的人将最后一个护卫队的人解决,堆在一旁的地上。大火从前厅蔓延了过来,经过走廊,开始燃烧他们眼前的这个房间。
“有没有窗?里面有没有窗?!”千颂大声吼道。
“没有……”许多人都低下头去,由于没有及时消灭前厅的大火,使它蔓延到了这里,现在更是在燃烧着这个屋子的外延,很快就会危机到里面……
可是他们的二爷……二爷还在里面啊!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缨子努力想要冲进大火之中,却被其他人拉住了。尽管他们对这个山本家的女孩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绝对不能让她这样就冲进火海里去。
“二爷,二爷在里面啊……”缨子哭着跪倒下来,“你们就这么不管他了吗,就这么不管他了吗……”
此时,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从前厅的地方走来,待走近时,才发现,那是山本雄健。
“没有了,没有了……”
他的手里碰着一叠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纸张,而他的嘴里,正在念叨什么。
“父亲……”缨子看见她的父亲如此失常,立刻跑了过去,扶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怎么了,父亲?”
“我的东西……”他死死地握着手里随时可能变成粉末飞去的碎纸,“我的东西……”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她的哥哥,山本小康在一边冷哼道,“都是他!谁让他把那么重要的资料全部放在大厅的暗箱里!”
缨子这才回过神来——记录着山本家所有交易记录、所有财政、所有历史的那本东西已经被眼前的大火燃烧个精光——
失去了那本帐本,他根本无法向天皇交代……他无法回去日本了。
“父亲,”缨子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父亲,您不是有一个副本,藏在了茶室中吗?”
她口中的茶室,正是夏城等人身陷的那一个房间。刚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就发现,自己不应该说出来,“父亲……父亲,您别进去!”
此时,被名利与金钱充斥的思想已经完全掌控了山本雄健的全部思想,他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就向那火海中奔去。
他的一双儿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父亲消失在红色的火焰之中,山本小康虽是一脸紧张,显然他紧张的是他是否能够逃出周围这群青帮人的手下。此时,一群人已经紧紧地围住了他,以防他要逃跑。
而那个美丽的女儿,则长跪在那间屋前,看着她的父亲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火海的深渊。
她的嘴里,反复念叨两个人的名字。
“父亲,二爷,父亲,二爷……”
有行行清泪,顺着她美丽的脸庞滑落下来。
所有的人木木地站在她的身后,望着汪洋的火海,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猛地抬头,大喊一声,“啊——”
依然是头也不回的,那么固执地,像那里面冲去。
很多年之后,上海滩依旧还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在那年日本使馆的大火后,有人看到有一只爱情鸟站在废墟的上面,痴痴地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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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疯子!”
顾若西睁大了眼睛,“这是火海!不是在开玩笑!”
“是啊,我是疯子!”夏儒冷笑道,“凭什么他可以得到自己爱的女人而我不可以?凭什么本来就该我来继承的产业最后跑到了他的手上?凭什么明明他也有错,你却只说我一个人是疯子?”
“为什么你还不肯觉悟?”宋君延慢慢地向他走近,“如果你不是如此偏激,也许今天走出这个屋子后,对徐小姐,你还有机会……”
“他活着一天,我就没有机会!”夏儒拼了命地吼道,“就连我出国的那一天,他!”他把手向夏城一指,“他从没有一刻放弃过夺取雅芸的目光!”
夏城根本不屑于与他争辩。
这个昔日情比金坚的大哥,已经被外面的世界和虚伪而自以为是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他已经无法辨别周围的一切。
他发了疯似的摆动自己的手脚与身子,忽然宋君延飞身扑了上去,压在了夏儒的身上,夺下他手中的枪支。这一飞,牵动了夏儒身后的严肃,他的手一甩,枪支划过一个弧线,又回到了宋允飞的手里。
夏儒重重地倒在了墙壁边上,触动了本来就被火焰蔓延的房檐。
“哐铛”一声,有一根燃烧着的木头从上面摔了下来,阻挡了他们出去的道路。
而他自己,则被压在了那根火红的木头之下。嘴角抽着笑,充满怨恨地看着他的二弟,只听见有细小却清晰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慢慢吐出——
“我不会原谅你……”
夏城的瞳孔顿时放大了好几倍,他伸手扯下旁边的一块帘布,努力地去拍打熄灭燃烧在夏儒身上的火焰。仍有意识的夏儒吼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看着自己周围的火越来越大,而夏城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居然如此紧张弟弟的安危。
“你别傻了,大哥。”夏城蹲下身子,用极轻极轻,却是淡然冷静的声音说,“爸临死前对我说,要是有一天你大哥回来了,告诉他,虽然不能如约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你,但你的两个弟弟,会是你永远的左右手,一起让夏家,发扬光大。”
夏儒愣在了一片火红之中。
他说什么?
然而更惊讶的在后面。
“这一辈子,我唯一深爱的女人,此时正在这个屋子里;如果你没有意愿活下去,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与雅芸厮守?”他说的那么平淡,却让夏儒睁大了眼睛,动弹不得。
周身越来越热,他的心,却冰凉冰凉。
看着背对着他们,毫无防备的夏城,宋允飞向站立在他身后不远的严肃使了个眼色。严肃心领神会,举起右手,对着夏城的方向——
砰——
一声巨响,夏城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一个熟悉而淡然的背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倒在了他的怀里,再抬头,却看见严肃,举着枪,对准了自己。
不好的预感猛然在心中升起,他看向怀里的人儿,却发现她没有事,只是重心不稳倒在了他的怀里。可是顾若西的脸却忽然惨白惨白,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倒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她为另一个男人而挡的一枪。
“君延!”她跪倒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白色的西装被鲜血所染红。她的心猛然抽紧,因为他依旧是如此平和却淡定的笑容,仿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跌倒——
但那一枪,分明是打在了他的心脏上!位置那么准,枪法那么准,准中了他的心,也夺去了他的生气。
“若西……”他伸手抚上她的脸——这是他深爱了很久,梦想了很久的脸。曾经,他离她就是那么近,那么近,但是一旦错过,他就知道,再也无法回头。
“君延,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顾若西扯下自己衣袖的一块布,企图止住他血流不止的鲜血,但无济于事,“别说话……”
“我怕没有机会告诉你们。”宋君延努力地别过头去,把目光投向夏城,“是我……是我自私……咳咳……我早知道这是缨子的阴谋,却为了能有占有你,”他的眼神又转回了顾若西身上,“而没有告诉……告诉你们。”
顾若西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讶,夏城却平静如初,“我早知道了。” 什么?
“我早就知道,所以你不必自责,”夏城稳声道,“忍住这口气,马上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必了,”宋君延释怀地笑着,“看看……看你哥……哥吧,他快不行了……”
两人回过头去,夏儒依旧倒在那片火海的中间去,却是一动不动,神色复杂的看着夏城。
“不用……”宋君延坦然地微笑,即便是脸色苍白,他依旧那么绅士而文雅,“担心了。”
我是在赎罪啊!
我是在为我的父亲,和我自己而赎罪……
忽然,他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握住了夏城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夏城。
“这辈子是敌人……”
宋君延忽然露出了一个孩子般调皮的笑容,“来生……做兄弟吧!”
他的手猛然下落,触到了地毯。夏城手心的温度猛然消失,他呆呆地看着宋君延,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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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个南码头的夜晚。
“这么晚了,早点回家吧。”
还记得那场布满星光的舞会。
“不用这么生疏吧,少爷长少爷短,你又不是我家的佣人。”
还记得那个和风怡人的下午。
“顾若西,我好象喜欢你呢。”
还记得那个拥有最完美的绅士笑容,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笑起来连眼睛里都有温暖的……
宋君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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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延……”
顾若西掩面,无声地哭泣。
“你杀死了我的儿子!”宋允飞朝严肃大吼道,“你杀死了我的儿子!”
他的瞳孔是红色的,充满了杀气,发疯似的举起手枪,朝严肃开了十几枪,严肃的身上布满伤口,猛然向后倒去,死前仍然睁大了双眼。
“还有你!”他转向顾若西!“是你!是你害死他的!”
“害死君延的人是你!”顾若西边哭边大喊道,“是你!他为了替你赎罪!他为了替你赎罪!”
一向淡然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如此勇气。她只知道,那个疼她如自己、完美如天人的宋君延,那个曾经圆满了她少女梦想的宋君延,被他的亲生父亲,所害死了。
“你骗人!”
已经五十多岁的宋允飞,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大吼起来。他一个手捂住耳朵,拿着手枪的那只手则拼命乱甩,一时子弹竟然在房子里乱窜。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手中仅剩一发子弹,他要用这发子弹,结束那个女人的性命。他慢慢地举起自己的手臂,对准顾若西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焰人体却从夏城与顾若西的身边划过,直直地向宋允飞的方向扑去——
一时间,宋允飞的全身也充满了火焰。他在热火中大叫,大叫,夏城却瞪大了眼睛——那是他的大哥,那是他的大哥!
夏儒用自己的身体,燃烧了宋允飞的身体。
“别过来!”夏儒用尽最后的力气,“城,下辈子还是兄弟……”
夏城倒在那团火球的面前,无声,但身体在颤抖。此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全是火焰,再不出逃,就只能葬身于此。
忽然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两个人迷茫地四望,只见头上房顶被敲开了一个大洞,一个大的吊篮从天而降,缓缓地掉在了他们的面前。
“二爷,顾小姐,跳进吊篮,我们拉你们上来!”立时大声吼道,“一次一个人!”
夏城怔了怔,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随后快速说道,“你先进去。”
“不!”顾若西哽咽,却坚持,“如果我上去了,你会来不及的!”
“快!”忽然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王心妮,隐约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的人,“我们人多,可以加快速度!顾小姐先上来!”
“快进去,”夏城的声音也开始摇晃,“不要固执!”
“你答应我,”有两行清泪从顾若西的脸上滑落下来,“你答应我,你会活着出来……”
夏城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俯下身子去,用冰凉的唇,在她的唇上,留下了痕迹。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她恍惚很久。等她再有意识时,她已经被他抱上了那只大吊篮,升上了半空。
她惊恐地探出头去,从上往下看,茫茫的烟雾中,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