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这么久的喜爱，这么久的陪伴，培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女人？”宋允飞冷冷道，扫视着顾若西和他的儿子，“你们本来有机会逃走，可是你真的以为，她是为了你，才留下来，并且走进这间屋子的？”
宋君延默不做声，顾若西却抬头，用异常坚定的声音告诉他，“宋先生，谁又知道我不是呢？您可以牺牲自己的夫人来换取称霸上海滩一日的幸福，我为什么不可以放弃从前的来争取更好的呢？”
夏城的眉头轻轻抽动了一下。但他依旧站在严肃的枪口之下，没有表情，更谈不上有任何的动作。他那么镇定而淡然，仿佛是他拿着手枪指向别人，而并非自己处于生命的威胁之下。
宋允飞不语，转过头去看着夏城，却见他没有任何反映。
“宋先生，”夏城终于是开口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何必在这样的地方拐弯抹角？青帮的兄弟已在门外，山本将军又去了前厅，聪明如宋先生，应该很容易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
“哈哈哈哈哈，”宋允飞向着夏城大笑，“夏先生，你心慌是吗？若不是心慌，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顾小姐生命受胁迫之外的事情，能够使你如此地紧张，以至于说出不符合你性格的那些话语。”
宋君延把眼神投向了夏城，却并未看见怀中顾若西的神情。
顾若西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忘记他刚才不自在的语气——别人听不出，可是她听的出。
他从不拿自己以外的事物或人来威胁其他人。
她见过与刚才相同的表情，那是漫天的烟火下，他等待她答案的那一刻。
搀杂着极度的心慌与不安。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抽紧，她猛地看向他。
是吗？你紧张我，是吗？
面对她内心的质问与眼神，他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她这才心冷下来，发现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不过是自己的一相情愿。
“这不是宋先生的风格，”夏城甚至不屑用“一笑了之”这样的神态，“请直说。”
“你们年轻人的情**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宋允飞背过身去，“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我不要你夏家的私人财产，我要的是……”
宋允飞冷冷道，“夏式商会。”
夏城不说话，等着他继续开口。
夏式商会？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夏家从立足上海滩开始祖传的产业，单说不能让宋允飞这样觊觎许久又没有任何裙带关系的人得到，即使是近亲也是不行的。唯一具有继承权的人，是夏家的三个儿子。而夏严力在去世时将商会交给了夏城，即代表他的二儿子是这个商会的所有人——
任何人，想要从他的手里拿走这一切，答案都将是“不”。
“我知道你在考量什么。”
宋允飞轻轻晃动手中的机枪，“我知道于情于理，我都没有资格掌管这一切，但假如……是他呢？”
依旧站在门口的夏儒微微地抬头，听到了一切。
“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儒儿，”宋允飞低声道，“甚至可以把你当作我亲生的儿子看待。让我们夏宋两家的事业，成为独霸上海、独霸中国的巨头。”
宋君延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他早该知道，总有一天，他的亲生父亲，会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放弃身份，甚至想要用卑劣的手段来逼迫别人满足自己的贪欲。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是夏儒低声却略带调笑的声音。
“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顾若西猛然抬头——这算什么？
“我不否认，从小到大都是你这个弟弟在谦让我，”夏儒走到夏城的面前，“那么，再让一次如何？”
“我并非不愿意把家业交给自己人，”夏城坦荡地接受他**裸的挑衅，“若夏式商会毁在了你的手里，不知在将来，大哥是否有脸去地下见爸？”
“为了一个女人而冒失去生命与商会的威胁，不知道究竟你与我，谁更心虚？”
“堂堂夏家的大少爷，说话这么失分寸，倒是值得成为笑柄，”面对枪支的威胁，顾若西丝毫没有胆怯，反而忍不住想要维护夏城什么，“先不说夏城怎样，你是否是为了徐小姐的事而记恨他已经非常清楚，又哪里来的资格去指责你的弟弟？你说你被海盗绑架，夏家没有人营救，那之后呢？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是夏家没有派人来救你，那么在你自由后，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国呢？”
顾若西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夏儒，“我猜是有人在你耳边嚼了舌根吧。”
夏儒不说话，但他的表情显然是惊讶于她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任何内幕，单凭你的陈述就能推测一切，”顾若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飘忽不定，却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连我这样不相干的人都能够猜测出这一切，而你不能呢？显然，你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如夏城所说，如果我没有资格接受夏式商会，那么你更没有资格来评判我夏家的是非……”
“她说的没有错。”宋君延抬头扫了一眼夏儒，“因为夏城比你优秀。”
“是嫉妒吗？”顾若西轻声道。
“我没有……”夏儒忽然高声道，却还是被宋君延的声音压了下去，“夏家的二少爷比大少爷聪明的多，这是圣伯利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你害怕夏老爷会真的把商会全部交给夏城，所以在你去英国之前就已经起了疑心，既然已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你自然会认为在英国海域的意外是夏家故意使然。之外不管是谁挑唆了你，你正好以此为借口，回到国内之后寻找与夏城对抗的人来帮助你夺回夏式商会。所以你找到了我父亲，企图勾结日本人……”
“我没有我没有！”夏儒狠狠地咬着牙，一副暴躁的样子，严肃立刻将一支枪支顶到了他的背后，“你们是撒谎！我不是那样的人！”
“撒谎的是你。”
夏城终于回过头来，正视他的大哥，“你把雅芸不爱你的错误强加在我的身上，认为是我夺走了她。但事实上，你不愿意承认这是她自愿的结果，你……”
“不要说了！”
夏儒忽然一个大转身，抢过身后严肃的枪支，一眼对转了顾若西，“再说，毙了这个你们都宝贝的女人！”
“搞什么？！”被冷落很久的宋允飞暴跳如雷，“夏儒，你不要搞错，这是我在为你争取！听到女人就这么不冷静？”
“你个老头子给我闭嘴！”
夏儒转过身，对着宋允飞的方向打了一枪——由于他的不冷静，并没有打中宋允飞，而是打到了墙上。
此时，因为忽然的惊吓而魂飞魄散的宋允飞冷地从地上跳起来，将一把枪仍到了严肃的手里。严肃接过飞空而来的枪，继续顶在了夏儒的背后。
“不要动。动了要你命。”
三人僵持之际，宋君延夏城与顾若西三人互递了一个眼神，他们不由分说地向外冲去——宋允飞还没有反映过来，正要看他们逃走的时候，忽然一窜大的火苗从门外烧了进来，点燃了门两边的窗帘，很快燃烧到了窗口和门帘——
熊熊燃烧的大火从前厅烧到了这里，房檐上的木头已是斑斑痕迹。
顾若西一时愣在门口，被宋君延和夏城拉了回来。
“哈哈哈哈……”
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夏儒的笑声，“都死在这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