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天茫茫将黑,关之茹出公司坐车刚上路口被人拦住,梁文停车,那人拉开后车门坐进来,关之茹没想到,是德晟。
看着他,掩饰着惊讶,脑袋里即刻充斥他竭力搬台柜的情景。
德晟看着她,声顿无色的说:“从今天起我正是约会你。”那神情理所当然不容置疑。
关之茹眨动几下眼皮,回对:“我没空。”声音明显不够底气,像是某种愧疚压制了傲气。
他悠然一笑:“没空不行,既言之,就顺之,不然就是背信负盟,这个你可说了不算,就像生米做成了熟饭,胚胎都开始有丝分裂了,还想着刚刚没戴套的事,晚了,有些事既然决定了就是覆水难收,懂吗!”
“你……。”关之茹睁大眼,噎住,脸由不得蹿红。
“别急,约会——多美好的事,来之安之,怎么的也得让你体会够了。”
“厚颜无耻!”
“你只会说这一句吗?”他笑:“对,有时不但需要脸皮厚,智商也得够厚度,很厚很厚,没错,就是很厚!你该学着点儿。”看看时间,又说:“一会儿八点我在和平街道口等你,你要是不来,赶上脸皮厚的你想会怎样。”说完下车走人。
她在车上喘粗气,脸嗔得苍白。
梁文停着车不动,大拇指轻点着方向盘,一、二、三……还没数到四,关之茹推开车门冲出去,梁文自意一笑。
关之茹踩着碎步追赶德晟,他正走在便道上,她追上去二话不说照着后背推搡一拳,他没防备往前跌着步子撞到一棵树,猛回头:“混蛋,干嘛!乘人不备搞偷袭呀!也太不讲究了。”
她不依不饶,抓住他脖领烂扯着撒泼:“怎么的,还敢命令我了!谁给你的胆子,你再张狂个我看看,无赖……有胆量再说一句……再说一句你……。”
他双手捂头躲闪:“诶……怎么着这是……又要疯,诶……别……。”
她不松手,围巾都给扯开了,一个尖指甲划了他脖颈,他“哼”一声,特不可思议的直着眼儿看她:“有点儿样行吗,怎么又急了……你除了喊和闹腾还有别的吗……。”
她不理会,仍拽着不放:“没有、没完……混蛋,再说一句……刚才说什么了,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一拳捶胸口上,他“额”痛苦状,轻松抓住她厮打的双手:“好了、好了、行了……当街撒野打老爷们儿,缺涵养没脸面知道吗……。”
她不听,挣开一只手又去抓,像没得到玩具的孩子委屈的叫:“你还知道脸面……再敢信口雌黄、再敢侵犯我……你再说一句……。”
他反手掳住她的双臂,她费力挣搏,他一把将她按在树干上:“我就侵犯你了怎么着!”说着贴上去堵住她的嘴,她眼睛直愣着看到贴近的脸,鼻子对着鼻子,嘴和嘴严丝合缝的镶合在一起,她挣吧着,他不放,有气势的抱住她,束着她的双臂,埋头吸嗜。
她挣搏几下不动了,不知觉的身体孱软,头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抬起下巴。
车上的梁文从后视镜里瞥出去,借着路灯看见远处树下那两个黑影黏在一起,眉头惊诧一挑,而后无关痛痒撇撇嘴。
他嗜欲不止,低哝:“怎么着……这侵犯过瘾吗?”张狂的含着那个唇:“对你温和你就和我冷脸,对你正经你就和我疯闹,到底想怎么着……嗯?这样行吗?不行咱再来深点儿……。”
话还没落完,嘴唇被狠咬一口,他“哼”一声松口,摸摸被咬的嘴唇,蹙眉:“又咬我。”
她面容赩然,不可名状的慎着眼神儿,不明白什么叫“又咬我”?难道之前还咬过?不语,转身走。
他拉住她:“诶,又使脾气,晚上我等你。”
她一甩手:“晚上没空。”
“那明天,明天下班我等你。”
她没反应,脚步不停。
他在后面喊:“之茹。”
她停住步子,背着身凝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之茹,明天我等你。”
她停顿片刻直径而去坐进车里。
他拉拉衣服,摸摸被划的脖颈,隐约疼痛,怅然落拓,灰蒙的夜蓬杂躁乱,他看着街景,松懈的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关之茹傍晚刚出都贸大厦,果然看见他靠在大楼栏墙处咬着烟斜着跨,还是那身,深色棉外套,脖颈挂着围巾,冲她一招手。
梁文开车过来,她上车说:“不用你送了,先回吧。”梁文知趣的下车。
德晟走过来坐进驾驶位冲她一笑:“今儿我当你司机。”
她默语不宣,他拐过路口驶向街面。
梁文站在楼下看看远去的车影,轻而一笑,唯亭走出大楼看见梁文,问:“怎么还没走?”
“今儿不用我忙活,有人替我开车。”
“谁呀?”
“德晟那小子开走了。”
“呵!”唯亭一笑,说:“坐我车吧,顺路带你回去。”
梁文上车,车开出街面,唯亭笑语:“有人替你还不好吗,省时省力。”
梁文揣测着说:“这俩人有点儿密了。”
唯亭哼笑:“何止是密,都睡了。”
“嗯?”梁文惊讶看她,转过脸一笑:“够快的,也是,几年没个暖被淫床的,也难怪,何况这小子也合适。”
“合适什么?”唯亭问。
“合适同欲共欢,各取所得。”
唯亭屑笑:“找谁欢不行啊,干嘛非找他,别忘了想往关之茹身上巴结的男人可多着呢,既然同欲所向,何不找个门户相当的。”
梁文一句:“也许他活儿过硬吧。”
唯亭噗笑:“就知道你闷心眼儿等着看热闹。”又说:“打这事开头就出乎我意向,之茹在搞什么,看不出玩儿心这么大。”一叹:“玩儿高兴也就得了,折腾得太真反而独辟蹊径招来恻论,想当初关锦赫是怎么阻遏干涉的,才闹得现在彼此这么僵。”
梁文接话:“你担心什么!这还真不是你操心的事,凡事既然有出就必然有它的道理,也许她是重蹈覆辙过去的迹象只为了留恋,她得到满足,那小子得有所图,愿打愿挨也未尝不可,再者说只为心理需求的爱欲,多少还是需要放纵一下的,人之常情。”
唯亭笑,一本正经的转移话头:“你呢?可是单身几年的人了,没了常人欲望到来评判人家!”
梁文顿愣,脸色微红,转向窗外自嘲一笑,悠悠的说:“好吧,让我们明天开始做个性福的人。”
唯亭抿嘴自乐。
德晟开着车问身后的关之茹:“诶,到哪儿去,说个地方。”
“你约的我,到来问我。”她在身后回答。
“哦,的确,你说咱俩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是不是该来点儿特别的。”他调侃。
“怎么个特别法?”她嗤之以鼻的轻笑。
“比如花前月下、琴瑟和鸣、卿卿我我……总之怎么浪漫怎么来,怎么煽情怎么演。”
她盯着他后脑勺狠瞪一眼,说:“我还没吃饭呢,你不会让我饿着和你演戏吧。”
“哦,我也没吃呢!”他像是刚想起来。
她说:“饱腹才可思欲,你先把燃眉之急解决了再说。”
“也是、也是,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他从车内镜瞟着后面说:“话说这事谁有能力谁出份儿,你这么有钱,这顿饭当然由你来奉献了。”
她蔑笑:“我还从来没见过男人约会女人却让女人来买单的,和能力无关,和诚心有关。”
“噢,的确有点儿严重,我想想……这么说这顿饭一定要由我来出血了,不然就是占便宜不付本的卑耻行径了!”
她哼笑:“明白就好。”
“好吧,我请你。”
车七扭八弯的拐进一个居民小巷的菜市场停下。
她问:“干什么?”
“出血请你吃饭。”说着下车拉开后车门把她拽下来:“走,别耽搁,陪我买菜。”
她没料到,这小子可真有闲心,请人吃个饭居然这么麻烦。
他带着她进了菜市场挨个溜达,跟过家讨日子的小两口,走到一个摊,他说:“来棵白菜。”
摊主问:“要哪种?要圆头白还是要青麻叶?”
他不知,压根儿没研究过,说:“这个……得问我媳妇儿,我听她的。”转头看着她。问:“你喜欢吃哪种?”
她慌措眨眼儿,脸面泛红,想狠捶他一掌,急赤白脸一句:“随便!”说完就走,他一把给拽回来:“嘛去?还没完事呢!”
她冷脸大嚷:“买个白菜哪那么多事!”
他无辜样儿:“我这不是征求你意见吗,哪就多事了,乖,别急,照你意思随便买一棵还不成吗!”
摊主一脸同情的感叹:“好脾气,咋陶冶的,不容易。”
他一本正经的打哈哈:“是、是,谁让我待见呢,待见就得当宝贝宠着不是吗!”
旁边一位女摊主插言:“这才是好男人呢,知道疼人,姑娘,你有福气呀!”
他一脸灿烂。
她急红脸,咯吱咬牙。
不会儿工夫,一棵白菜一根葱外加一块豆腐,打包拎上往回走,她憋着气不敢再嚷,走出菜市场一口嚷出来:“怎么说话呢?你怎么干什么都不着调呢!怎么说个话就招人烦呢,什么时候都腼个厚脸皮。”
他不以为然,不急不躁:“瞧见没,又急眼叫,知道吗高声喊叫是智商抵不过的一种掩饰,绝对失水准。”
她气怒,刚要大叫,马上闭上嘴,不理他,转身拉后车门。
他一把拽住她,拉开前车门:“坐前面,聊着方便。”
“一边去。”她甩手。
他把持着不放:“正经的,咱俩探讨一下。”没费劲儿把她塞进前车座,坐回驾驶位,点火启动开上路面。
她到底听他指使,从行为到言语让他把捏控制,窝着火不知怎么发。
他正色神情的开着车说:“刚才我就是想逗你一乐,没想到适得其反,你何必当真,不会认为我叫你一声媳妇儿就真是你老公了吧!要是那么简单天下的戏就没法演了,看来这方面咱们缺少灵犀感应,得多沟通,娱乐自己其实是戏谑他人,最有水平的是别人还不知道你在戏谑他。”
她低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总这样?”
他笑:“抬举我,这是我第一次有心情和人演戏,遗憾,你没进入角色。”
她气语:“拉倒吧,那帮人都以为我是你的……。”停嘴不说了。
“是什么?”他坏笑:“别人愿怎么认为是他们的事,谁也影响不了谁,你乐呵了才是正理。”摇头:“好像你并不乐呵。”又说:“行了,我今天就扮演一回老公的角色给你做顿饭,好好讨好你。”
她消了火,讥语:“你就请我吃这个,转了一圈儿的菜市场买得最便宜的菜。”
他哈哈笑:“这都看出来了!其实不在于贵贱多少,在于口味是否合适,在于一片真诚演戏的心。”
车开向她的住处,她觉得过程极尽无聊,这世界上真正无人能比的人就是特别无聊的人,无聊到物极必反充斥了新奇和期待,这他妈是什么水平,没点儿自娱自乐的厚脸皮还真做不出来,她默语一笑,忽而很想尝试这顿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