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河已经在长宁围场泡了三天了。
容京宁家与别的豪门宅院不同的地方就是,宁家有自己的长宁围场。与其是说是围场,不如说是动物园。因为本着生态和谐的原则,除了东皇带全家老少来狩猎,长宁围场一般就是放放牧、养养草的地方。但是在秘密的树丛里,高高的原草中,藏匿的是东国土地上八九十的动物。承欢的父亲宁藤堂有个爱好,就是将各种各样的动物养在一起,看它们在一片土地上生息繁衍,彰显央央东国的地大物博,生气盎然。所以,长宁围场以前在承欢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是宁藤堂的私家宠物苑。后来东皇大帝西游,见此地物草丰盈,生机盎然,就以长乐安宁之意,赐名长宁围场,长宁围场与安京苏家华云庄并称“东华西宁”,是集大千世界于一园的造园典范。长宁围场有十九座山,其中一座没于苍珠湖底,还有九座环绕整个长宁围场,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剩下的其他九座高低起伏绵延在长宁围场十万平方公里的地界里。
容河的老家是天山千寻踪,千寻踪的内里是座世外桃源,暗藏在次峰雪山内里的一处绝地,花草异美,举世无双。但是,容河从五岁开始就生活在洞内洞,完全不知道花花世界的动物长什么样子,所以,长宁围场对于容河来说就是伟大的新大陆。从入住宁府参天园的第二天,承欢怕众人无聊就介绍自家的家苑供远道而来的千寻密友促进感情,结果,容河就在长宁围场失踪了。
祈诺对承欢说,承欢,几天之后我们找到的野人就是千寻踪心宗的嫡传弟子,他姓旬,你帮我给他挂上自己的牌子,送回天山去。
沧尘呆在长宁围场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云番连绵的雪山和草原,无尽的森林和湖泊,所以,他进入长宁围场的时候,总是叫上梅颖辛,因为他觉得梅颖辛能让他想起死去的青云使温洵,让他不会忘记此行的重任。
花舞影以前总是拉着承欢,让他带自己去长宁围场看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看鸟兽虫鱼,因为舞者的美总是离不开美丽的自然。而最近,承欢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因为舞影天天和祈诺呆在一起,祈诺是剑宗的嫡传弟子,绝佳的保镖人选。但是承欢觉得舞影有了姐姐,梅颖辛有了沧宁,所以,他只能漫山遍野的寻找野人,寻找仍旧形单影只的容河。
第四天,容河兴高采烈地回到参天园,准备邀请众人去他长宁围场的新家作客。承欢作为东道主,自是不能坏了客人的雅兴,带上了宁府酒窖里的神仙醉和沉海赴约去了。梅颖辛和沧尘也是不能空手,思来想去买了上好的檀香木和龙涎香也去赴约去了。祈诺和舞影本来觉得自己去已经很给容河面子了,但是祈诺考虑到不能在舞影的承欢哥哥面前太没面子,舞影考虑到不能给承欢哥哥丢脸,就分别雇了四个长工,各扛着锅碗瓢盆和被褥帐帘前去赴约了。所以,当承欢看到舞影的时候,欢喜的不得了,因为他觉得舞影是担心他露宿风餐不适应,做的细心周到;祈诺看到梅颖辛和沧尘时,觉得自己和妹妹太过实际,反倒不如梅颖辛和沧尘想的一针见血,随即有觉得四个长工迁徙四个小时在长宁围场是一件很划算有细致的计划,就高高兴兴地和妹妹采果子去了;当容河看到他们五个人大大小小的东西堆满他本来就小的可怜的山洞时,他顿时领悟了为何古人都喜欢发帖邀请客人,其实每个帖子的下方一定注明了礼金和要求,譬如禁止携带被褥和宠物之类,譬如每人照收一锭东株之类。
容河做了一顿正宗的野味,所有的石材全部取自长宁围场的新鲜食材,他给自己花花绿绿的大餐取了一个很是清淡的名字:安之若素。优质的美味吸引了很多鼠蛇虫蚁的光临,梅颖辛找来桉树叶子,放到篝火里,适时地起到了驱虫除鼠的效果。众人美餐一顿,暮色降临。
夜色下的长宁围场除了寂静还是寂静,远方的风、山间的虫,一个盘旋在山谷、一个蛰伏在草间,有一响没一响的轻撩着夜的耳膜。
承欢醉了,躺在草间,有一响没一响的拨着沉海,夜风扫过青草,与沉海奏出的柔情缠绕在一起。绝尘萧在他的腰间躁动不安,莹莹映着月华。沧尘浮在青草之上,双手偶尔轻拂草尖,刺得心痒。轻轻一带,夺过承欢手神仙醉,入喉的辣味呛得爽利,便一个飞身空翻抽走承欢腰间的绝尘萧,旋在嘴边,一切是那样轻车熟路,一如一件旧衣,贴身裁制,早已与自己融为了一体。
梅颖辛站在洞口边,轻轻一笑,不禁感叹“好一对璧人”。祈诺悄然走到他身后,从背匣里取了木樨琴,递给了他。“你不加入他们,显得他俩怪寂寞的。”说罢,学者承欢慵懒洒脱的样子也拨了木樨的弦。
如果说沉海的声音是临川之海的深沉,木樨的美就是林间的深绿,波光粼粼。
上古神木的琴身,凤尾羽的琴弦。木樨是林间的风,斑驳了日华和月光,让万物息声,让千千万万的树叶随声而舞。
梅颖辛怔怔地盯着她月光下清容,“她和舞影的美不一样,舞影有一种灵气,能描摹生灵,能动人,灵犀一点就闯入了观舞者的内心;祈诺,该如何形容,眉是一样的眉,眼是一样的眼,仅仅是眼尾多了的一分俊俏,从鼻梁到樱唇再到瓷颈,一抹柔软的弧线,没见她酣然大笑过,想想,如果是那样笑了,必然灿若夏花,美若秋云;所以,祈诺的美是英气逼人却暗藏温柔,那一方千年不曾听谁诉的女儿心,真想看看她本来的样子!”梅颖辛在心里暗暗的想,眼神早已飘在朗朗星空,顿时玩心四起,对着祈诺说到:“我们不去打扰这一对璧人,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上一赌,和我比上一曲,输的一方答应赢的一方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