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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前宏观经济形势和山西发展战略的思考(2)

山西有很多优势,但从经济学角度看,主要是潜在优势,资源转化为资本就是把潜在的优势转化为现实的优势。凭什么能转化呢?是依靠未来的收益,使资源转化资本的。举例来说,修高速公路没有钱,怎么办呢?以未来若干年的收费权作为未来的收益,来吸引投资。南方有的城市想建设国际性旅游城市,旧城改造需要好几百亿元,没有钱,怎么办呢?把旧城拆掉后,规划中,把新城所有街道两边住房的最下一层,作为商店公开招标,很快吸引来很多钱。这就是资源转化为资本。更常见的资源转化资本是资产重组。资产重组是通过吸纳外地资本,无论是国有的,还是民营的,要让他们知道资产重组后的资产收益多少,这样他们就去投资。总之,在资源转化为资本的过程中,最关键的是要达到双赢:肥水要流入外人田。那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是小业主思想,而不是现代经营管理的思想。肥水流入外人田,人家看有利可图,才来投资,才来参与资产重组,并在这个基础上建立新的企业。

在资源转化为资本的过程中,要把握一个思想,就是要有利于产业链的延伸,有利于加工附加值的增加,有利于技术水平的提高。上述三个“有利于”非常重要。假定产业链不能延伸,假定就是以简单的开采为主,假定技术水平跟过去一样,这就是不成功的转化。刚才已经讲到企业家,现在换一个角度讲,企业家就是善于把资源转化为资本的组织者。资源转化,对于山西来说,今后无论是新型工业化还是农业现代化、市域城镇化、城乡生态化,都有重要作用。

现在解释一个经济学概念。这在国外经济学中很流行,叫做“资源诅咒”。“资源诅咒”是什么意思?就是指,有一些国家,包括发达国家,它的资源很丰富,结果资源开发带来的不是福而是祸,诸如环境污染、生态恶化、资源枯竭,所以说叫“资源诅咒”。这个问题不在资源本身,主要是长期规划没有做好,甚至无规划可言。山西人,首先,眼光要放长一些,放远一些,不仅要考虑好“十二五”,还要考虑到“十三五”、“十四五”,这样的话,资源利用工作就可以做得更好;第二,一定要有一批人才。建设山西,应该把人力资源结构的调整放在重要位置上。没有人才不行,比如说现代科技人才、经营管理人才、金融人才。假定说金融人才不足,同样很难实现资源转化为资本。

什么叫做新经济?简要地解释,新经济等于技术创新加资本市场。只有技术创新,而不去利用资本市场,或者不善于利用资本市场,这样还是不能走向新经济。

二、自主创新和产业升级

山西的优势在煤,山西将来发展的潜力和希望也在煤。但是重点是在可持续发展,今天必须考虑到今后若干年的事。山西优势是煤,煤要保证山西可持续发展,煤要延长产业链,要增加加工值,所以一定要重视循环经济。循环经济是可持续发展的非常重要的方面。

什么是循环经济?简单地说,循环经济包含四个内容。第一,充分利用资源。比如说,使用一次性筷子就不是充分利用资源;一个金属矿场可能蕴藏着好几种矿,不能只开采其中一种矿,而把其他矿抛弃了。第二,生产和使用过程中,尽量减少废水、废气、废渣的排放,减少污染。第三,在排放的废水、废气、废渣中,要尽量回收其中有用的物质。第四,实在无法利用的,要作无害化处理。

技术领先是关键。在山西,无论是多元产业的建立,还是旧产业的改造和新产业的发展,技术领先是最重要的标志。技术领先了,才能实现跨越发展。对山西来说,煤延长产业链,煤的挖掘和加工要有自己的优势,煤炭行业的机器设备制造更要有优势。

要大力发展民营经济。山西是一个有潜力的地方,民营企业家既看重这块宝地,也看重另外一点,即这里能不能落实鼓励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假如落实不了民营经济政策,即使有再大的发展潜力,民营企业也不愿意来投资。

一定要重视品牌,品牌是开拓市场最重要的手段。市场越来越重视品牌,这与20年前是不一样的。那么,品牌怎么维持呢?品牌是靠不断的技术创新来维持的。

根据外地的经验,要自主创新、要产业升级。应当说,让工厂进园区是捷径。工厂进园区有什么好处?主要有四个好处:一是便于政府提供服务;二是基础设施好;三是便于信息的交流,便于企业之间相互学习;四是便于环境的监测和治理。既然我们要建设一个清洁的山西、健康的山西,所以一定要让工厂进园区。

对山西来说,还要大力发展物流业。现代物流业有六个组成部分:一是物品配送;二是连锁经营;三是产前产后服务;四是产品初步加工,有些加工可以在物流过程中解决;五是仓储运输;六是电子商务。

需要指出的是,自主创新不仅是技术密集型企业和资金密集型企业的事,劳动密集型企业同样可以自主创新。劳动密集型企业的自主创新包括:一是产品设计创新;二是原材料选择与节约,也就是原材料利用的创新;三是营销方式的创新;四是管理制度的创新;五是环保方面的创新。这五个方面都是大有可为的。我们要把创新看成是所有企业的事,大中小企业都包括在内。

三、扩大内需

扩大内需的方式很多,有些是很重要的,比如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又如,要建立劳动收入随着经济增长按比例增长的机制。更重要的是提高农民收入。根据我带领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调研组到各地的调查,提高农民收入有各种办法,如提高农产品收购价格,但除非连续多年提高,否则效果不显著,而且农民也担心,粮食收购价格提高了,生产资料价格是不是能稳住?此外,农业直补,推进农业产业化,与农产品加工企业建立关系,对农民增收都有好处。当前提高农民收入最有效的方式,我认为是给农民的住房发产权证。

我先推荐一篇文章给大家看。2010年6月5日上海《文汇报》第一版登了上海市嘉定区的经验,嘉定区把农村宅基地上的农民房子拆掉了,只占用其中一部分宅基地建起了楼房,省下一大部分宅基地,然后复垦为耕地,把用地指标腾出来,在耕地面积不减少的情况下,把适宜于发展工业的地从耕地中置换出来,改为城市建设用地。农民搬进新房后,每户农民分配到三套住房:110平方米一套、80平方米一套、60平方米一套。三套住房中,自家住两套,老人与年轻人各一套,至少有一套可以出租,三年后可自由买卖。这样,农民的经济状况就变了,农民的需求扩大了,因为他至少有一套房子可以出租,他有了财产性收入,而且缓解了城市居民租房的问题。党的十七大报告中说,要让农民有财产性收入,这就落实了。

在扩大内需中,应该看到,城镇化是中国最大的潜在市场,对山西来说,也是最大的潜在市场。中国城镇化率2009年是46%,现在全国是平均每年提高一个百分点,那就是说到10年后,我们的城镇化率将达到56%;20年后,将达到66%;30年后,将达到76%,占人口的3/4以上。平均每年要有1000多万人进城,其中有劳动力、有小孩、有老人,城市要盖多少住房,要办多少学校、多少医院,要拓宽多少马路,水、电、暖、气要供应,环保、环卫设施要配套等等,全世界找不到这么大的潜在市场。城镇化进程可以维持中国至少30年保持比较高的增长率。

只有扩大内需以后,中国的经济才能转入良性循环。为什么?靠投资带动为主,不能保证中国经济转入良性循环。因为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投资需求是中间需求,只有以居民消费为主的带动,或者消费加投资共同为主的带动,才能使中国经济进入良性循环的阶段。到那时候,我们也不需要9%以上的高增长率,因为就业问题将逐步缓解。但中国仍会保持比较高的增长率。很多同志说6%~7%,6%~7%也是全世界少有的。

让农民带资进城,这是下一步要做的工作。向农民发房产证以后,农民的经济就活了。19世纪中期法国进入工业化的时候,农民大量进城,但社会没有乱,秩序正常,什么原因呢?法国1789年大革命后,把逃亡地主、贵族的土地没收了,分配给那些佃户,他们成了自耕农了。拿破仑登位以后,用法律把土地私有权加以巩固。后来,波旁王朝复辟了,它不敢改变已经巩固了的土地私有权,所以法国的小农经济就形成了。法国工业化初期建立不动产银行,接受农民土地、房屋的抵押,抵押跟质押是不一样的。当铺是质押,东西得留下。抵押是只要你拿来土地证、房产证,土地照种,房子照住,到期你不还,才通过法院处理。农民通过抵押,就可以带资进城,可以在城里买房子、租房子、开小店。所以说,如果中国能解决农民的房产证问题,农民进城就不是空手进城,而是既带手又带资进城,这是可以做到的。拉丁美洲国家,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拉丁美洲国家是大种植园制,在种植园里干活的是雇农,所以他们进城没有什么可抵押,城市中的贫民窟就形成了。

山西城镇化速度要加快,服务业也要大发展。中国的服务业为什么发展缓慢?服务业不是靠政府号召发展起来的,服务业的发展主要靠市场需求和政府帮助。国外的营业税率是低的,我们营业税率高,所以人们不愿意投资服务业。

四、培育新型的企业家

发展山西经济还缺什么?还缺新型企业家。新型企业家必须站得高,看得远。山西有企业家吗?过去就有。但我这里说的是新型企业家。

讲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到宠物市场去买鹦鹉,他看到一只鹦鹉,主人说值两千块钱,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这只鹦鹉会两门外语,它会用英语和日语说“早安、您好、再见、谢谢”;他问到另外一只鹦鹉,主人说值四千块钱,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这只鹦鹉会四门外语;他问到第三只鹦鹉,主人说值十万块钱。难道这只鹦鹉会一百门外语?主人说它什么外语都不会,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那两只鹦鹉管它叫老板,它是“企业家”。企业家不一定非得懂外语,能懂更好,不懂他可以请翻译,请助理。企业家一定要站得高看得远,人固然要用显微镜看东西,但作为企业家,更需要用望远镜看,要坐在飞机上往下看,山川的起伏、大河的流向,看得清清楚楚。山西需要更多这样的企业家。

一定要懂得,经营和管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什么叫管理?管理就是在资本存量既定的条件下提高效率,也就是提高盈利率。对经营而言,资本存量是可变的,它的目标在不断增加资本存量。要善于融资,善于开拓市场。国有企业这么多年培养了好多企业家,他们的优点在管理,但经营能力比较差。新型民营企业家,他可能会经营,他晓得怎么融资,但是他们可能不知道怎么样精心管理,所以这里要有针对性地加强训练。无论国企,还是民企,企业家既要懂管理,又要懂经营。

一个企业家必须把自己的基本管理工作做好,这是基本功。再讲一个故事。动物园有块空地,用铁丝网圈起来了,关了一群袋鼠。第二天,管理员一数,跑了一只袋鼠。管理员把铁丝网加高一倍。可第三天,又跑了一只袋鼠。哎呀,袋鼠能跳那么高,不可思议,看来还得要加高。没有铁丝网了,下午派人去买,明天再装吧。晚上,袋鼠在里面笑:“他不把门插好,光加高铁丝网有什么用!”这就是基本管理没有做好。

一个企业家,还要有开拓市场的能力,要懂得如何创造市场。要总结晋商的经验,他们除了讲信用外,还善于开拓市场。内蒙外蒙市场是晋商开拓的,今天西欧很多市场是温州人开拓的。市场可以创造,市场容量是可变的,而不是固定的。再讲个故事。有个工厂生产木头梳子,找四个推销员,让他们到庙里推销梳子去。他们带着木头梳子,带了样品,带了订单,跑到和尚庙里去了。第一个推销员,一把没销掉。怎么没销掉?和尚说,我光头,梳子没有用。第二个推销员卖了十来把,效果不错,是因为他对和尚们说,梳子的功能不仅是梳头,经常梳头还可以明目、清脑、活血、养颜。第三个推销员卖了几百把,他说:我到庙里仔细观察后,看到香火挺旺,香客磕头后头发乱了,香灰掉到头发上,头发脏了,就去对方丈说,你看,庙里香客多虔诚啊,庙里应该关心他们,每个佛殿门口放几把梳子,他们头发乱了,就梳一下,香灰掉在头发上就抹一下,这样,香客觉得庙里关心他们,他们来的不就更勤快了吗?方丈觉得有道理,就订了几百把。第四个推销员卖了几千把,他是直接找了方丈,说:有人向庙里捐钱,有人向庙里送东西,庙里办事需要打通关系,庙里要有礼品回赠给对方,木头梳子是最好的礼品,又便宜又好。方丈听后,笑了,说谁要你一把木头梳子?推销员说,木头梳子两边可以刻字,把庙里最好的对联及你方丈的题字刻上,比如日行一善,行善为本,佛在心中,等等。一刻上,人家就会当做纪念品留下了,庙里外出办事不就更方便了?方丈听后觉得有道理,就订了几千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市场是可以创造的,靠什么创造?靠产品功能的多样性来创造。第一个推销员一把没销掉,因为他只介绍了梳子的固定功能:梳头。第二个推销员把梳子的功能扩大了,不仅能梳头,还可以明目、清脑、活血、养颜。第三个推销员把梳子功能改变了,把梳子当作庙里关心香客的工具。第四个推销员把梳子变成了纪念品。功能是可以不断变化的,市场也就相应扩大了。今天大家都用手机。十来年前的手机只有通话功能。现在你看,手机不断促销,功能不断拓展,可以录音、录像、放音乐、听广播、上网等,各种功能齐备,所以说市场随着产品功能的拓展而不断变化。一个企业家,一定要有创造市场的能力。

最后一个故事,有一个民营企业家,勤勤恳恳,每天上班以后就在厂里巡逻,查谁迟到了、谁上班不好好干了。有一天,他发现有四个工人坐在大仓库前面打扑克。他很生气,走过去问这四个工人,你们一个月拿多少钱?工人说,我们一个月拿1500块钱。这个老板打手机把财务叫来,让他给这四个工人每个人发1500块钱,叫他们明天不要来了。回到办公室,他气还没有消,把人事部经理叫来,让他查查这四个人是谁介绍来的,是谁参加面试把他们录取的。一会儿,人事部经理回来了,说他查过了:那四个人不是厂里的,是早上送货的。这岂不是白白送给人6000元!这就是说,要重视调查研究,光勤勤恳恳不行,还要实地调研,这样企业才能办得更好。

(2010年8月25日在山西省委、省政府的报告,根据录音整理,已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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