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酷暑时节,天气越来越热,学塾也放了大假,铁锁头次离开父母这么久,自然是要打点行装,准备归程。此时黄先仍在禁足之中,蔡氏便特意让黄先送铁锁回去。银雪也已经跟金雨她们告过别,要暂时离开黄府,跟铁锁一块回隆中。
黄树在院里早早准备好了马车,候着他们。黄老和蔡氏叮嘱黄先别贪玩,当天就得回家;又嘱咐铁锁,回家也不要拉下学业,要每天看书、练字;最后吩咐银雪,好好服侍铁锁,别太想家,那里也是她的家。
终于,黄先一马当先,铁锁和银雪踏上了回家之途。一路烈日当空,蝉虫欢歌,黄先他们心情舒畅,望山山美,看水水绿,一路逶迤来到卧龙岗诸葛家。黄先下马兴冲冲去叩门,出来迎接的却是诸葛均。黄先禁足多日,出来后见谁都高兴,一见诸葛均,上前给他个大拥抱,欢笑道:“小均哥,你先哥哥来看你来啦!顺便还给你捎回两个小的,要不要先验验货?咦?”正说着,黄先发现诸葛均面带愁容,对自己的言语无动于衷,左右看了看,诧异道:“家里没人了,要你来开门?”
诸葛均强颜笑笑,没理睬黄先,向前先把铁锁和银雪抱下车,轻声说道:“先回家吧,铁锁,东西一会有人出来拿的。”
黄先疑道:“怎么了诸葛均,你似乎不太高兴呢。”
诸葛均勉强笑笑,“进屋你就知道了。家里可是出事了!”
黄先和铁锁、银雪都疑惑着,跟着诸葛均快步进院、走进内堂。
屋里气氛很是压抑,乌压压站了一地人,诸葛亮看见黄先和铁锁进屋,没跟铁锁打招呼,淡淡对黄先笑道:“叔齐来了?快坐吧,这里正有事,别怪招呼不周。”
铁锁忐忑着,拉着银雪,分开丫鬟们走到婉贞身前,叫了声“娘”,婉贞浅浅笑着,疼爱的抚着铁锁的头发,柔声道:“锁儿听话,在娘身边坐好。”
铁锁坐好,迅速扫了屋内一眼,众人表情各异:娘亲神色平静,爹眉头紧锁,林氏闭眼沉思,张清低着头,看不见神情,张清的弟弟,张所,义愤激昂,翠烟在张清身边,得意洋洋,李诗忧心忡忡,青莲轻蔑的淡笑,其他家仆丫鬟,窃窃私语,黄先和铁锁进屋一刹那,安静了一会,很快又开始交头接耳,都有些兴奋。
黄先也走了过来,青莲迅速低声向他们说了事情原委。原来是张清的母亲过生日,张清回家,戴着婉贞之前送她的金钗,谁知就是这金钗出了事。张家人硬说金钗是假的,黄婉贞寒碜他们,闹得生日也没好好过,家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激愤溢胸,均觉得受了天大委屈,于是不肯罢休,老太太安排张所跟着张清回来,要讨说法。
听完青莲的描述,铁锁怒从心中升:区区一支金钗,惹得这么大动静!你当我娘跟你们一样,把个金物什看的比什么都重,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滑稽、可笑、可怜!却没有当场爆发,屋里有父母在,自会做主,正好借此狠狠给他们个教训,何况小舅还在这里,肯定会出头的;银雪就安静的多,只是嘴角稍稍弯了一下下,又迅速恢复,她更关心的,是安慰铁锁,别动不动发脾气。
黄先则连连冷笑:“真是寒酸人家,见不得东西。这样的金钗,我姐少说有五六十,平日里送丫鬟也是有的事,什么稀罕玩意?你们张家估计没见过金货吧,眼红了明说,一人送你们一样也没什么,偏偏使出这等下三滥手段,骗得了谁?”
张所回击道:“我们家是穷,可是有风骨,还犯不上贪墨你们的一支金钗。现在事实摆在这里,是你们看不起人,拿假货糊弄我们!虽然你们黄家家大业大,可是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黄先还要说话,被婉贞拿眼神瞅了回去。自个郁闷的坐下:禁足这么久,本想来姐姐家里能讨顿酒喝,谁知走背运,碰到这烦事,看来这顿酒八成喝不成了。
张所对诸葛亮说道:“现在黄家也来人了,正好当面把事说清楚,省的以后说我张家仗着人多欺人。亮哥你看着办吧。”
诸葛亮心中犯难,这件事并不是孤立的。一开始诸葛亮娶黄婉贞,就发现婉贞虽然冰雪聪明,于世故上却很欠缺,所以就不同意纳妾的事,怕婉贞心地单纯善良吃亏。后来为了铁锁的病,勉强纳妾。果然家里就多事了,翠烟事件发生后,诸葛亮很想以此立威,可是被婉贞婉拒了。之后翠烟老实了段时间,后来铁锁去襄阳上学,翠烟又慢慢开始找事,这次不再是明目张胆的惹事,而是私底下抱怨李诗待下不公,抱怨婉贞厚此薄彼,还说婉贞不能生育,这家早晚张清做主等等,极尽挑拨之能事,这样的言语都能传到诸葛亮耳朵里,可见她们闹得多厉害。只是诸葛亮认为不是出手的时机,所以一直忍耐等待。终于,今天张清领着张所回家大闹,诸葛亮开始还一阵兴奋:机会终于来了,只要把这段公案了了,就可以把以往的种种一块清算!
谁知诸葛亮把周边人挨个问下来,都说知道夫人送给张清支很好看的金钗,但是不知道真假,不敢乱说。青莲倒是说送的是真的,但她是婉贞的身边丫鬟,当然不能服众。张清、翠烟、张所则声泪俱下的诉说在张家是如何的丢脸,如何的母子痛哭,如何的同仇敌忾,今天无论如何要讨公道,不然也没法回家交差。
诸葛亮心道:看来只靠询问,了解情况解决不了问题。婉贞不可能去送一支假金钗,这个确定无疑,很明显是张清做了手脚,只是如何证明这一点,颇费思量。诸葛亮正在苦思良策,黄先和铁锁正好进门。
黄先和铁锁一进门,引起一阵骚动。应酬着黄先,屋里众人的表现还是尽收诸葛亮眼底,张所略有害怕,看来黄先的恶名还有点影响;翠烟有些慌张,应是对铁锁有恐惧心理;张清低下了头,显然是心中有鬼;青莲则幸灾乐祸:黄先出了名的难缠,他的出现,让她们那边实力大增,事情越发的热闹了;林氏依旧沉思,不愧大家闺秀,绝不有失仪态,更不会落井下石;一众家仆丫鬟,顿时兴奋的窃窃私语。显然他们也预计到黄先和铁锁的回来,事情会闹得更大。铁锁不用说,一块爆炭,一点就着的脾气,肯定不能看着别人上脸子欺负他娘;黄先这些年横行乡里,何曾吃过亏?他在这里,哪能容得下别人欺负他姐姐,肯定是甩开膀子上了。
看来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不然影响太大,不但家里一团乱,还连带着黄家也不安生,家里对自己也会有所失望吧。
凡事都是最坏打算,若实在不行,就由得他们闹去,有黄先在,夫人这边肯定吃不了亏。闹得不可开交,自己正好可以先安抚下来,也算是过了今天这关,日后再慢慢侦破此案。只是过了今天,连同往日种种一起解决就不行了,还得另寻良机。诸葛亮心里很是邪恶的打着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