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进了驿道,答话的客商之语犹在耳边。楚汉两国边界的客商,对这驿道是很熟悉的。他们长时间的行走,总结出了不少经验。比如月中时,少走为好,只因月中常有凶猛野兽闯到驿道来,如果不结伴而行,或是有武技高手随行,是很危险的;月初和月末走这驿道,却是安全之极,向来未听说过有兽类袭击客商。
应宽怀当然对客商的话不放在心上,纵马在驿道里奔跑,在马上并不能盘坐,但应宽怀此时已经修炼入门。基本上任何状态也能修行。驿道里风景极为秀丽,到了那低谷路段,林木繁茂,花香袭人;而一些高坡地段却是怪石突兀,不时有青松翠柏生于山坡侧边,状极苍劲。
阳光渐趋毒辣,入驿道很久了。应宽怀忽然一阵心悸,好象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于是策马加鞭,不久便来到一处两山之间,由山沟冲积而成的低地。此处阴凉爽人且并不气闷,下马让马儿休息,那马儿走开径自找草,自己也拿出了干粮充饥。正在吃着干粮时,山风吹送之下,从西方传来了隐隐约约打斗吆喝之声。应宽怀心中一动,细看周围地势,然后掠到远处阴暗的灌木丛中,从缝隙间看着林子里的动静。刚隐含好躯体,就看见有好几个人影冲进了林子。
最前面是一个男人,左手拿着一把细长的剑,右手扶着一个少女,男人灰布衣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暗红发黑的血迹,就连脸上也是如此。而少女则一身白衣,头发有点散乱,难以完全看清她的面容。这两个人之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也浑身染满血迹,手持一把阔剑,拦截着后面两个黑衣面具人两把大剑的攻击。四个人战斗时,拳剑之间斗气横飞,带着紫色,竟然是四个七级高手相争。
应宽怀再不是当日那个菜鸟了,在并不明了形势下,怕被那打斗的七级强者注意到,连忙屏息,躯体精气流动,也不觉得难受。在做好了这一切后,又凝神细看这几人。
一看之下,心神急震。原来那身材魁梧的大汉,竟然是那天在小城街道上所看到的,公主卫队的将军,当时和这个人朝过面,脑中有点印象。一辨认出这个将军……那个白衣女人,难道是……应宽怀心里更是狂跳!楚国车队不是在昨天早上就进入了驿道吗?难道受到伏击?怎么另外一个男人不是那骑马的儒生……
这五个人进入林中,身材魁梧的将军在后面两个黑衣面具人的进攻下,左支右绌,渐渐支持不住。手持细剑的男人见状,连忙松开右手。回身相助魁梧将军。四个人就在林中空地上斗将起来。少女脸色苍白,用手把头发拢到后面。这一下,应宽怀终于看清她的长相,这少女长得十分清秀。远远望去,只令应宽怀感到面善,却不是那梦幻公主!那梦幻公主呢?莫非与儒生一路?
应宽怀大失所望,把眼光集中到场上的争斗。这是修炼了心剑谱,提高了眼力后所看到的第一场高手相争,不好好观摩、学习一下怎么行?只见四个人捉对厮杀,将军的对手是一个足足比他矮了一头的家伙,可这家伙手中的剑比将军的剑还大一些,这矮家伙却是斗气深厚,与将军硬撼并不落下风,两人大开大合,斗气纵横。
相对之下,另外一对就好看多了。两个都是躯体瘦长,那手持细剑的男人,躯体灵活,而对手黑衣人虽然剑偏大,也走灵活路线。两个人的斗气不比另一对,如同一对灰黑蝴蝶嬉戏,身似迅鱼,一触即走。双方对阵,少女这一方两人胸膛起伏不定,气息不匀,落于下风。
就在他们相斗之时,应宽怀透过林间树木缝隙,看到远方又有一个飞奔而来,又是一个黑衣人到,心里暗暗为少女一方担心。此人一见场上形势,也不上前帮忙,而是直奔那少女,想必是图谋以少女来要挟将军两人。将军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见大惊,就想冲过去阻止。可对手紧紧纠缠不让他们过去,他们本来就气力不支,惶急之下更加破绽陡生。只听矮个黑衣人低喝:“着!”将军的右胁下,被黑衣人剑上斗气刺中。登时鲜血就流了出来,幸好不在要害。这将军极是硬朗,声都不吭。
第三个黑衣人走近那少女,手按刀柄,但看到了少女的容貌。又把手放下,嘴中“啧啧”之声不绝!矮个黑衣人大喝:“快下手!”那个人嘿嘿笑了两声,道:“两位大哥,就梦幻公主的一个侍女,也这么漂亮!杀死太可惜了吧!”说着手就向少女的脸摸去。那少女目光中充满了绝望,脸上泪珠直流!看得这黑衣人一呆。
看到这里,应宽怀心中大怒,再也忍不住了,就想跳出去,拿出身上在街市胡乱买的那把劣剑,把此人劈翻——他有时就这么偏激,说冲动愚蠢也罢,说他自不量力也行!有些事他忍得,可有些事他却万万忍不得!就象在长街上,看到老头被撞那样!就象此刻,如果他能忍得住,就不叫应宽怀了!
可就这此时,当咸猪手即将碰到少女秀美的脸庞时,那少女的脖子上突然一亮,一道亮光放出,直冲黑衣人,去势如电,击在黑衣人的胸前。他长长惨叫一声躯体直飞出去,在空中鲜血狂喷。这个变故,让在场上的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应宽怀见后又伏下了躯壳。
世上之事,无巧不成书。这个黑衣人直飞的去向,正好是他的同伴矮个黑衣人。此时,将军全力进攻,想到这边来救白衣少女。俗话说得好:好武技不如死胆量,这人一拼命,果然大不相同,竟然把矮个黑衣人逼得节节后退。第三个黑衣人的躯体去势如电,一下子就撞到矮个黑衣人的背上。他正集中力量抵抗将军,完全不知道后面的变故。忽感一阵劲风向他后背袭来,来不及躲开,只是侧了一下躯壳,让这飞来的黑衣人狠狠撞在右肩上。
矮个黑衣人此时大剑横摆上举,做“举火撩天”之势,这一撞,把他的躯体撞得侧转过去。刚好将军下劈的剑气已经砍了下来,事出突然,想闪身也来不及了。被将军强大的剑气把右臂连右肩胛一齐劈了下来。疼得几乎晕过去,将军大喜,砍、刺、撩连着出手,竟然就这样趁机把这黑衣人砍死。可怜这矮个黑衣人强者一生纵横驰骋,也是一个人物,却因差阳错让将军砍成了两半,实在冤枉!
剩下的一个黑衣人见机不妙,唰唰几剑把对手逼退后,一转身就逃走了。少女这方两个想追,但无奈力不从心,他们自昨夜开始,还没歇过,全身精力几乎都用光了。此时强敌已退,再也支持不住,都坐到了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站起来。两人投军做同僚时日已久,感情看来是很深的。使细剑的男人提着剑,走到了将军的面前。看着他,脸上都献出了笑容。
将军憨厚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大声说:“我们还活着!叶老弟。”
叶老弟也拍了拍将军的肩道:“何将军,何大哥,如果在半月岭上,不是你帮我挡一下的话,现在应该是你活着。我却……”
何将军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哥俩一向来难道不是最佳搭档么,哈哈哈……”
突然叶老弟脸色一变,喝道:“小心!”何将军才想到后面一个黑衣人生死未知,连忙扭头一看,看那黑衣人只在地上又抽搐一下,就不动了,才放下心,转过来道:“哈哈哈,他已经……”
就在此时,他感觉左胸一凉,一道尖锐的斗气冲入了他的躯体,在他躯体肆虐起来,躯体的力量,一下子就被毁坏殆尽,在他的眼中是一张极端扭曲的脸,这脸上,有快意,有愧意,可眼中却布满了决然和杀气……
何将军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语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叶老弟怕他临死反扑,连忙退后几步。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何冲你不要怪我,谁叫你挡着我的路了!”
远处,白衣少女死里逃生,如梦初醒。看到两位将军站在那里不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有点担心喊:“何将军,叶将军,你们的伤很重吗?”
她走了过去,近了些。忽然叶将军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脸色十分可怕!她一惊道:“叶将军你怎么了……”话未说完,又看到何将军睁大眼睛,左胸上竟然插着一把剑……
——竟然是一把细剑!
——竟然是叶将军的剑!
她发出了一声大叫,颤道:“你……你……你……你为什么杀死何将军,他可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啊?就在昨夜,他还冒死救过你啊……”
叶将军满脸狰狞,狂喊:“为什么,为什么我战功赫赫,却得不到一点提拔;为什么我出生入死,却得不到一丝回报?为什么你的大叫这么难听?”他好象疯了一般,向白衣少女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