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包打听的人清瘦精明,摸着胡须说:“你们不记得十几天前,有一队差不多的车队经过吗?据我看来,今天这车队和那天的应该是同一批人?”
那年轻人很有求学精神,他渴求着对包打听说:“你消息最是灵通了,知道是什么人吗?”
那包打听见到年轻人如此急迫,得意洋洋。他转头看了四周,发现有许多人都献出了倾听的神情,很是满意,压低了声音,说:“这可是一个秘密,一般人哪里知道。晚上谁请我喝酒?”众人皆是一副鄙夷,只有那年青人。甚是热心,对他说:“哎,你说说出来,今晚如果没人请你,我请你得了!”
包打听心满意足,轻声地说:“你们听说过梦幻公主吗?”此言一出,大家都静了下来。应宽怀和高力也关注起他来了。
看大家的反应,包打听满意极了。他继续说:“要不是我姨子的小姑的大伯的亲戚是当官的,我还打听不到呢!原来,这车队是护送梦幻公主回楚的。我到处打听,打听了四天,才打听到的!”
看到大家都在倾听,包打听接着说:“听说那梦幻公主,可算是天下最美的人了。在楚都里,在大汉,甚至遥远的格兰王朝,都有很多王子殿下,王公大臣的公子都想追求梦幻公主。能娶到她的人,必然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今天她的经过这里,如果没有车队的阻拦就好了!”言下甚是遗憾。
听到他信口开河,旁听的人们议论纷纷。有说难道比某某某还漂亮的,有说梦幻这个名字很形象的,也有表示怀疑的,说包打听为人说话只能信三成的等等,不一而同。
那年青人却是悠然神住的神情,他感叹说:“大家都没见过梦幻公主吧?其实我也没有见,只是我听说前年楚王祭天之后,楚国有许多姑娘都嫁不出去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一出,应宽怀可就见识了人民群众嘴巴的厉害了。
甲说:“这个问题不难想象,想必楚国穷山恶水,楚女貌似蛤蟆,嫁人困难!”
乙立即反对:“如你所说,那梦幻公主就是蛤蟆中的极品了?”甲哑口无言,红着脸不服气反问:“那你说为什么?”
乙假意用手一掐,说:“本人精通术数,一算便知,楚王祭天的时辰不对!”
旁边众人一齐起哄,皆是互不相服,各陈其理。但仔细一想,却是狗屁不通。只听得高力和应宽怀哈哈大笑。
众人看着他俩大笑,都有怒意。一个人喝道:“两个毛头小子,笑什么?有本事你来说说为什么?”就宽怀推了高力一把说:“高力,你解释一下?”高力止住笑,挠着头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大声说:“啊,一定是这个原因!”他一大喊,人们都静了下来听他答案。这小子挺严肃说:“一定是楚王好色,想把楚国的男丁都杀光,好自己独自享用全国美女!”
大家都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应宽怀都快把眼泪给笑出来了,这样的想法也能冒出,实在强人!
那青年人大笑后说:“其实很简单,只听说,楚王带着梦幻公主祭天。楚国的很多男人见了后,都把魂没了。所以楚国其他的女人就难嫁了!”众人皆悟,齐声大笑。
哄笑声中,车队已近。
整个车队行进速度甚快,转眼间,那车队已到了应宽怀和高力所在的地方。只见几十个分成两列并排前进的骑兵之后,两辆式样雅致但装饰简朴的马车一前一后奔驰而来。
马车越行越近了,从应宽怀这个方向看到头,现在可以清楚地观察到这两辆马车。马车的车身甚大,外面都是用上好木材做成的,呈檀红色,在车侧面开有一个不小的窗。窗口垂着黄布,看不清车内之人的模样。第一辆车旁边有个将军打扮的骑兵,而后面一辆车边,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骑兵”。其他骑兵都是披盔戴甲,唯独这个骑兵却不一样,说他是个骑兵,倒不如说他是一个骑马的书生。这人将头发在头上打了一个髻。一眼看他,面有长髯,年纪不轻,长相清奇。
就在离应宽怀不远的地方。行进间,忽然后面那一辆车的车帘拉了起来,那车窗边的书生靠近了车窗,在和车里人说着什么,时间很短。接着车帘又放下了。书生向第一辆车窗边的将军呼唤了一声。将军对旁边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那士兵拿出了一个号角放在嘴边。只听到“呜”的一声响起。整个车队慢慢地停了下来。
世界上的事,往往很巧合。这不,当车队完全停下来后,两辆马车刚好停在了应宽怀所在的破楼前面。应宽怀站在破楼梯上,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这两辆车的一切人和事。不知道是预感,还是很想见识一下梦幻公主传说天人般的容颜,还是其他原因,他的心没有由来的越跳越快,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
两辆马车所到之处,不少好奇的人也在路边跟着涌动。当马车停下来后,那股人潮也涌到了应宽怀和高力所在的地方。不少人挤过来后,因为人太多而找不到好位置。一看到旁边的破楼梯上还有些位置,都挤了上去。马上,破楼梯上的人就满了。把应宽怀和高力都快挤到二楼上去了。
或许楼梯年代久远,有些腐朽;也或许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楼梯发出了“噫噫艾艾”的哀号。可看热闹的人们有谁会理会这些!他们为了满足好奇心,为了能占一个好位置,以求能看到传说中美如天仙的梦幻公主,都在拼命地挤着。
终于,可怜的旧楼梯再也承受不了人们的戏弄。在发出最后一声哀鸣之后,“轰”的一声巨响,从应宽怀脚下面第二块横板开始,下面的楼梯横板全部断折。高力连同许多的人根本没有反应,就摔了下去。只留下了应宽怀站在最高处。顿时,下面骂声、叫声、喊声,还有被压伤的人的哭声混杂响起,场面一片混乱。
路边混乱的场面引起了整队马车的注意,这边的士兵精神马上警惕起来,相握手中刀枪,望着杂乱的人堆。
当楼梯崩塌之时,应宽怀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两辆马车。突然,应宽怀突然发现第二辆车的车帘扯动,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果然,外面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车内的人,车帘掀起,一个美丽的身影浮现。
当车帘完全掀起,车内的人儿抬头向应宽怀那边望去之时。
应宽怀愣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没有由来滋生。
天边,夕阳西落,云层轻遮,夕光柔和。夕阳映照下的云霞,瑰丽如画。云霞下面,雅致的马车里,一个宫装少女安祥端坐,向这边凝视。任那晚霞如何瑰丽,也无法夺走她丝毫的光彩。
她端坐着,你向她凝望,可以感觉一丝清凉从头顶直流而下,如电,却让人平和;如光,却便人安祥。
她向你凝视,那温柔的眼光洒落于你身,你可以感觉到四周充满温暖的泉水,泉水轻流,如同一双手纤巧的小手轻抚。
应宽怀很不想闭上双眼,宁愿就这么永远看着这详和的画卷,好象前生万世,已自然而然的存在他的心灵之中。他定在那里,如同经万年风吹日晒,还巍然屹立的雕像!
那少女掀开窗帘后,先看到了混乱的人堆。而后向更高处望去,一个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眼光亲近、热切。面容自然、熟悉,全无他人的痴迷模样,她也一愣。
对望的瞬间,碰撞的目光!
这时的街道,呈现出了极其奇怪的场面:倒塌的旧楼前,人们呼天喊地;路旁的人们,好象一座座蜡人像站立不动。其它路段的人骚动,这边却是井然。
时间,是世界是最可恨的东西。当它缓行时,任怎样急躁,也不能使它的步伐加速;当它飞逝时,任怎样的犹疑,也不能使它的行程受阻。
就在这四目相对凝视之后,一道可恶的障碍——那窗帘隔住了他们对视的眼光。应宽怀的心中,从来没有对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如此厌恶。他手按楼梯边的扶手,脚一使劲,就从那高高的楼梯上跳了下来,想冲到那窗边。可是,无情的人流阻隔了他的行动。车队也已经快速继续着他们的征程。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他的心里好象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空荡荡的。
好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一只大手拍到了应宽怀的肩膀上,才把应宽怀唤回神来。一个鸭公声响起:“宽怀,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梦幻公主?好多人都说看到了,都说不知多漂亮,只是个个好象没了魂儿似的。你有没有看到?你说,有没有包子姑娘漂亮?”不用说,这特别的声音,定是高力这牲口!这家伙有着一层牛皮,刚才的楼梯事件,那么多的人掉了下来互相挤,愣是连他的皮都没有擦破一点。除了衣服更皱、有些地方崩了线头之外,这家伙可说是毫发未损。
应宽怀淡淡的笑了笑,说:“高力,我看不清那公主的长相。不过好象很漂亮!至于和包子姑娘相比,我想各有长处吧!”他可不想制造事端,如果对高力说那包子姑娘给人家提鞋还不配。那高力非和他拼命不可,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力听后果然高兴,咧开大嘴笑着说:“我就知道,我的眼力不会差的!”他得意极了!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炎热稍减。不时还吹来一阵晚风,虽不凉快,却也减少了一些闷热感。高力和应宽怀向酒馆走去——他们也想不出去哪里好,况且,肚子的问题还需要解决一下。
当他们俩人回到酒馆时,酒馆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一楼里,人声鼎沸,听来听去,大家争吵的主题就是今天那车队。幸运见到梦幻公主的,都说话特别有力。没有见到的,围在左右,边听边流口水,不时加上几句意淫。倒也惬意。
酒馆里,几个伙计正不停的吆喝,端酒送菜,忙碌异常。掌柜站在旁边,看着自家火红的生意,胖脸上的油更加厚了。看到应宽怀和高力进来,那掌柜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对着两人冷冷的问:“你们还来干什么?”
高力笑嘻嘻的走过去,说:“掌柜的,咱们不是就出去了一会儿嘛!现在回来做事。还是到二楼吗?”
那掌柜瞪眼大声说:“一会儿?小半天功夫叫一会儿,你们还记得是为我做事的?算了吧!我小本生意,哪请得起你们两位少爷!”高力苦着脸说:“那我们的工钱呢?”
“工钱?你们才做了多少天,当初我就和你们说了,月结!月结知道不,还没到月你想拿工钱?”
世态炎凉,人情冷落之事时而有之,刚才还满脸笑意和你说话,转眼就翻脸不认人的事多着呢。应宽怀算是见识了,他也懒得和这等嘴脸的市井小人计较,上前把高力拉开,向门外走去。
高力嘴中还念叨着:“他婆婆的,等小爷我有钱了,一定建一座比你大十倍的酒楼,抢你生意,让你全家,特别是你这公肥猪和你家里的母肥猪喝西北风去!”
两人饥肠辘辘,有气无力地在路边走着。太阳就要下沉,六月的天气,这时,最是凉快。路边,人们熙熙攘攘,各行其事。街道边的小贩一扫白天的疲意,吆喝起来加倍有力,旁边的买家也加倍慷慨。大路的中间,也是人来人往的,煞是热闹。
这热闹街道上,东方忽然又传了“哒”“哒”的马踏声,伴着扬起的烟尘,冲进了长街。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伴随着路人不时的惊叫声,十分刺耳。应宽怀和高力都被惊动了,站了起来。向东边望去。
只见街道上,六七匹马丝毫没有顾忌路上的行人,奔驰而来。当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劲装打扮,颇有富贵相。后边紧跟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接下来是几个仆家丁模样的人。看这样子好象是富家公子带着手下出门。只是行色匆匆,不知有何急事。
这时,应宽怀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巷子,一个卖菜的贩子正好挑着一担菜快步走出小巷子,刚好挡在了这几匹马的前面。那马上的青年骑术很好,发现已经来不及避开了,就把马缰绳横拉,想从小贩的后侧冲过去。却没看见,一个瘦弱的老人,正好站在那里。已经闪避不及,那奔驰的骏马一下子把老人撞了个正,直飞起来,又掉到了地上,一动不动,死活不知。